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宿舍,东东正在看岛国动作片,从低音炮里传出回肠荡气的女人叫声,他坐姿泰然,面颊绯红。阿文在洗澡,厕所的门挡不住他的歌声。
宿舍本来有四个人,那一个因为脚太臭被我们打跑了。东东原本比我高一个年级,热爱岛国片,500G的电脑硬盘里装了450G的岛国片,剩下的50G是系统软件和色情游戏。他收藏的片子数目繁多种类齐全,动漫的真人的跨界的,国产的进口的火星的,应有尽有。也因为他太专注于这个事业,忽略了世界上还有点名和考试这档子事,所以光荣降级。降级后仍不思悔改,变本加厉,索性换了一个1T的硬盘。阿文则和他完全不同,是一个纯粹的人高尚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以至于我都怀疑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学校来。他知识渊博学通古今,下读鲁迅上阅诗经,唐诗宋词几百首随便挑一首,他不但能背诵还能左手用繁体字写出来,平常也喜欢写些散杂文投给一些散杂刊物,但大多泥牛入海,这也是我弄不懂他的一点,料想他一定是个大器晚成的文学大师,有朝一日一定能一鸣惊人。
阿文此人有个怪僻,总要在洗澡的时候唱歌,而且总是唱双截棍: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哼哼哈兮……他的歌声跟东东播放的岛国片里的叫声交织在一起,那滋味简直让人想自杀。
我爬到床上,用面纸塞住耳朵,顺手拿了本书看。并不是因为我想看书,而是我知道东东看岛国片的习惯,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我是没法睡觉的。
果然,东东的椅子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与地板疯狂摩擦,程度不断递增,让人觉得天花板都快塌了,在频率加快到接近极至的时候,一声男人亢长的叫唤传来,如释重负,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阿文从厕所推门而出,看见烂泥一般的东东,摇摇头,叹了句:“孺子实在不可教也!”
东东看了他一眼,说了句:“你懂个屁!”
阿文再次摇摇头,叹口气,将东东扔在他椅子下的纸巾踢开。
待东东缓过气,他点上一根烟,悠然走到我床边,说:“明天晚上八点,剧团要给新剧挑演员,新人都要去,你去不?我给你安排个角色。”
如果说东东与这个学校还有哪点关系的话,恐怕就只有剧团了。东东大一的时候就加入了学校剧团,他降过级,所以已经是剧团里的元老级人物,目前仅位居团长之下,百人之上,呼风唤雨。我大一的时候也在他的游说之下加入了剧团,后来才知道他进剧团的真实目的:寻找足够类型和数量的MM用于练习从岛国片学的招式。剧团刚刚招了一批新生,我料想他这次一定会物色几个中意的,用她们演新剧,然后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勾搭,用心之恶,天地可鉴。
我把头转到一边:“不去,你这人有啥想法蒙得了我?”
他嘿嘿一笑,递给我一支烟:“哥们,说哪里去了,据说今年剧团报名的女生都是一等一的漂亮,要是你看中了谁,我就安排给你演对手戏,咋样?”
我嘿嘿一笑,说哥们还算耿直人。
阿文看了我们一眼,耸耸眼镜,对我说:“你不是刚觅了新欢么?还不知足?”
东东一巴掌拍在我身上:“嘿!哥们,行啊!这么大的事情咋不给兄弟们说呀!快说!哪来的新欢?”
我丝毫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又觅了新欢,在我的记忆中,自从我遇上了卖龟苓膏的那个女孩,我再也没跟什么女人有过交集。我问阿文:“你说嘛呢?我什么时候又找了个?可不要诬陷啊!”
阿文再耸耸眼镜,憋憋嘴,他的这个动作使我万分想揍他。他说:“刚才我只比你早回来一会,还见你们在林**,那女的还喂你东西吃呢。”
“哦。”我说。原来他说的是美美。
东东一下来了兴趣,又使劲拍我两下:“好哇!原来是真的!你小子是碗里锅里都要啊!快交代,那女的,什么时候认识的?PK过没有?”
东东关注的显然是我们是否PK这一问题,以前我常出去玩的时候,他也多次问过我这个问题,只要我一做肯定回答,他立马会兴奋异常,并且爬到我床上来问我PK的过程细节姿势时间等等。不止如此,他在我的床上还会不停地用他的腿蹭我的腿,目光猥亵。他的腿上长满了粗硬的毛,就像尼龙刷子,我一想起来就恶心,所以我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绝对没有!”
东东一怔:“没有就没有嘛,紧张干什么。那女的是我们学校的么?我认识不?”
这时候阿文发话了:“认识,就是上次我们在教学楼顶看到的那个熊猫妹妹。”
“是她!”东东的表情突然变得夸张,然后几乎流着口水对我说:“哥们,你发啦!这下有你受的了。”
我说:“咋了?你认识她?”
东东说:“上次我和阿文在楼顶看见她打另一个女的。喔唷!势如破竹,招招致命。”
说着,他一把拉过阿文,模仿美美的动作:“她先是一个右钩拳,正中那女人侧脸,还没等那人缓神,左手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那人还来不及吐血,她的膝盖已经从中路到达,转瞬之间,目标倒地动弹不得……”
阿文也很配合地在东东做出最后一击之后轰然倒地,腿还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然后东东拍着我说:“哥们,那样的女人不能要啊,爆发力如此之强的古惑妹,玩的时候能把你弄死在床上,玩完之后要想甩,能把你弄死在地上,你说恐怖不?不过呢,看哥们你也是品味不凡之人,味道怪的。”
我说:“这是哪门子的事,我都和她没有关系,就是上学期认识的,暂时还没想过要动手。”
东东说:那就好,哥们奉劝你,即使是块香辣椒,吃之前也要想想吃下去会不会拉肚子。”
说完,他爬上床去,朝贴在墙上的仓井空一个飞吻,安然睡去。阿文也睡下,开始酝酿美梦。
我放下书,平躺下来,还有些想着美美。说实话,这个女孩子倒真的给我种特别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般的女人,我几乎能用直觉看穿大半,但惟独她,总觉得隐藏着什么。
东东刚看了片子做了运动,夜里就不会再有他HandAg(注1)时床铺的摇摆和ShootAu(注2)时的长啸。整个夜安静下来,我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