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土之上,王宁看着地洞内密布的红茧,正犹豫要不要将其彻底铲除。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声,王宁转身一看,只见不远的沙丘上,那偷偷溜走的小狐再次出现,而在它身旁,还跟着一匹体型修长的健壮白狐。
王宁心中闪过一丝羞恼,却依然不动声色地盯着两只妖狐,想看看它们到底准备做些什么。
两只妖狐远远地打量着这片战场,耳廓不停摆动,似乎是有些疑惑,便又侧头匍匐于地,宽大的耳廓紧贴地面,仿佛认真地探听着什么。
过了片刻,那白狐猛地起身,仰头一声长啸,尖利的嗓音直透云霄,随即身形急扑,朝着兽巢狂奔而来。
修长的身躯犹如一道白色光影,一闪即至,王宁有些惊讶这白狐的速度,但接下来,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那白狐疯狂地撕咬着地上的兽尸,嘴里不停发出凄厉的呜呜声,看情形,仿佛恨不能将它们碎尸万段;而在它身后,小狐则静静立在一旁,竟是一副哀伤之色。
脑海闪过一道果然如此的念头,王宁默默转身,不想再多做停留。
“年轻人,你也是来寻宝的?”一道尖锐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王宁霍地转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后的白狐。
能口吐人言的妖物,王宁可算头一遭见到,虽然当初鹏炎也非人族,但在王宁看来,他与人族也并无差异,而这白狐未脱妖形,便可口吐人言,惊讶之下,王宁料想它的必定灵智不低。
那白狐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一边打量着王宁,见王宁皱眉不语,又开口道:“你除掉了沙蚓一族,虽然并非为了我们火狐,但确实对我等有恩,小灰虽帮了你,但这点小忙还抵不了这份恩情!”
“并非为了火狐,还帮了我!”王宁感到头脑有点混乱,这是什么想法,这就是妖物的思维吗?
这小狐领着自己来到这里,难不成还得感谢它不成。
王宁摇了摇头,却又回过头想了想,可能还确实如此。
这小狐跟着自己,见自己杀了一夜,还没有将沙蚓杀完,便把自己领到了这里,给了一个可以将沙蚓除根的机会,难怪当时它给自己带路时,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看着那小狐狡黠的目光,王宁肯定这小狐有意借了自己这把刀,但就事而言,似乎还真怪不上它。
毕竟是自己遭到了沙蚓的攻击,也是自己想要将这些凶兽杀尽。
“你们不怕我连你们一起杀了!”王宁心中的羞恼稍退,似是揣着一丝恶意道。
那白狐脖颈的毫毛明显一竖,旋即又倒伏了下去,有些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不会的,我等火狐身无宝物,又未曾主动伤人……”
王宁扯了扯嘴角,心中暗道:你怎么知道妖元对我没用。又想了想,自己也确实没动手的念头。
“那你为何问我寻宝一事?”
“这段时间,大漠里来了许多像你一样的强者,我们火狐也因此逃出了领地,后来我们探听得知,这些人好像都是为了什么月神教的宝物而来。”白狐盯着王宁,长嘴一闭一合,“难道你不是?”
“我不是为了寻宝,但来此却与这件事有关!”王宁摇了摇头,又问道,“能将你们知道的告诉我吗?”
那白狐瞥了眼王宁,朝着身旁的地洞边走边道:“年轻人,看在你杀了沙蚓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虽然你们很强大,但大漠下的圣物,远不是你们可以夺取的!”
“圣物?这大漠里到底有什么?”王宁追问。
“我们也不知道,但大漠之下的确有着炙热的原力波动!但这力量的强大,远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看来这天火教倒也不是胡编,这月神沙漠还真有宝物,王宁皱了皱眉,想起地洞的尸体,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些寻宝之人的情况?”
