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
他,也会想要杀我吗?
为什么?
流离来不及问,白莉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徒余一滩血迹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流离有些茫然,一如当初在灵山醒来,师父告诉她她是他唯一的女徒弟时一样,都是那么的手足无措。她的身边的人一定都知道些什么,或是关于她的,或是关于跟她长得像的那人的,但唯一对这一切都毫无所知的,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她义无反顾地往村子里走去,依着本能,单凭直觉,一步一步向那村子的最深处走去。
索罗紧跟着她,想要阻止却又似不想阻止,就这样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来到了一所破财的茅屋前。
四处爬满了枯萎的藤蔓,而地上却铺了一地的各色各样的花瓣,虽形状卷曲颜色衰败,但却不得不让人联想,这茅屋之前应是种满了花草,只是后来突逢大变无人打理才造就了如今的这一番景象。
索罗跟在她身后,一时不知是喜是忧:“你记得这里?”
“这里?”流离回头看他:“你知道这里?那这里之前住的是什么人家,你也知道了?”
索罗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放声大笑:“原来如此,你纵使忘记了一切,也依然忘不了他!”
流离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这个常年一脸笑意的男子此刻神情竟是如此的悲伤。他虽是笑的,但内心想必是哭着的。
索罗又道:“既然忘不了,又如何要忘呢?”他低低地说了一句:“不如,我帮你恢复记忆可好?”
流离还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顿觉手腕处忽地一烫,疼地她轻叫一声:“啊!”
索罗立马着急道:“怎么了?”一时双眉紧蹙,眸中满是杀意。
流离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白莲印记忽隐忽现:“没事,只是手抽筋了。”
“哪里?”索罗抓过她的手,一把捞开她的袖子:“经常这样吗?”流离想阻止已是来不及了,索罗愣愣地看着手中那如玉的肌肤,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对,对不起,我忘了你……”
“没关系。”流离扯过袖子将手盖上,默默地在那朵白莲印记上抚了几下:“我想进去看看。”
“好,我陪你去。”
两人步入屋中,一时竟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相比在外面看到的破败,这屋内反倒是整洁得很,仿佛一直有人居住一样。
流离有些惊讶:“这屋子里还住着人吗?”
索罗冷笑一声:“可不嘛。”
“你知道这里住的是谁?”
流离惊讶地看着他:“这里真的住了人?”
索罗笑谑地看着她:“这里是白莉的住处……”
“啊,”流离低叫一声:“难道……”她真的跟他们发生过什么吗?
流离甩了甩头,不不,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连最基本的练气都达不到,又怎么会是他们世界里的那个人呢?
索罗毫不理会她此刻的纠结,只轻笑一声便继续说道:“你知道白茉是什么人吗?”
“白茉,白莉,相信单从名字你也能猜得出来,她们是两姐妹。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妹妹,却同时为了同一个男人死的死,伤的伤,很可笑是不是?”他像是在讲笑话。
流离却很快猜了出来:“那个男人,就是楚陌?”可楚陌……流离忆起第一次见到楚陌时情形,那时他喊的可不是“茉茉”这个名字吗?可为何他娶了白莉却不珍惜,失了白茉才又反恋恋不忘起来?是悔恨?还是歉疚?
索罗眼中聚起风暴,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单独面对流离时露出这样的情绪来,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对于这个蠢女人,他原本早该失了耐心,能忍到现在已是极限的极限。他眸色暗沉,现在,就是现在,他要把那个蠢女人找回来,然后狠狠地将她教训一番!
流离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她哪里知道,在猛然失去所爱之人的瞬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忍住疯狂,忍住暴动,所以即使是男人,也会有眼泪决堤的瞬间。
她一路尖叫,一路挣扎,但她哪里挣得过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疯狂到不能自已的男人。她清晰地感受到那人抓住她的手掌青筋暴起的纹路,她听到他沉重的粗喘,亦听到他快要喷薄而出的心跳。鬼使神差地,她停住了挣扎,并轻易地抚平了手腕处的暴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前方愈见昏暗的道路。
一路掠过疾风,穿过湍流,那些红的黑的,白的绿的,全都化成了一团团虚影,尚来不及在她心中找到一个驻停的角落,就瞬间消失不见。
待到落地,流离“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整个面庞都是一种青紫和惨白混杂的颜色。耳边吵吵囔囔的,她并没有抬头去看,只顾大吐特吐,直吐得胆水都冒出来了,也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索罗厉喝了一声,转手向流离度了一股气,周围顿时变得安静了许多。
流离这才睁开泪湿的眼睫,本以为会看到一大波的人,然而入目之处却是大片大片的殷红,没有人群,没有吵闹,更没有,光。
远处磷火忽隐忽现,映照出来的河面竟依稀露出了一张又一张狰狞不堪的鬼面,有腐烂的,有脱皮的,更有完完全全只是一个骷髅的……
流离只觉毛骨悚然,看着眼前大朵大朵的红色花朵,一时竟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这是,彼岸?”
彼岸,忘川,那不是冥界才有的东西吗?
索罗掠过她,只是飞奔,一路不见半个人影。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宫殿前面。
索罗并没有停下,一路挟着她直往里冲,穿过无数回廊小院,最后竟来到了一间仿似冰雕的房间。
白玉为柱,冰雪作饰,一片晶莹。而在这房间的正中间,赫然是一张寒冰玉床,正上方正躺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肤如凝脂,面如冰清。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流离睁大了眼,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吗?尽管之前百般否认,但直到此刻就是流离自己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真的跟她毫无半点关联吗?
眼前的女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却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的靠近。她快要忘了呼吸,忘了一切,只遵循本能,一步一步地朝那个女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