第四章
回忆。一年以前。
吕风敲开一扇门。不知是什么力量指引他走到她新家的门前。
????“你好，美佳”吕风一见她便脱口而出，美佳微微一笑，轻轻打开门，迎吕风进去。吕风脱去鞋子，感到一种内心的孤独。
????“他今天不在，本想见到你之后才去，可当时催的紧，公司方面已经来人了。所以”美佳的声音依旧清脆，始终没有改变。她拖出的椅子，唯恐看到吕风的眼睛。
????桌几上，一张俩人的合影照凉飕飕地映入吕风的眼帘，指引他看见了一大堆摊放在沙发上的照片。美佳似乎注意到了吕风的表情，面红耳赤地递过茶，走过去收拾起那些摊放的照片。茶的水汽轻盈如纱，吕风喝了口，却很烫唇。
“呵呵，是吗？”吕风对她反问了一句。美佳搓搓衣服下摆，也坐了下来；仍敢看吕风的脸她理所当然敢看他的脸，在恋爱蜜浆里的女子眼中只有心爱的情人才算得上所爱的全部。吕风深信在他还未感觉到内心对此的愤恨之前，她已然将他漠然置之了，仅仅只是为了维护这种怀有多少希冀的安逸生活。
????他们相识不到一年，去过多少地方，想必连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以此来显耀俩人多么恩爱，多么美满，多么幸福。一张张照片，只有他和她的脸，一张害羞如故她的脸，一张放肆而笑他的脸。而吕风是多么痛恨这一切，甚至想大步上前将那些照片撕个粉碎。
“今天来找我······”美佳想说又不敢出口，胆怯地看住了地板。
“是啊，我就像个傻瓜一样，找你干什么，呵呵”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美佳连忙抬起头，看住吕风的眼睛，想要打消他此刻的疑虑。
“你我要是真心相爱，为什么不相信你我美好的未来呢，为什么要着眼于现在的一切呢！”吕风说完，窒息般地胸脯起伏不定。
“很多事情，不是你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啊，你的话我可以理解，但我只能说对不起。”
吕风将脸撇向她，只见她的眼不停颤抖，仿佛能明白此时此刻他内心的痛楚似的，可吕风传给她的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恨意，毫无怜悯，淡淡地说：
“情比纸薄，真是我天真地想错了啊，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吕风艰难地说完，内心私下里不断地重复一句话：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
“我要去杭州了，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不能留在绍兴吗，非得去吗？”
“想去就去喽，谁知道我该去哪！”吕风回答道。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站起身，伸手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紫薇籽，轻轻地放在桌面上。美佳看见一颗颗黑色的紫薇籽，顿时吃了一惊，跟上吕风倦怠的身影来到门口。
“你是个好人，吕风”美佳鼓足勇气抬起头，强努出一点笑意。
“回去吧，转过身去，不见了”吕风将双手插在衣袋里，面容如海一样忧伤，走下了楼道。伤心居然流不出泪，伤得真是不轻啊。
一周之后酒馆。
“哈哈哈哈”岩一放肆地大笑开怀，不知道吕风的目光已有了敌视。他拍拍吕风的肩，就像拍她的肩一样；看来他多半已是忘乎所以了。仅仅因为他得到了她，他就轻而易举地在他眼前放肆地大笑了。
??????“感情这玩意真是变化无常。说真得，你们俩才理应是一对，我不否认横刀夺爱，夺走你的爱，真得。有时我真想大声哭出来，哈哈哈哈”
??????“咱们喝酒，过去的事情就别瞎想了”吕风举起杯，干净利落地一碰，一饮而尽。
??????“曾经，我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一位女子出人意料的爱慕，心情真是有种无以言表的快意啊。哈哈哈哈；可是不久，我们喝完一杯咖啡，分手了，不愿再相见。我认为我那么做是对的。她爱得不是我，她心有所属只是那些玻璃柜里的项链戒指，城区的房子，高档的汽车，我玩得起，也伤得起，我何患无求呢！如今的女孩哪个不爱慕虚荣，哪个不想攀高附贵，哪个又不是嫌贫爱富呢！爱情是什么？你不懂。哈哈哈哈哈”
??????“??你懂！”
??????“哈哈哈哈，你一定是在怪我，一定是，我看出来了”
??????“呵呵，是吗”
大学操场。
吕风双手支撑膝盖，额头汗津津地抬起头，满心愤怒，岩一的笑声还在空旷的月下淫笑，脑海中挥之不去。伸手抹掉一把汗，吕风继续绕操场跑道跑，一个劲地跑，毫无目的的念想。
月下无形的风透过铁丝网，掠过寂静的篮球架，轻淌过青草地，被吕风急促的呼吸所驱散。
呼呼呼呼呼
“抬起头来，继续向前跑，吕风！”
回忆渐行渐远，吕风满脸通红，坚信一切均是宿命。他伸过手瞧了瞧，手红里泛紫了，连忙道：
“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焱峰看看空荡荡的酒瓶子，大声叫老板娘来两碗饭，夹一片鱼皮，放进嘴里。吃完饭，两人并肩走在廊桥上，风很大，也很冷，远远看塔山上还有积雪，一条运泥船呼呼驶过桥下，其后滚出一道白花花的水浪。
