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秋之说原是这样来的么?
平日里似是一刻也不愿相离的人啊,一定在生气吧?
三日……其实早就知道跑不掉了吧?
“公子,该启程了。”
“启程?去哪?”
“菱城。”
果然不是为仆为奴的人,自作主张的本性彰显无疑。
也是,她根本就不知要去哪里,十六七年的时光,纵使大陆的地图清晰地印在脑海,却也还是如此陌生,总想着有人带个路。
菱城,过了菱城,再过茗城……就是幽冥境了。
枫儿的婚礼,枫儿的寿辰,都将在那里举行。那么他呢?也快了吧?他答应要比枫儿先成婚的,最差也会同时的吧,他说话从来没有假的……
“走吧。”
空空的手上什么也没拿,也没有那只冷凉的秀手握着,感觉一无所有。
“帮我弄把扇子。”她这才知道扇子的好处。
“公子稍等。”
青裳俊影一晃便没了踪迹,擅隐藏的人多是这样,总是先快速的纵身越到他人无法视及之处才肆无忌惮地现身,前行。
所以,她不可能真的要什么就很快地有什么。
人要是一闲下来就想惹事生非这话虽不说是完全正确却也有几分道理。
走出房,下了楼,看见了一个还未全然忘记的面孔,本也不是故意要看,只是她独自坐在那里太过显眼,红衣似焰,眉目含霜。也难怪掌柜的不敢招惹,果然人还是欺软怕硬的。
女子抬眼往这边一瞧,含霜的美目一滞,错愕的表情里似乎有那么些许欣喜,也不知在喜些什么……又或者明明知道也当作不知不晓。
“是你……”
微急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意,不知抱着何种心态。
隐藏起所有的悲哀,眸中含笑,慵懒地扬起嘴角,勾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
“是我。”
再冷淡地人也会有本性,对待在意的人在意的事都会给出自己无法控制的反应。
是我。仅仅是如此轻飘的两个字,便如同紧锁般困住了她的心神,一身冰冷的血液即便没有沸腾却也变了温度,暖暖的,怎么也不真实。
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的失态后,脸轰地一下蹭出了高温,忙别过头去。
莫如影好笑地看着另一个人为自己的出现而不复平静。这是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正常表现。虽不知会住多久,但她确实被别人放到了心里,和妖孽们完全不一样的性质,也将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怎么还在这?”
莫如影边走边问,没多久便入了坐。对面的人努力地理着情绪,却也只是稍稍有了点点成效,表情举止还是有些不自然。
“不关你的事!”
这话出口时连君孓自己都觉得可笑,像个负气的少女。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对面是一张年纪轻轻的脸,心里竟无法将这人看作涉世为深的少年。
心里,竟轻易将自己视为年幼的一方……
“也是,”莫如影笑了笑,“待会儿我要去菱城,一起如何?”她问。
女子看了看她,眉目如画,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虽然很奇怪他为什么没和夜残魂在一起……
“公子,您的扇子。”在外人面前禾大楼主给足了她面子,谦卑地俯首,恭敬地将扇子双手奉上。
“马已备好,请公子上路。”
训练有素的冥教中人,至今还未无意叫错过一次,当真是敬业的人呢。
莫如影接过扇子,理所当然地开来瞧了瞧,翠竹清杉,怪异非常。把扇子收了起来,天冷,并不打算扇,只是拿在手中把玩。
“走吧。”
言罢牵起女子的手便往外走,也没去顾及身上的毒,好在手上的毒不催也是没事的。
没去看对方错愕的表情,自顾自地走,又自顾自地放开,翻身上马。
“一起?”
把手伸向女子,一脸温柔的笑意,当真像那多情的少年。可惜女子有些冷淡,有些倔强。
“不必。”
说完一声清哨响,骏马从丛林深处奔来,火红的身影以惑人的姿势潇洒地翻身上了马。
呵,其实最惑人的,是心。
若是常时,女子断然不会如此……
头一次,莫如影觉得自己被这般喜欢,竟轻易便有了以身相许的冲动,觉得若是和妖孽们一起成亲也未尝不可。
原来委曲求全的念头来得这般轻易,自私地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当真除了不愿伤害的便不愿委屈自己,凡事都想先给自己一个交待,让自己不必那般难受。
一路上话并不多,有意无意地聊上几句,期间睡了两次,每次起来都能看到女子眉目里闪着复杂的目光,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禾大楼主的怀抱很舒服,带着浅浅的稻香,可惜动作很僵硬,表情很为难,就好似怀里抱的不是同样美得要了人命的莫大小姐,而是街边灰头灰脸的小乞丐,或者比小乞丐更让他不愿碰的人。
“大哥不会知道的。”
莫如影善解人意地说了那么一句,却还是没办法抚平禾大楼主的情绪。
知“而不报乃重罪,公子你是不知,花刑使与本尊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么?如今不是正一同戴着天的么?想是这般想,却没了落井下石的心思。
“我可有权力恕你无罪?”
“有。”
“我恕你无罪。”
免罪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也难怪,那人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足以让人那般难受,何需其他惩罚?
后来,事实证明莫如影的权力还不够大,仅能保证禾大楼主不受他人黑手,姓莫的妖孽问她路上睡了几次,她不能说没睡过,那么三天,就三次好了,多了她也记不清。
于是禾大楼主被莫小妖孽用掌风扇了三掌,夜大妖孽冷冷地赏了一记让人终生难忘的目光,养了三个月的伤。
残叶上的雨很是调皮,欲落不落。伴着夕阳入了菱城。菱城,殷无情的天下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