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降临,它如黑色的大罩笼盖着四野八荒。
山谷本来就宁静,刚才的激烈战斗之声仿佛只是个插曲,喧嚣已在身前,转身过后留下的只是寂静,是寂静,如死亡谷般的寂静。夜枭扑愣着翅膀划过长空,震动的气流声回转在山谷。动植物的蓬勃更显出了玄天宗的萧肃,荒凉...
长长空空的大殿,得益于玄天宗残阵的庇护,虽经历过多少次战斗的摧残,但是却还能屹立不倒,可惜玄天残阵只能庇护着它,却不能庇佑这宗门的弟子一众弟子。玄天宗的弟子们大多死了、伤了、走了。仅留下的那个宗门的守望者他拖着残躯在大殿的深处...
有一苗灯火闪烁,一个小孩跪在地上,两个老人站在他的旁边。其中一老人皓首苍苍面如黄腊,他巍巍颤颤显得疲惫至极虚弱至极。另一老人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的搀扶着…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我大限不远,你还要入我师门吗?”皓首老人就是大战过后的元起,此时他苍老了几十岁,犹如风中的残烛随时熄灭,哪里有先前大战三人的威风气慨。
“求师父传授我道与法,”小南本是好武之人,看着元起强势大战三人气吞天下,早已心悦诚服,再看那三人以多打少,激起他与元起的敌恺之心。
“入我玄天宗就象火中取栗,踏着刀尖行走一般,做我弟子也许还会惹来杀身之祸。你还愿意吗?”元起再问。
“求师父传我道法。”小南拜伏于地。
元起长叹,他也在思量。要是在平时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小南机会,只是如今宗门破败,他命不久待。能留下宗门香火是他所愿,但是这小小儿童能有这份担当这份能力么?妄授传法,也难说不是在害他性命。
“我玄天宗门关闭自守已经过了百年,你却能突破樊篱与我相见,也算是有缘份。你如果真有修习之心,我引荐你去别的宗门以全你求学之心,如何?”元起问道。
“师父也说我们有缘,即然我与玄天宗有缘那又何必另转他家门户。”小南异常坚定的道,现在他目光热切,想拜师元起,不只是因为秀暄的期待,今天元起与三人一战,令他心旌激荡。元起手段绝高豪迈不羁令他折服。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在他的内心种下了种子。
元起干咳,他的喉咙之中似乎淤积着血苛。空旷的大殿上充斥着痛苦的咳嗽声。他依然在思量...
“孩子你九叩之后就起来吧”元起轻声道。
小南一怔,福伯笑颜逐开赶紧捅了捅他。九叩是行拜师之礼。
一个修士最重要的是心性,也就是道心,它的重要性绝不亚于先天资质。小南若是有半点不坚之心,有畏首畏尾之姿态就是传法于他也没有大用处。
小南见元起终于愿收他为徒其内心雀跃。
元起垂死之身,如何不急切想找个佳弟子传承道统。只是越是非不可传的地步越是不可轻传,不然对玄天宗无益,对受传者也无益。
“修士一生,与天斗也与人斗。争那三分气运,求那一分道果。如元空元重之流不过碌碌之人,这种人不过是天骄的磨刀石子。重振宗门之事虽然有艰难险阻,但谋事在于人成事也在于人,只要你有胆量接下这担子,才能是我元起的弟子。”元起沉声道。
元起气概无双,师父的这份气慨也影响到弟子的心态。小南也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连夜修习找几个人打杀出威风来。
一切入门仪式从简,只是焚香祭告列位祖师已算礼成。元起吩咐小南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正式传艺。
玄天宗门虽然破败不堪,但能被一教统选为建宗立派之地,自然气蕴也与别处不同。清晨的烟气袅袅,蓬草在盎然的生长…
“师父传我什么?”小南早就收拾好行头,兴奋的来等待元起授艺。
师徒二人一老一少,在空旷的地面上。元起眉头紧锁,并未回答小南的问题,显得颇为踌躇,他内心还是有大顾虑。
小南可以说是玄天宗现在唯一弟子,当然得传他玄天宗正宗功法。只是这当下又是这个时节。元起自知命不久待。先不说玄天宗尚有敌人在外头虎狼环视,修这玄天宗功法只要是同宗同源的人一看就知道。单是修练这一途其中艰难重重,不只是要师父引路,也还要有师门护航。而且修士一生,需要的资源多不胜数。如果自己归去,只留下这一个小弟子在玄天宗自行摸索,无疑是把这弟子放在火炭上烤。
“传你一个道外之法吧。”元起叹道。
“道外之法,为什么叫道外之法。”小南知道自己要入玄门,修习道与法。但师父却说是要修个道外之法,这其中的差别,他自然要弄清楚。
“道外之法,其实也是在道内。但是所行之路与当今各大宗门大趋有所区别,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所以叫做道外之法。”元起解释道。
只要能变强足够的厉害,可以保护他的母亲我的村庄,振兴玄天宗门。修练什么法子对于上南来说他都不会挑剔。小南也不会细致的明白这其中的不同之处,但凡元起要教他的,他自然都乐于接受。
“自古修行,不论是哪个宗门,哪个道统。所修所习,无不是为了自我生命体的蜕变从而变得更强,寿命悠长,拥有无量神通,最终实现超脱自我命运的束缚…这就是修士。”元起简单的给他开解。
“而我所要传你的现在这个功法,并非是这传统意义上的生命本体的蜕变。而是从自我现在平凡的身体中挖掘出我们体内的最极至最大的力量….”
