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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风和景明。

长乐宫外,高照容和木兰各下了自己的小轿,朝着宫殿的高阶走去。长乐宫的院门外,已经落了许多规格不一的小轿,五颜六色,好像平地盛开了满眼的鲜花。可是轿内的各宫各院主子们已经进了内殿,剩下的只是宦官和宫女,散落在轿旁或树荫下等待着。

“花姐姐,呆会儿见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话去做啊,只要礼节到了,谁都不会挑理的。这些嫔妃,大多都很温和,皇后虽然是后宫之首,可是十分和蔼,你不要害怕。”高美人细心地两次叮咛木兰,要她按照之前教她的宫中礼仪行事。

“我不怕。”木兰对她友好地笑笑,虽然只是刚刚认识她半个月不到,两个女子就成了闺蜜,几乎无话不谈。而为了更好地陪护这性情柔顺而又势单力孤的高丽美人,拓跋宏特地在率军出征前,将木兰安置在了和高美人所住的丽容苑紧挨着的兰馨苑。

拓跋宏把陕州黄河治理工程全权交给郦道元,自己带着木兰和高美人回到平城,就匆匆出征,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向皇后及其他嫔妃交待一声,不过幸好木兰的婕妤之名份已经记录在册,不怕其他人查问。

穿过外殿,走过一段雕栏画栋的曲廊,就是长乐宫中皇后冯媛接受后宫妃子拜见的兰室。挑起三重珍珠帘,沉重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满眼是锦衣华服,绿云扰扰,环肥燕瘦,不一而足。

高美人上前款款,行的是高丽的礼节:“皇后娘娘,奉皇上之命,特带新晋封的花婕妤来拜见,并结识各位姐妹。”

满室的莺声燕语立刻沉寂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高美人身后的新人身上,有的犀利如剑,有的温柔如水,有的仇恨排斥,有的亲切友善。

皇后冯媛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微笑着向木兰伸出手来:“来,妹妹请到前面来。”一面说着,一面叫宫女给木兰搬了一个锦墩放在自己近旁。

木兰被冯媛牵着手,一声“妹妹”把她叫了个大红脸,天知道,她比这些女子要大上好些哩!

“妹妹新得宠幸,又为这后宫之中添得一份喜庆,本宫喜之不尽啊。怎么样,可有什么不习惯吗?如缺少什么日常用物,不必客气,自管问内务府索要。”冯媛温文尔雅地说着,十分亲切。

木兰仔细打量着她,见冯媛端庄秀丽、文弱娴静,但却神情呆滞,眼睛虽大却没有灵气,难怪贵为皇后,却不招拓跋宏待见,木兰不由在心里暗叹可惜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花木兰住得还好。”木兰原本紧张兮兮的心一下子放轻松了,听说皇宫争斗十分可怕,可是这为首的皇后却如此平凡可亲,也就不怕什么了。其实,依她的胆识,倒是不会害怕,只是不耐烦应对女子间为争夺一个男子引起的战争罢了,要不是因为高美人,她才懒得进宫为妃,尽管只是假冒的。

“哟,看来我今天又来得迟了。”珠帘外一个刻意抬高的嗓音先声夺人,打断了室内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宫女打起珠帘,左昭仪冯妙莲不可一世地走了进来。

这满室美人,除了木兰是汉装,高美人是高丽服之外,包括皇后全部都是鲜卑宫服,可是这冯妙莲虽然是冯媛的亲姐姐,却打扮得特异出新:她轻纱半袖,飞云乌髻,全然是汉家装束,无疑是北魏后宫最妩媚的风景。

不用人招呼,冯妙莲的目光就自然而然在落在木兰身上,先挑剔地看看她与自己类似的装束,再将目光上移到她的脸蛋上:“哟,这就是新封的花婕妤了?”

冯媛浅浅地笑着,并没有介意冯妙莲没有对自己行礼:“是啊姐姐,这位花婕妤英姿飒爽,真是与众不同呢,皇上啊,还真的有眼光。”

“哼!”冯妙莲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忽然觉得眼前碍眼的新妃子有些眼熟,“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个爬上高杆的宫女!”

