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
!!!
魔君大人这是在跟她讲自己的身世?这样隐秘而又痛苦的回忆,不是通常都只有他一个人知晓并时常拿出来回味无穷的吗?为什么要告诉她?是想杀她了,但一时找不到理由,恰好他又有一吐为快的冲动,所以打算先跟她聊聊,然后痛快地杀人灭口吗?
千万不要啊!流离越想越是这个理,心里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魔君大人,你刚刚才把我救出来,这样轻易地就杀死我的话,那你的力气不是都白费了吗?
冷尤笑睨了她一眼,道:“怕了?”
他悠然说道:“放心,本君暂时不会杀你。”
他看着眼前那张熟悉至极的容颜,眼里突然涌动出些许狂潮来,但很快又被他压制住,整双眼睛仿若天上的乌云层层密布,似乎下一刻就会酝酿出滔天的雷霆雨露。
流离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不是上一刻才说不会杀她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像要吃了她似的?她可还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呢!
冷尤面色铁青,脸上青筋若隐若现。他像是在忍耐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好一会儿,等到流离快要忍不住拔腿就跑时,他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一派云淡风轻:“你的命可宝贵着呢,今后可得好好护着。不然,”他忽然一顿:
“你的那位大师兄,最近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流离以为他是在威胁自己,理所当然地有些愤愤:“我的命也不是我想护就护得了的,你为何要拿大师兄来威胁我?”
“他现在,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冷尤低低道:“那谁与你有关系?索罗,还是楚陌?”
流离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他们都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不是知道吗,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替代品而已!”
他们眼里看到的都不是她,而是一个叫白茉的女人。
一个,可以称之为死人的人。
冷尤仍不放过她:“那灵山呢?你师父焚音呢?他,你也不在乎?”
流离怒不可遏:“师父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想要把他怎么样?”
冷尤“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死人有时当真比活人份量还重呢。”
流离脸色难看极了:“你胡说什么!”
冷尤不以为意:“本君难道说错了?想是求之不得,厌是弃如敝履。楚陌如是,你亦如是。也难怪,楚陌对你恋恋不忘呢,想来应是同道中人的缘故?”
“你!”
流离气得不清,语无伦次道:“是啊,不仅是我,你不也是一样吗?楚陌好歹还敢承认,而你呢?珍藏了人的画像,却连承认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你说什么?”
冷尤怒极,整个山洞都充斥着一种压抑且尖锐的气流,火焰瞬间熄灭,昏暗中冷尤的手“唰”地一声伸过来,准确无误地扼住她的脖子:“你当真以为本君不会杀你吗?”
流离这才觉得后怕,但又一时软不下来,只梗着脖子,闭着眼默默等待死亡的来临。
片刻,冷尤冰冷的手掌仍停留在她的脖颈之上,但力道却渐渐轻了很多。流离睁开眼,有些怀疑地看着他。却见冷尤脸色一片冰寒,见她睁眼看他,更是有一种恼羞成怒的神态,虽掩饰得极好,但却瞒不过隔得如此之近的流离的眼。
冷尤手心蓦然收紧,疼得流离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就是发不出声,喉咙像是着了火。她用力挣扎,双手齐齐拍打着他的,冷尤这才有些松动,眼里满是嘲讽:“还以为你不怕死,看来是本君太高看你了!”
流离这才能扯开他的手,眼前已是一片模糊。她大口喘着粗气,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火烤过一遍,干裂地疼着。
冷尤掐过她的下颔,居高临下地说道:“以后,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明白了吗?”
流离连连点头,心中更是笃定,冷尤定是跟楚陌他们一样,对那个女人恋恋不忘。只不过,楚陌和索罗目标在她,想的是将白茉救活;而冷尤,则是要利用她来对付楚陌……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把她当成过那个女人?
流离有些茫然,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流离暂时无从知晓,但她的内心却丝毫没有放松。因为不论如何,她始终都没有摆脱过那个女人带来的阴影,且始终都将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而受人摆布。
除非,所有人都忘了她。纵使,这对一个死人来说,是极其可悲的事,但对活人来说,却又是无比庆幸的事。
翌日,当流离醒来的时候,冷尤已不见了踪影。夏日的清晨凉爽而又寒冷,流离看着眼前尚冒着青烟的一堆灰烬,意外地觉得茫然极了。
她是谁?她来自哪里?她又该去往何处?
这样的问题她曾想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的急不可耐。她想,是不是当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身世,他们就再没有理由缠着她威胁她,甚至想要杀她了?
答案她无从得知,只因对于自己的身世,她向来都是一无所知。以前问起师父,就连他也只是说是在一条河边捡到的她,而从那时起,她就失去了十六岁以前的所有记忆……
她是谁?她的父母是谁?她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什么,有过那些朋友,学过哪些本事,这些,都一一遗落在了那条不知名的河里,从此杳无音信。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失踪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找她?是隔得太远了,还是她本来就是孤儿,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她手按住腕上的白莲印记,不知为何,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缓和许多:“一一,早安。”
一一从莲心处伸出一个头来,脸上仍是困顿:“早安!”
流离惊喜道:“你能变出人形了!”
一一打了个呵欠:“嗯,不过还不能维持太久。”
“你身体还是很弱吗?”
流离有些失落,一一自上次之后一直都保持一朵莲花印记的模样呆在她的手腕上,她除了觉得空落落的之外,就剩下无处不在的担心了,万一一一再也变不回来了怎么办?她心里暗想,虽然一一人形的样子比现在调皮多了,但好歹也是个人啊,有肉嘟嘟的小脸,还有可随意玩弄的小辫儿……
“姐!”一一突然叫了声。
“啊?”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啥?”流离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一一皱了皱眉:“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没有肉嘟嘟的小脸,也不会再让你把我的秀发编成小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