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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夏天过去,天气还是热,大鹏继续转着庙会,转着转着天气就慢慢凉了下来。他去了北边的一个小城。这个小城的庙会设在体育场。大鹏早去一天,联系了一个好位置。他一把跳床充好气,就围过一群小孩儿。他开始做生意。因为庙会还没有开始,人比较少,大鹏为了宣传,便不限定时间,只要买了票,想玩多长时间就玩多长时间。

中午时分,来了一个小女孩儿,大概只有两岁多,走得很欢。她走到跳床前便不走了,大声喊,妈妈。她后面跟的女人过来,弯下身子对小孩儿说,宝宝,你想玩吗?孩子说,妈妈,玩这个。女人直起身子,大鹏才看清女人的模样。女人的个子很高,穿一件把袖子搭在脖子上的怪衣服,脑后松松扎了一个马尾,身子很挺,脸白白的像煮熟了的蛋青,脖子下露着一小截胸脯,比脸蛋都白。女人说,她能玩这个呀?女人的声音又软又甜,像陈酿的米酒。大鹏把女人的话在嘴里品味了几匝,才说,恐怕不行吧,你的孩子那么小。女人有些失望,但还是冲他微笑了一下。女人一笑,整个脸部的器官像好几种盛开的花儿。大鹏心里一颤一颤,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女人的孩子不愿意走,看着里面玩的孩子们说,妈妈,咱们玩这个。女人把孩子抱起来,说,等你明年长大了咱们再玩好不好?孩子拼命摇头,大声说,妈妈,玩这个。孩子要哭了。女人脸上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微笑。抱了孩子要走。大鹏忽然说,你把孩子放边上,看她敢不敢玩?女人笑了,她把孩子放边上。孩子一坐到跳床上高兴了,用屁股颠了颠,就想往里面钻。女人把孩子抱住,孩子用劲挣扎,哭起来。女人忙哄孩子。大鹏说,要不你让别的孩子领着你的小孩到里面玩去吧?女人笑了,她叫过跳床上的一个小女孩问,你愿意领着这个小妹妹玩一玩吗?她一问完,这个孩子就拉着她女儿的手进去了。孩子高兴了,用劲跳,摔倒了,在上面用屁股蹦。那个女孩把她拉起来,两人摇摇晃晃又往里边蹦去了。女人问,多少钱?大鹏说,两元。说完又马上加了一句,爱玩多长时间。女人掏出两元钱给了大鹏。孩子在里面乱蹦。女人在外面跟着孩子转圈,孩子蹦到哪边她跑到哪边。女人跑过大鹏的时候,总有一缕清香留下。大鹏盯着女人的身子不住地看。女人只是关心她的孩子,不知道大鹏在看她。

以后的几天,女人天天领着孩子来。她的孩子特别喜欢玩这个,一上去就高兴得大喊大叫。女人看到孩子高兴她就笑。她说她的孩子很淘气,没想到一玩儿这个就这么乖。她一笑大鹏觉得更好看。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跳床可以给人这样大的快乐。现在是正式庙会了,大鹏主要靠这时候挣钱,一张票半小时。每次孩子玩完,女人就领着她走了。孩子不想走,总要闹。大鹏想叫住女人再玩一次,可是觉得没有道理。女人一走,大鹏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庙会就要快结束了,大鹏有一次大着胆子问女人,你觉得孩子们玩这种游戏好吗?女人说,好呀,又喜欢玩,又能锻炼身体,还没有危险。说完,女人随口问了一句,庙会完了你们就要走了吧?大鹏唔了一声。他发觉女人的眉毛似乎稍微颦了颦,有些不高兴。他想在人少的时候,和女人呆一起。

赶庙会的人们开始收拾东西了,准备赶下一个庙会。大鹏计算了一下出来后挣下的钱,忽然决定不走了,他要在这儿多呆几天。

偌大的体育场一夜之间又空了。清洁工在费力地打扫留下的垃圾。晨练的人们又多了。一到上午,体育场就人少了,只留下大鹏和他的跳床。出乎大鹏意料的是,他的生意比预想的要好。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小城没有小孩儿们的游戏场所,而且只有体育场这么一个大点的公共活动地方。

更让大鹏开心的是,那个女人第二天领着孩子来到体育场,一看到他的跳床还在,眼里充满了惊喜。孩子自己就跑过来了。女人跟在后面问他,你没有走?大鹏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这时玩得人少了,大鹏又恢复了刚来时的两元钱不限时。这样一来,他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时间就长了。大鹏发现他对这个女人怎样也看不够,越看越好看。女人不知道是不敏感,还是平时关注她的人太多,并没有感觉到大鹏的目光,她只是关心自己的女儿。让大鹏奇怪的是,他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女人的丈夫,这让他心里生出好多猜测。

大鹏和女人渐渐熟了。他说,你家孩子特别喜欢玩这个。女人说,是啊!她还没有玩过多少游戏呢,特别喜欢玩这个。我们这儿要是有这个,我给她买月票。女人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大鹏心里好喜欢。他问,你说我一直呆在你们这儿行吗?女人想了想,摇摇头。不行的,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去赶会,那样比这多挣好多钱。再说,我们这儿冬天特别冷,人们很少在户外活动。大鹏嘿嘿笑着,这几天也不错,我再等几天。

女人还是天天领着孩子来。天气果然一天比一天凉了,晚上,大鹏需要裹着被子才能睡着。上午,太阳很高了才有人领着孩子来玩。

一天,下雨了。大鹏知道今天没有人来玩了,可是他哪儿都不能去,他要看着他的跳床。雨不是很大,但雨线密密的,体育场空空荡荡,树上的叶子在雨中开始落下。一开始,只是一片、两片,后来地上满满的都是落叶了。大鹏呆在帐篷里,忽然想起爸爸妈妈。他想回家。这时雨中出现一个人,撑着一把红伞,向帐篷走来。大鹏的心跳了起来。人越走越近,果然是那个女人。大鹏忙坐起来,收拾他的帐篷。还没有收拾好,女人进来了。她把伞放下,把怀里抱的东西放下来,是一个暖水袋和几个冒着热气的包子。她说,天气冷,你也没法出去,我给你带来点吃的,趁热吃吧。大鹏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女人说,感谢你给我女儿带来那么多快乐。大鹏说,是你照顾我生意呢!女人说,这也是你给了我女儿快乐。我和孩子爸爸经常说起你,孩子爸爸说在外边不容易,让我多照顾你。其实我哪里能照顾了你呀?大鹏没有想到女人会和丈夫说起自己,心里有些温暖又有些怅然若失。他问,孩子爸爸在哪里呢?女人说,现在在深圳,前几个月在北京。他是个不安分的人,喜欢到处乱跑。女人说起自己丈夫的时候,眼里和口气里满是骄傲。大鹏心里想,他的丈夫一定非常优秀,要不哪能配上她?

天晴了。大鹏想,女人一来就把暖水袋还给她,以后她的孩子玩跳床也不收钱了。但是女人没有来,一连几天都没有来。大鹏担心女人,想打听,又没有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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