宫女?木兰一怔,忽然也想到数月前养心殿外的一幕,没错,当时郦道元是说自己是新入宫的宫女来着,没想到,这冯妙莲眼光还挺毒,记性还真是不错。

腰眼有些痒痒,是高美人悄悄在她后背捅了一下,示意她起来施礼,木兰没动,又被捅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懒懒地将双手放在左腰侧,冲着冯妙莲施了个汉式礼节。

左昭仪可是除了皇后之后,北魏后宫中地位最尊贵的妃子,可谓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其他各院嫔妃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冯昭仪。”

“罢了。”冯昭仪随便挥挥手,傲慢地仰着下巴,坐到冯媛右边的一个位子上,眼睛仍然盯着木兰不放,好像在沉思,手指在膝盖上一下一下叩击着。木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毫不示弱地盯着她,回瞪过去。其他的嫔妃是被冯妙莲吓怕了的,一时无人言语,整间兰室鸦雀无声,唯有金猊香炉中香烟缭绕而上,扑入她们的衣鬓之间。

“啊,花婕妤初次入宫,本宫也应当赠送一点饰物作见面礼哪。”冯媛打破了这窒人的对峙,拍了拍掌,唤宫女端来早就预备好的礼物,是三匹精美的苏绸、一对碧绿的玉如意和一匣精美宫花。

“多谢皇后娘娘。”木兰十分高兴,这些东西真是漂亮,凡是女子,谁不稀罕呢?

“我也送妹妹一对簪环。”旁边一位长脸修身的妃子笑靥盈盈地递上一个锦匣,“妹妹请笑纳。”

“这是吴美人。”高美人急忙告诉木兰,木兰点头谢过,其他的妃子呼啦一下将木兰围在正中心,这个送衣服,那个送玉佩,把木兰乐得眉开眼笑: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今天可是赚大方了!

唯有冯妙莲冷哈哈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末了,拍拍屁股,一言未发地率先走人了。

“好了,今儿新妹妹也见了,本宫身子也乏了,各位请回吧。”冯媛软软地下了逐客令,每当新妃子入宫,她都要充当这种主母的角色,真是又累又烦,有这功夫,在卧室歪着闭目养神该多好?

众多嫔妃其实早就巴不得这一声,纷纷起身告辞,出长乐宫各自上轿离去。

“青儿,青儿!”木兰招呼着,叫她过来帮忙拿东西,青儿跑过来一看,哇,这么多好东西呀,多得木兰身后的两个宫女都拿不下了,于是乎,她向后招一招手,唤来兰馨苑的其他几个宫女宦官,将东西捧了。

“花姐姐,我们一起回去吧?”高美人挽着木兰的手。

“不急不急。”木兰回答,贴着她的耳朵说,“我去打探一下那个冯昭仪在做些什么,提前替你预防着点。”

“没必要吧?”高美人迟疑地睁大了凤目,“只要她不招惹我们就算好的了,姐姐何苦还要主动上门?”

“你就别管了。”木兰将她推进轿中,吩咐宦官起轿,“将你们高主子好好地送回去,出了差错,别怪我不客气呀!”说着,还将眼睛瞪了一瞪眼,抬轿的宦官频频点头:“是,是!不劳婕妤吩咐。”

“花姐姐,你自己早点回去,午睡后我再找你说话。”高美人扒着轿窗,对着木兰柔柔地一笑,落下了帘子。

“好好。”木兰待高美人的软轿去远,又对着青儿使个眼色,青儿会意,吩咐兰馨苑的宦官抬着空轿,也回去了。

呀,呀呀,这后宫怎么这么大啊,这到底是哪里啊?明明看到那冯昭仪的轿子冲这个方向来了么,怎么三拐两绕的就不见了?有心不找了,回兰馨苑查点今天的礼物去,哪怕去跟高美人聊聊天也好,可是怎么转了半天,还是回到这假山旁边了?大太阳还挺毒,宫女宦官们全跑到阴凉处歇息去了,都找不到个人问问路。

可怎么办呢?木兰擦了擦汗,略在假山旁边坐了一会儿,又心急火燎地四处乱蹿,巴望着能够找到回到住处的路。这一次终于没有再回到假山旁边,可是转到另外一个大院子了,这可不能怪她,谁叫这皇宫里到处金碧辉煌,所有的宫殿建筑都很相像的?

“哇,好香啊,什么好吃的啊?”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从大院里袅袅传来,勾引得木兰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肚子里“咕噜”一声响,一阵饥饿感洪水猛兽一般涌来。

木兰受着本能的驱使,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竟然大摇大摆地朝着那院子的大门口走去。

离院子门口越近,那香味就越明显,甚至可以听到锅碗瓢盆丁当作响的声音,还有嘈杂的人声。

呀,御膳房?怎么会误打误撞地跑到这里来了?传说中的御膳房哪,一品大厨、天下美味的集中地呀。这下木兰喜出望外,好地方啊,一定要去看一看,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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