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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梦醒

我出生在一个古老的村庄。

村庄遗藏在一片山林中,林中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植物,浓密高大,但无一例外全是浓稠的墨绿色,没有阳光也没有活物,除了我们,如果我们也算是活物的话。婆婆告诉我我们是魔族,八万年前魔王在那场三界争主的战役中输掉,魔族同胞们死的死散的散,唯独剩下我们这一只魔族皇室血脉,魔王拼尽修为将我们送出九天外,为了逃离天君的追杀,只能躲藏在伽娑林,隔绝我们的魔气,不被天君追踪到。就这样躲躲藏藏过了八万年,直到我母亲带回一个人类男子。婆婆说当年我母亲把只剩半口气的父亲带回了村子,不顾全村人的反对保全了他,不知为他续了多少精血,才将他救活,父亲醒来时看到在他床边睡着的母亲,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汗水,看着她殷红的嘴唇,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母亲睁开眼睛笑着红了脸。美好的故事在我出生后截止。因村子逆了天道而存,村中女子不得婚配,若与外族通婚诞下子女,便是一定要遭天谴的,不仅我母亲要遭,我也得遭。

那天雨下得格外大,天雷一道一道的劈下来,我母亲抱着刚足月的我跪在大雨中,声声血泪祈求上神雷穹放过年幼的我,她愿意承担所有过错。天雷带着炙火一道一道打在她身上,整整一百零八道。母亲身上腾起浓浓黑烟,转眼便被大火吞噬。我父亲挣脱母亲下的娑藤枷锁,冲向火光中的母亲,与母亲一同魂破在那场大火中。

我醒来时已经一千岁。那场天雷虽没要了我的命,但却让我陷在梦魇里整整一千年,无穷无尽的黑暗充斥着我整个梦境,我时而觉得自己置身于咸腻的海水里,时而觉得自己置身于海蟒的口腹中,无法呼吸却神思清明,真真是极痛苦的。

而今天,我终于醒过来了,再也不用受那黑暗沉寂之苦。

“阿谲,婆婆找你。“灵梦是我的守护兽,一只白色的饕餮,以梦境为生。是我母亲去九天之外捕获来的,本打算在我五百岁策神礼时赠与我,可惜没等到我长大。母亲魂破之时把灵梦缝进我的身体,灵梦伴了我一千年,帮我食去了很多梦怪,否则那千年梦魇我怕是熬不过的。

“阿谲,你已一千岁,五百年前的策神礼如今得要进行了,否则探测不到你的能力,将无法开启你的命运乾坤。”

所谓命运乾坤,就是我们的命结,若不探测能力来源,就无法使乾坤运转,若一千岁后命运乾坤还没开启,主体将会衰败,魂飞魄散。更因我的父亲是人类,我的策神礼要耗费更多的精血,有策神能力的只有婆婆与我母亲,而我是罪后,婆婆帮我策神是要被反噬的,我的能力越强大,反噬越严重,我不忍婆婆为我耗费精,“婆婆,阿谲感谢你千年来的照拂,阿谲没有父母,活着也不知为何,待我魂破后,劳烦你照顾灵梦,让它好好安养到幻灭吧。”灵梦听我这么说,紧紧的挨着我,嘴里发出呜咽之声,我摸了摸它的头,灵梦已经长得越来越大,在它们兽族中一千岁已是成年,可是无主的守护兽就等同于没有家的狗,我离开后灵梦定会受到欺凌,只盼它能反抗,不一味忍受。

婆婆望着我一言不发。突的狠狠给了我一耳光,灵梦窜到我跟前,朝婆婆呲牙,我拍拍它的头示意它后退,半晌,婆婆缓缓开口:“阿谲,当年你母亲替你多受了三十道天雷,生生被击得飞灰烟灭,你如今承载着她的期望醒来,现在却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你如何对得起你母亲?她当时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托付我一定要将你照顾好,你母亲那么爱你,绝不是为了让你只活这一千年。这策神礼,你自己决定吧。”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看到自己躺在一个冰洞中,一袭红衣,可我记得自己从不穿红色。周围放满了蜡烛,燃着幽幽的烛火,整个洞中泛着诡异的红光。洞中的寒气似夹了冰刀,割得我皮肤生疼,“我”似乎睡得很熟,脸色也很红润。我四处张望,寻找我的乾坤,突然冰洞簌簌的往下掉冰,洞壁上冒出了一只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齐齐的望向我,它们有的怜悯,有的憎恶,有的欢乐,有的嘲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想离开,可四周都已布满了眼睛,这些眼睛开始流血。突然,我感觉有异物缠上我的双手,低头一看,我的手上冒出了流血的眼睛,接着脸上,身上,眼睛一边流血一边狠狠地瞪着我,我头皮发麻,喉头却发不出声音,我很快就被眼睛淹没。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我”坐了起来,命运乾坤就在身下,凭空出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抬眼冷冷的望着我。

我睁开眼,看到自己躺在床上,灵梦在我床边熟睡,红烛还在燃着,证明我安全的出了策神梦境,可策神梦中的一幕实在太真实,令我心有余悸。婆婆不在我房中,我担心反噬严重会伤了婆婆的性命,我下床朝婆婆的屋子走去,灵梦打着哈欠跟在我后面。婆婆房中出奇的冷,她紧闭双眼坐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婆婆?”我轻轻唤道。她没有回答我,我将她放到床上躺好,仔细检查了她的周身,还好没有外伤,就当我正要遣灵梦入她梦中检查是否有内伤时,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我没事,轻呼了一口气,随即用充满怜悯的眼神望着我,欲言又止。

婆婆,我的命运乾坤有什么问题吗?”

婆婆缓缓开口“阿谲,你可看到那些眼睛了?”

“看...看到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些眼睛。

“阿谲,婆婆无法开启你的命运乾坤,你是阴阳双生,你,不属于这里啊。”

啪,烛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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