昨晚，气温骤降，下了一整夜的雪，早上打开窗帘，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屋顶上，远山苍茫一片。
吕风走上楼梯，遇见姐姐吕静从楼上正好下来，叫了她一声。来到自己的房间，吕风看到床铺上的被子整整齐齐折叠，枕头放在上面；床头柜旁边的地面上，有一本看过的日记本，冷冰冰地贴住地面，是那天忘记把它拾起了。他走过去，捡起日记本，拿在手里，没有打算随便一放，手捏得很紧。
壁炉的火，死亡般地跳动，散发出冬日里的暖意。
吕风一边用手里的本子拍拍大腿，一边迈着静静的步子，走向火焰舞动的壁炉，而壁炉一侧，一堆本子早已静候许久了，看见它们，好像它们是有呼吸的，是有生命的，另人恐惧。吕风缓缓蹲下，看看壁炉里欢快的火焰，脸颊开始温暖起来，驱散了身体附着的寒意；他拿起一本，丢进火堆里，迅速烧焦的纸页缓缓打卷起来，一个字一个字被火吞噬，他又丢进两本，散开的火焰马上围拢，将其痛痛快快地燃烧殆尽。
“烧吧烧吧，一切都以过去，纵然有万般的无奈，哪会如初般一样美好。”
吕风翻开一本，扫了一眼，丢进火中，最后，拿起剩余的两本，缓缓站起身，上前一步，也丢了进去，纸页上燃起的文字霹雳巴拉地响了起来，火焰轰轰烈烈，整个灰暗的房间此刻多么明亮，多么温暖。
“你烧了什么？”姐姐吕静被房间里巨大的火光吸引，看见壁炉旁的吕风说。
“我烧了一首诗，在抽屉里锁了十年的情诗，你看那些字，吱吱作响，灰烬，一语不发”
“烧掉了，后悔了怎么办！”
吕风把脸转向将近熄灭的火和一大摊冒有火星的纸灰，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我已经说服自己了，不会有后悔。这份情已经太遥不可及了，不如让它成为永远的隐秘。或许有一天，在无意的风里，她却会听到。”
一个冲天鞭炮炸开，五颜六色的彩带从炮筒中随即弹出，飞向新娘和新郎官，新郎官转身牵住新娘轻起的手，伴随婚礼的奏乐，缓缓步入婚礼厅堂。
玲玲扶持一个年老老太婆站在人群中，几个顽皮地小孩快速挨过几个人，挤进门厅，喜笑颜开地看新娘子和新郎官拜堂。空中烟花齐放，绽放开绚丽的烟火。
老太婆眯着眼睛，牢牢抓住玲玲的手腕，问：那个新娘子是谁呀。玲玲贴着她的耳朵大声告诉她：是小惠姐姐。一连说了好几遍。老太婆才热泪滚滚地拍拍玲玲的手腕，意思是她知道了。
厅堂上，主持人高喝一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呵呵。
厅堂外，散开一盆喜糖，喜糖掉到地面上，反弹再起，小孩们蜂拥过去，满地捡抢，非把身上的衣袋裤袋塞满了不可。
透过一扇连鸟都望而却步的窗，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席地而坐，低头不语，看住窗外照进来的一道阳关不放，手里一颗石籽在地面上划字，划好了，用袖子赶紧擦干净，然后再写。
这个人皱起额头，抬起头，两眼看过来，长满胡须的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很开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到一半，立马停止，一脸严肃地问自己：史金生，你到底有没有真得爱过小惠，史金生，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真得爱过小惠。说完几句，捧腹发笑，倒在墙壁上，还是一个劲地发笑，笑着笑着，居然又呜咽地啜泣起来，一只脚死命地将地面上的字擦干净，扬起的灰尘在一道阳光中，肆意飞舞，放大这些灰尘粒，上面雕刻一张张鬼脸，凶神恶煞，将恐惧直接带进了心里面。
一辆车旁诺无人地驶过，带起一只红色塑料袋飘到空中。理发店里一个理发师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用手捏掉一把鼻涕，甩到一旁地上，继续操刀修剪眼底下的头发。老太婆从理发店的墙后面拎一个煤炉而出，放到路旁，用她自己手中的济公扇扇，一个骑电瓶车的妇女一点没准备地狂吸一口而去。放寒假的小孩子不做作业而来扶一个老爷爷过马路，然后死去活来抱住他的腿，向爷爷要一块钱买炮仗，眼睛直勾勾地看住超市门口，一堆炮仗和一堆酒。买年货的顾客，一箱一箱往车上搬，今年去母娘家，每个亲戚都要走到，恨不得明年自己开超市了。
吕风走到一家餐馆门前停住脚步，他心里知道父亲，母亲，还有姐姐已经面对另外一家人静候他，见面的姑娘会是什么模样，曾有什么故事，是不是会像他一样有一段缠绵悱恻的回忆，由于逃脱不了宿命，输了爱情不说，还空度了青春时光，最后不得不屈服退让。或者，人家就是单纯为了完婚成家，生儿育女，嫁个还算过得去的人家，赚一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过几年小日子，再过几年沾沾自喜的大日子，头发渐白，最后和一个人间的丈夫一起挂在墙上，面带微笑。
吕风抬头望了望无云灰暗的天空，一只离群的小鸟，飞到电线上鸣叫几声，又飞走了。他直视眼前，喘了一口气，逐渐走近那一扇门，一扇命运安排他打开的门。
咔嚓——
“你？”吕风站立不动，呆呆望住她。
剧终
谢谢欣赏
主演：吕风，史金生，小惠。
作者：蓬莱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