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绿听了,接过话来:“另外要梅菜熏肉,水煮牛肉,呛炒菜心。”
“好嘞——您稍候。”小二拖着特有的长腔,下楼去了。
李轻无摇了摇头,取笑道:“噬酒的毛病,这么些年还是没改。”
“昨晚是谁喝醉了?”纳兰七色冷冷开口。
李轻无顿时被噎得没话说。
不多时,酒便送了过来。水绿小心的为纳兰七色斟酒,递到她手上。纳兰七色接了过来,闻着那浓浓的酒香,心中烦忧顿时去了大半。她端着杯一口饮尽,顿时一股热气从咽喉处下滑到胸臆处。
纳兰七色一连喝了三杯,李轻无看不下去了,伸手按住水绿斟酒的手,说道:“色色,这酒很烈,不宜多饮,易伤身。”
“与你何干?”纳兰七色喝了酒,声音也柔软了起来,只是那清冷之意不减半分,让人伤痛欲绝的冷。因着皇帝赐婚的事,她看他很不顺眼,于是说话也就不客气了起来。
她,纳兰七色,绝情如斯。
她是绝情的。
三个小菜很快就上来了。有肉下酒,纳兰七色喝得更多更快了,很快那壶酒就见了底。小二来续了酒后,她依旧狂饮。
望江楼里,大多数人都在谈论她跟李轻无的婚事,对她指指点点。她这张脸,想不被人认出来都难。
她喝得愈发急了。
无人劝得住她。
三分醉意的纳兰七色望着窗外的江面,痴痴的笑着。脸上的热意,在微风的吹拂下,透析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其实她很想哭。
没人能够形容,此刻的她有多美,有多致命。
白皙的脸上两朵浅色红云,半睁的双眸带着迷离之色,让人不自觉的犯罪。那些原本议论纷纷的人,看着美艳如斯的纳兰七色,顿时口涎横流,目露淫光。
这么美的美人儿。他们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
********,却不想有些人不堪如斯,丑陋如斯。
李轻无看着纳兰七色,真想找个帘子把她藏起来。她的美丽,怎么能随便给这些下流之人看?
纳兰七色突然伸手抓住水绿的袖子,皱眉说道:“水绿,有人。”
有人?这两个字说的莫名其妙。水绿皱着眉头,这望江楼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啊。
纳兰七色皱了皱眉,闭上眼细细体会了一番,才慢慢开口:“在江边的小木船上,他在看我。”
水绿闻言,带着莫名其妙而疑惑的心情的从窗口看出去。江边,果然停着一艘小木船。当下牵了纳兰七色起身,为她引路。
纳兰七色随着水绿走到江边,一步一步焦急而迫切。水绿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这个样子,不由得对那船中人起了兴趣。当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别说水绿了,就连李轻无都没见过纳兰七色如此失态。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剧烈波动的情绪,仿佛她的心放在湍急的河流中,摇摇摆摆似要坠落破碎一般。
等他们到达泊船处的时候,那小木船已经向着江中行了三四百米。纳兰七色站在江边,睁开双眸望向那船所在的方向,在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突然朝江中跃起。
在那一刻,李轻无几乎以为纳兰七色在寻死。他快速的出手,试图抓住她,然而,他只觉得手中一凉,是那衣袂飘飞引起的风。居然连她的衣角都没能抓住。
纳兰七色去势极快,几乎是眨眼间,便已跃出石阶,身子直朝江水中落去。
“色色!”李轻无大呼一声,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在升腾。他飞身跃起,弹指间便近了纳兰七色的身,一伸手就要捞过对方反身回去。
他快,纳兰七色更快。她足尖在江水上轻轻一踏,身子便再次向前飘去。那船快速的向对岸划去,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远。纳兰七色心中一痛,似乎被荆棘缠住了心脏一般,顿时乱了步伐,足尖,已经被江水沾湿。她果然失态了。她平静的心被影响了。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她那胭脂红色的衣裙,被江风吹得高高向上扬起。李轻无紧跟其后,踏水追去。人们只看见一抹妖娆的红色与一条白色游龙光影在江面上几个起落,便落在那小木船尾。
李轻无好奇的看了看小木船,除了船头撑船的老人外,便无他人,于是有些惊疑的叫了声“色色”,显然是对这件事极其好奇。
纳兰七色伸出左手紧紧的抵在胸臆处,试图抑制那痛蔓延,问那撑船人:“请问,刚才是不是有一位穿着深蓝色锦袍的公子乘船?他很漂亮,头发特别长。”
那撑船人回头看着空荡荡的船舱,又看了看船尾的两人,答道:“是啊。那位公子刚才还和我说话来着,怎么突然不在船上……咦,你们什么时候上船的?”
果然走了。去得好快。
纳兰七色一挥袖,江面便轰然炸开几丈高的水花。
李轻无一挑眉,诧异万分。他实在没想到,四年前那个毫不懂武的女子,如今已强悍如斯。
撑船人为难的看着那不知从哪儿来的两人,有些扭捏的开口:“那位公子渡江,尚未给钱。小姐,你定是他的朋友吧,你看……”
还不待纳兰七色应声,李轻无已经递给那撑船人一个银元宝。
纳兰七色寻不到人,自然不会再呆,反身在江面上几个起落,回到了岸上。此刻,船几乎行出千米之远。李轻无提了气,也飘了回去,只是比之纳兰七色的从容,他狼狈太多。
纳兰七色唤水绿雇了软轿,快速回了尚书府。一踏进水月阁,她便再也忍不住,将脸埋在锦被里,趴在榻上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但她就是想哭。
在江面上,感受到那抹感觉远离的时候,她就痛苦到难以言喻。
只是那时,李轻无在旁边,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所以她忍住了。回到水月阁内才爆发了开来。难以自制。
她一直哭,似乎要将十六年来积压下的泪水全部流干一样。她的眼泪似不值钱的念珠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