白狐默不作声,龇着牙齿注视着地洞,隔了许久,才缓缓道:“不知道!他们分了几路寻找,我们便是那时被赶了出来。”
“你在这附近有没有见过两个受伤的人?”王宁见白狐一纵而下,知道它冲着那些红茧而去。
砰砰声传来,仿佛鸡蛋破碎的声音,王宁明白,这沙蚓除非另有巢穴,不然今日真有可能绝种于此。
“他们朝北面三十里的断风谷去了……”
白狐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宁眼睛一亮,身形一转,在那小狐的注视下,急纵而去。
……
蔽日遮天的沙尘下,狂风就像凄厉的妖魔,在婴泣般的歌声中,卷起阵阵沙石漫天飞舞。
忽的,像是上天落下了一道帷幕,一片绝壁突兀地出现在风沙的尽头,将这如狂魔般的风沙挡在了大漠中央。
绝壁不知延绵了多少里,却诡异地像一条极度弯曲的曲线,断风谷便是这曲线的一处夹角之地,由南向北呈喇叭状。
此刻,就在断风谷一侧的绝壁之上,几道身影迎风而立,其中三人身着红衣,正是那天火教容炽、韩莹、孔旭三人,而在他们身旁的是一名灰衣老者,却正是那跟随三皇子宣池的唐安。
“三位,既然人已来齐,为何还不动身?”唐安皱着眉,似是极为无奈。
“你不是说双圣殿已经找了破阵之人吗?”容炽冲着唐安笑道,“再说,既然我温炎师兄和林素师妹在那,我们赶过去又有什么用?”
“那我们等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只要南面阵一破,我们合二为一,岂不更好!”唐安焦急道。
原来,这天火教、双圣殿、皇族宣家、都江州的武修等四方势力入大漠后,因月神教旧址深埋于大漠之下,众人商量之后,便将近七百人的队伍分成了八个方向,从八个方位同时朝月神沙漠腹地探寻,而这唐安和几名轻盔护卫被宣池安排到了容炽一方。
只不过,自众人分散之后,八个方向的武修便开始不断遭受损失,有被妖兽袭击的、有被无缘无故出现阵法所杀的、也有不知何故突然消失的,总之是人数越来越少。
直至十几日前,在众人几乎可以确定这月神教大致方位时,实力最强的温炎与三皇子一方却突然被困在阵法之中,而其他几路则是纷纷失去音讯。
“你看到那边的元气波动吗?我看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困在了那片阵中!”容炽冷笑道。
“怎么可能?这阵法怎会覆盖如此之广?”唐安脸色一变,震惊地看着容炽。
“这算什么?不过是数十里而已吗?依我看,这阵法极有可能是当初月神教的护教之阵!”
唐安有些难以置信扭头望着远方,他知层层风沙之外,那里有着一道青色光影,“这几千年的时间,怎么可能还在运行?”
“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不小心触动了!”容炽不以为意地笑道。
“那容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就在这里等着阵破?”唐安白眉一拧,有些不悦道。
“当然!”容炽瞥了眼失去耐心的唐安,轻轻笑了笑,心中却对这个修行一辈子,方才入知命的老头颇为不屑。
唐安闻言一愣,随即气的袖袍一甩,转身离去。
那一旁的韩莹望着唐安渐渐消失的背影,轻笑道:“容炽师兄,你还留着他干什么?”
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再无他人,容炽遥望着绝壁的前方,看着茫茫不可见的大漠道:“弑魂刃的器灵还没有完全苏醒,现在没必要去动这宣家的人。”
“这双圣殿和宣家还真如稚童,一门衍灵之法就让他们如此配合!”孔旭笑道。
“你以为双圣殿真的是一点不知?”容炽眉头一扬,冷笑道,“哼,你是不知这衍灵之法对他们有多大的价值,对双圣殿而言,就算这些人都死光了,只要能取回衍灵之法,我想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孔旭脸色一僵,变色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利用这些人来唤醒弑魂刃?”
“知道弑魂刃倒不至于,知道这些人凶多吉少是肯定的。”容炽摇了摇头,看了看孔旭,又问道,“你和文宏的伤怎么样了?”
孔旭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我服了伤药,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文宏可能还需要几天。”
这两人当晚被那火蝎王打了个措手不及,孔旭尚好,只受了些皮外伤,但那文宏就运气没那么好了,火蝎王以毒刺攻击,被他的左臂挡住,最后不得以自己断了左臂,阻止毒液的进入。
那韩莹撇了撇嘴,叹息道:“唉,我们游历了半个天魁大地,也没损一人,没想到在云阴这种小国,居然一死一重伤。”
孔旭有些惶恐地低了低头,暗暗埋怨这韩莹多嘴,当初容炽可是特意将自己留下,以便照应文宏、黄文两人,如今,黄文被人一拳击毙,文宏也因自己被火蝎重伤,如果容炽真要惩戒自己,自己还真难以辩解。
容炽负手而立,紧闭双眼,眉心的火焰忽红忽暗,想到此刻是用人之际,倒也不便动怒立威,便缓缓睁开双眼,沉声道:“以后还是多多用心些吧?他日我入内门,左右之人还不是你们几个。”
“记住了!”孔旭如释重负,连忙应声,这时方才发现后背竟已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