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猛然扭过头来:“你说什么?”语气中已饱含杀意。
猜对了!
流离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凛然像朵高岭之花:“听闻前几日,慕容丞相府上庶出的四小姐暴毙了,而据小道消息,又说这丞相府中的四小姐并不是什么暴毙而亡,而是因难产而死。一个尚未出阁的丞相千金,竟未婚生子,传出去岂不成了全离国的笑话了?”
流离不去看眼前这人已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的双腿,兀自悠哉游哉地像讲故事一般说道:“你手中那个孩子身上裹的,就是全离国只有丞相府才配拥有的丝缎云锦吧?而刚刚把这孩子卖给你的,她若不是丞相府中的下人,就是和丞相府有着莫大关联的人,我说的可对?”
“你,你怎么知道?”
流离淡然一笑:“小弟不才,曾有幸去过一次丞相府,恰好看见刚刚那位妇人从丞相府出来呢!”
男子此刻心中已是天翻地覆,他自是知道刚刚那女人在富贵人家做下人,曾经好几次找自己做买卖,但他不知道的是,她竟是在丞相府中做事。若这孩子当真像这小子所说是丞相千金所生,那自己岂不是买了个烫手山芋回来?那些富贵之家向来容不得丑闻存在,若是知晓这孩子还活在世上,就算自己不知道这个中缘由,他们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还不将自己杀人灭口吗?
但他终还抱有一丝神智:“你既知道,还要买这孩子?难不成是活腻了?”
流离笑笑:“这很简单。丞相府若知道这孩子还活着,必定会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你身上来。但他们却永远也不可能想到我,会恰巧经过这里,并恰巧看见了这场买卖,然后买走了这个孩子……”
男子脸色一青一白的,好不精彩,几个瞬息之间,即使牙都被咬碎了好几颗,也不得不作出决定:“好,我们成交!”
流离欢天喜地地抱着新买的孩子一路蹦哒,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宠物啦,虽不是猴子,但可比猴子乖顺多了,当然,也会比猴子聪明地多。
怀里的小人儿大约刚生下来几个月,眉眼清秀,就是太瘦了一点,眼睛都有点突出来了。她笑着凑近了些:“乖,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混了。我虽然穷了点,但是养活你,应该没问题的,对吧?”
京城她已经不打算回去了,幸好一直把银钱带在身上,衣服行李那些本来也不多,如今多了个小宠物提着也麻烦,干脆一路走一路置办些必需品就好了。
小宠物瞪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看到她时竟微微一亮,嘴里吐出几个泡泡:“姨,姨……”
流离脸一黑,她绝对不会承认这孩子在喊她姨,一定是她领会错了,啊对,他一定是在说一两银子的一!
“姨,姨姨……”
流离的脸已经不能用单纯的黑字来描述了,她瞪着怀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奶娃,恶声恶气地说:“是,你就是被我用一两银子买回来的。你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一两太难听了,我准把你取名叫一两!”
流离把小奶娃取名一一,简单,好记,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心眼报复呢!抱着一一没走多远就累得不行了,恰好路上有架牛车经过,拉车的老伯见她一人抱着孩子辛苦,就让她坐到车上去。她把一一放上去,自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老伯聊起天来。
“小兄弟,你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呀?孩子他娘呢,没跟你一起?”
流离汗:“家中父母催得急,成亲成得早。孩子他娘在生他的时候就……”说到此处,她喉头一哽,心说一一啊,姐姐不是在咒你啊,姐姐也是被情势所逼,不然老伯怀疑我是人贩子怎么办?
老伯同情地看着她:“对不住啊小兄弟,勾起你的伤心事了吧?”
流离抹了两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这不,带着孩子去他外祖家瞧瞧,可怜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伯拍了拍她的肩:“你老丈人家在何处啊?”
流离抬起头:“有点远了。在渝都。”
“这么远哪?那你怎么不带个丫鬟婆子什么的,你一个大男人带个孩子终归不方便。他还没断奶的吧?”
“老伯说的是。等到了下个城镇,我就去给他雇个奶妈。”
老伯道:“这儿离下个城镇还远着呢。你今日就先去我家住一晚吧?恰逢家里有一头母牛前些日子刚生了小牛,我去挤点奶来,给孩子垫垫肚。”
流离一喜:“如此,谢谢老伯了!”
当天晚上,流离便带着一一住进了老伯家。第二天直待到吃了午饭才慢慢悠悠地出发了。
反应过来的人贩子此时早已冲出八百里外,然而竟连那臭小子的半片衣角都没看到,不禁暗骂,算你小子跑得快。然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避免被丞相府中的人盯上,他只得转道去了边境,听说那里穷苦人家多,想来孩子肯定卖得便宜……
流离接连几日露宿野外,也没去找奶妈,而是用定身符抓了几头雌兽,让一一一次吃了个饱,后来想了想,为稳妥起见,还是买了个牛皮袋子装上奶水,以备不时之需。
流离绕过了好几个城镇,最后身上的衣服实在是破得没法了,这才抱着一一进了城。
早在老伯家中时她便坦言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又称丈夫去世,婆家不待见她将她休了,这才带着孩子准备回娘家。老伯便从他妻子那里拿来好几件衣服,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大包干粮,流离感动不已的受了。一路上她均是妇人打扮,还特意用花汁和面做了个胎记贴在颊边,这才没惹上什么麻烦。一一身上那件显眼的襁褓也早被她换成了大伯家中的粗布麻衣,是以现在的她看来,就是活脱脱一农村妇女进城的形象。
连城。
沿路找了间客栈住下,奔波了这几日,流离打算好好洗个澡慰劳慰劳自己。
浑身被热乎乎的洗澡水烫过一遍,流离觉得自己浑身都舒坦了。将一一也收拾了下后,就抱着他睡了过去。
流离是被一瓢冷水泼醒的。
“说,钱放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