“这个道外之法厉害么?”小南问道。少年心性最关切的是这个问题。
”为师与那三人争斗用的就是他们所说的道外之法“元起笑道。
“可惜这是条断路,又或者说是一条还没有走通的路。”元起又叹道。
“道外之法,我在这其中始终还是悟不到长生啊”元起黯然,这也许正是道外之法与正统的法道最直接的区别。
修士一生所修,无不是为了长生。
“师父活不了多久了,无法为你引航护道。只能先把你体内的力量激发出来,然后你带我的书信,去找我的生死至交。他会带你走上正正之道。”元起无限的感概抚摸着小南的头道,他显然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传这个道外之法也是无奈之举,目的让他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小南心中难过,鼻头发酸。前几日村里因为匪患死了不少村里的长辈。如今刚刚拜了个师父又要离开自己而去。
“凡人在世寿命匆匆数十年,肌体赢弱不受百斤之力,看来非常渺小,但是天道有显,天,地,人是为三宝。人体也是天地万物各类生灵的最完美之肌理型态,不论是受天地日月之精华而生的旷野怪异之士,又或是灵智渐开的妖灵,虽然他们有着自己的最初本体,但是在修道过程中顺其天道之蜕化都要蜕变成人体或类人体之型态修练,如此可以知道人体最完美的因缘聚合。”
元起悠悠畅论,小南如痴如醉般的在聆听,他在陈家村何曾听过这种论述。
“虽然人可以通过修练让我们的生命体蜕变得异常强大,但我们的生命本体既然如些奇妙与高级,但是先天生下来又为何如些脆弱呢?这其中的矛盾让无数的先辈为此困惑不已,历代以来有很多奇人异士尽其无穷精力力图解释个中原因,惊奇的发现,人之肌体的构成及运行行走,其中竟暗合先天之道法,奥妙之处竟不亚于外求道法。”元起畅谈,带着小南纵横在体论之中。
“那为什么就没有人一直在探索修练这一条道呢?”小南插嘴问道。
“普通人的一生太过短暂,与其穷尽精力去探索这一条奥秘倒不如修行现成之法以求成得道,而修士者性命悠长法力通天是以天下修行者,所以都放弃了这条一道了。”
“那既然修士有成之后性命悠长,难道不能慢慢的探索这人体之秘么?”小南不解。
“修士一念之间,有排山倒海之力,有通天彻地之能。而我们这凡体之力,就算是完全释放出来,但相对于道法之力,又变得渺小不堪了,所以这道外之法已变是得鸡肋之法。”
“师父昨天与那三人大战,用这道外之法杀了那三人,怎么又说道外之法比不上他们所学的呢?”小南问道。
“为师道力虽然没有了,但是心境依然在,在武道上并没有落下。更何况那三人也并不是什么绝顶之辈。”元起傲然道。
“不过师父在这一途上走得也并不远”元起说道。这是他的遗憾,这道外之法并非简单的激活人体内的潜力。他一直在其中探索,只是还不能贯穿这条道。
“这道外之法不是师父自创的么。”小南好奇的问。
“为师在他年青的时候游历天下,机缘之下在一处古地获得一种古法,这个古法叫做拓隐秘法,拓隐秘法博大精深而且奥涩难通,况且又经历年代久远,为师所得之法更是残缺不堪,所以这道外之法还有缺憾,难以补全。”元起叹道。
“拓隐秘法虽然不全,但是在其中的残篇之中,有人体奥妙之术,而为师的道外之法就是从这一拓隐秘法中参悟而来。”元起说道。他跟小南讲解道外之法的来由,但是难掩心中的大遗憾。这套功法初有小成,但还未能贯通圆融,是他的大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