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城永远都记得许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像有只巨手在Q国的上空不停抖着轻盈的雪花,密密匝匝,不一会辽阔的蔚尔德庄园都被笼罩在皑皑白雪中。
他一直弄不清,当晚室内因迎新年,亲人们正欢聚一堂喜闹一片,那可不是一般家庭的聚会,是整个慕氏家族的大团圆。
人数已是记不清,差不多都来到蔚尔德庄园,除了少数因积雪阻隔未能到达,这个已有百年历史的雄伟别墅。正玩着一架摇控飞机的他,好像听到某个指令,他需要一定往大雪茫茫的外面看一眼才能继续。
来回跑了两次,终于居高临下看见别墅区栅栏外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那,旁边隐约像有个东西在动,他先叫来了爸妈,问:那是什么?但他们说什么也没有,就不理会了。
但他觉得不是,透过纷扬的大雪,仿佛有双渴求的目光正眺望着这幢别墅,那么真诚友善。他努力地盯着,静静注视着,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终于听到了声音,是狗叫的声音。
于是兴奋地叫爸爸妈妈再过来,但他们依然是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后来他急了,说自己要出去看看,但大人们不感兴趣地说,外面雪太大了,是狗狗的话,它一会就会走的。一直很听话的他,却执拗起来,一定要去看看。
最后是最疼爱他的总统爷爷慕应柏突然好兴致,说雪很大,可以陪着他出去走走也无防,所以也没让其他人跟着。
爷爷年过花甲,却仍能以卓识远见获得本国民众的支持,又一次当选总统,是他的自豪,也是慕氏家族的荣耀。平日日理万机,今年新年夜难得有些许时间回来陪族人团聚,他当然高兴不已。
那夜的雪真的大,如鹅毛抱团,密密的,紧接不断地簌簌飘落,记得也是傍晚时分开始,等爷孙俩出去时间不过两小时,雪地已厚厚的,能踩出他的小脚印。
他慌忙向前跑着,爷爷在后面不疾不徐应景诵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狗声越来越清晰,爷爷停止了吟诵,他们果然看见一只雪白的长毛狗狗,萨摩犬,它望着他们“汪汪”两声,好似终于盼来救星,欢快地摇起尾巴,那清澈充满善意的眼神正如自己所想,只一眼,他与它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心神交会。
更奇怪的是旁边有一辆婴儿车,狗狗被拴在上面。他与爷爷连忙向前看,推开车的挡蓬,里面厚厚鲜亮的红色棉被里居然躺着一个睡着的婴儿。
大雪天,她倒睡得安静!不过看肉嘟嘟的脸,很可爱。就那一眼,他特想看她睁眼的样子,认为她一定比吵闹不爱睡觉的妹妹好看乖巧多了。
他情不自禁用手指碰了一下她的脸,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睁开了,那抹秋泓的水光像沁入他心里,一阵兴奋,“她醒了,爷爷!”更奇怪的是,他们对视的一瞬,像有一束光将他们的心通透到一块,她的眼也不离开他,她也不哭。
爷孙俩同时一对眼,又转身朝四处望,除了白茫茫的大雪,一个人影也没瞧见。
“怎么会有人把小宝宝丢在这,大人哪去了?”他不解地问。
爷爷看了婴儿一眼,说,“先抱回去,外面冷。”而他刚抱起来,车里露出一个信封,上面有四个大字:总统亲启。
“爷爷给你的。”慕锦城好奇地拿起来。
爷爷便又放下婴儿,拿过信封拆开来看。他是没看到信的内容,不过,那时还是总统的爷爷读完信,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有好一阵没作声,表情很郑重,不像在看弱小的婴儿,好似突然有什么赌住他的目光。
接着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安静的小脸,才又抱起了她,淡声道,“好,很好,好孩子,会幸福的,天佑降临,福报终及。”
说的像教士的话,慕锦城只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来,也问不出,不过这也符合一向仁慈爷爷的语言。
尔后,他们一起往回走,狗狗也跟在后。
“爷爷,信上说什么?”他还是好奇问。
爷爷笑了,“一个朋友的嘱托,”突然看着他,“锦城是又有妹妹了,喜欢她吗?”
“喜欢。”
“做小媳妇可好?”
“嗯,那更好。”
“哦?妹妹不好吗?”
“妹妹太闹腾,不听话需要管教的才做妹妹。”
“她也小,谁小时候不需要教导哩,你也小,一样的。”
“这个妹妹不会,最起码不会淘气。”
“你怎么知道?”
“感觉啊,人的第六感,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对眼就知道。”他想了想肯定地说。
“哈哈哈,好,……好。”
她就这样来到他的身边,并为她取名雪诺,那场飘舞的雪花轻盈的降落声像是大地的诺言,后来他听懂了,也是他对她的。
他看着她长大,别人高中后直接出国留学,而他就不想远隔千山万水,与她难见一面,仿佛她在身边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她跟着他是理所当然,他守护她是本能使然,乐得其所。
后来他渐渐明白那是比十几年陪伴的亲情还能近一步的爱,可是此时小丫头还是个初中生……
唉,慕锦城急啊……
幸运的是小丫头后来其实和他有同样的感受。
当然他们一路走到现今的相濡以沫,伉俪情深,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毫无波折,是一段爱情该有的所有酸甜苦辣,然而都是值得的。
回望时,却像一场浪漫不失惊心动魄的旅行。
故事该从哪说起呢?那就从小女婴来到蔚尔德庄园十八年后说起,确切地说,这年慕雪诺快十九岁,如花蕾般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