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九门。
凤阳门的守卫是章驮,是张鹿的生前好友,也是生死之交,只是他们这层兄弟情谊,外人并不知道,目的就是留存实力,所以张鹿生前从未找过他,更别提是没事吃饭喝酒拉拢一下感情,在外人看,他们俩根本就是陌生人,毫无交集可言。
这次由于事出突然,他必须在天亮前进城并且找到翼城王隐藏在民间的金陵护卫军及其统领,只要找到他们,他才有可能活着出现在天尊殿内。
带着自己的玲珑玉佩作为信物,这是林曦阳十二岁的生辰之际,章驮送给他的礼物,同时也是静明禅师开过光诵经千遍的护身符,古玉避邪,神咒护体,绝对的珍品。
章府内空无一人,只有几条狗在院子里晃荡,林曦阳扔了几块儿从醉香楼买来的烧鸡,狗虽然忠心,但美食面前,依然还是一个动物的本性,所以,进章府,就等于是出入无人之境。
林曦阳在府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听见大门开了,章驮一脸疲倦的带着一队亲兵走进来,边走边吩咐着这个去后院,这个去调人,那个去厨房,等他闭上嘴的时候,身后已经没人了。
都被他派出去了。
踹开书房大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随手抓过来一本公文,看了几眼,忽然察觉到房梁上有异动,冷着一张脸,声音不大不小的,“出来吧,上面都是灰尘,别弄掉了,脏了我的地方。”
林曦阳从横梁上下来,“世伯,是我。”
章驮端着茶杯斜眼上下打量着他,“你是林曦阳?”
“世伯,我......”
“行了,明天带着你的人,乔装打扮,跟我进城。”
“不行。”
章驮很诧异的看着他,“为什么?”
林曦阳解释道:“世伯,你应该知道,明天早上,锦妃就要宣布皇帝驾崩的消息,然后就是太子继位,如果让太子坐上那把龙椅,一切就都晚了。”
章驮并不知道林曦阳的身份,他一直都以为林曦阳迟早来找他是为了张鹿的死,因为这件案子涉及到了皇室中人,所以他才需要自己的帮忙,可是他没想到,林曦阳居然扯到了新皇登基,一向敏感的他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儿。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听得见书房外竹林里的竹叶被风吹得沙沙沙响。
“贤侄啊,你这么着急要今天进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林曦阳知道章驮是自己人,所以他把翼城王给他的诏书和玉玺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章驮看了之后,表面上还算镇定,可是他的手却出卖了他,不过,章驮是出了名的冷静,就是天塌下来他都能该吃吃该喝喝的那种,但不是傻子,而是老谋深算。
书房里的温度因为这封诏书和传国玉玺而变得零下,章驮并不怀疑这两件东西真实性,就因为他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这张脸,这么相似的一张脸,也许冥冥中自有定数,这十九年前的债,是时候要算了。
“好,你准备一下,今晚从我的凤阳门走,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鲁莽行事。”
林曦阳答应了他,可是这个答应不过是答应了从凤阳门进来,可是进来之后的不可鲁莽行事,他林曦阳也许做不到。
果然,结果就是这样。
主仆三人在章驮的掩护下顺利进城,他们被安排在一间客栈,并千叮万嘱一切等到章驮从宫里回来之后再商议。
但是,传话的人刚走,这三个人就离开了客栈,他们要去一个叫无甲方的赌坊,因为那里有他们要找的一个人。
而此时此刻,章驮正在宫里等着上面传下旨意,因为明早就是新皇登基,这安全问题至关重要,翼城九门都要重兵把守,皇城内外更是如此。
可是,他在朝房里就是静不下心来,总觉得他这个贤侄要搞些事情出来,而且还可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任务布置完了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还没到家门就吩咐侍卫去客栈接他们三个过来,这个时候距离天亮已经没几个时辰了。
可是去客栈的人回来禀报说,客栈内并没有人,这让章驮仰天大呼要倒霉了。
而在赌坊那边,林曦阳面前已经堆满了金山银山银票山,所有台面上的人都停手了,都凑过来看这边的好戏,而在这里,林曦阳对面的这位大胡子男人面前同样是金山银山,最后一把,一把全清。
“好小子,我这赌坊开了几十年,未曾有人逼我出面,你是第一个,既然咱们这是最后一把,你说,怎么赌。”
林曦阳把面前的金山银山挥手一推,哗啦啦的声音中,只听见他说道:“今天咱们不赌金银,我赢了,你帮我做一件事,我输了,我帮你做一件事,不关江湖道义,一切皆可。”
这赌注可是够大了,一句不关江湖道义,就等于是把自己后半生的命运都赌上去了,万一赢家要输家去杀人放火滥杀无辜,你也给做,如果做不到就是死,如果做到了,同样要不过律法的制裁。
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原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一双双眼睛瞪的老大。
“我说,这是要玩儿大的了。”
“可不是,这跟赌命没什么区别。”
“就是啊,你们说,谁会赢?”
“不不不,我倒是觉得,赢得一方会让输家做什么?”
“会不会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
“不可能吧,这是犯法的,我看,包了梅香楼一个月,才是王道,毕竟咱们豹哥可是......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
林曦阳听着只觉得无可奈何,这天都要变了,可是这些人似乎并不受这个影响,看来,谁当皇帝不重要,只要能安国立民就行,想到这里,林曦阳恍惚间觉得有些退缩,也许,太子登基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很快他就把自己这个想法否决掉了,不,他在乎的根本不是皇位,而是不能看着仇人的儿子踩着自己母亲的鲜血坐在那个位置上掌控天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