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下起一场暴雨。
简妆站在这几排陈旧的居民楼下,在舅舅家的单元楼下停滞不前,不敢踏出一步。
她很想上楼去敲开舅舅家的门,想看看母亲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过的好不好?
可是,近乡情怯。当时在广场的时候什么都没想,头脑一热就坐着的士来了。现在到了楼下,反倒失去了来时的勇气。
她现在不是李韵,而是简妆。是一个舅舅完全不认识人。
她现在,能用什么身份上去敲舅舅的门?就算敲开门了,拿什么说词进门看望母亲?她有什么理由进家门?
谁会放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进自己家门,还让陌生人和家人促膝长谈的?
她总不能冲进去就说“我是李韵,我没死!”,这样会被人当成神经病来看,搞不好舅舅家的门没进去,神经病院倒是又住一回。
在楼下站立良久,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上楼。
既然来都来了,不上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编个敲错门的借口,哪怕看不到母亲,能看到舅舅也是好的。
然后,等到简妆站在防盗门前,对着门扉叩响了无数次却得不到回应后,这心中仅存的一点念想也破灭了。
舅舅家里,一个人都不在。
难道一家人都出门遛弯了?
简妆的眼底掠过一丝失望,留恋的看了看门扉,然后转过身,静静离开。
心系一人,却没能如愿见到,心里难免会很失落。
离开那片老旧的住宅区,简妆游走在裕华区的最热闹的街区上,看着街道上车来车往,看着面前的人海茫茫。
她因算计而惨死,因意外而重生。重生后,有幸得到一个全新的人生,成为有钱有势的千金小姐,只要仰仗家族势力,以后的人生可能会一帆风顺,扶摇直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和机遇?
可即便有这样好得机会,人生也不可能无忧无虑。
成为简妆以后,就意味着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对于李家而言,她就是个外人。没有任何身份接触李家,没有任何立场融入之前的生活。
只能像歌词中唱的那样,做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里还是会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轰隆——”
越来越阴暗的天空猛地发出了响彻大地的咆哮声,伴随着天空骤然炸起的这个响雷,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如同一柄利剑一样,割裂云层,刺破云端出现在黑压压的天空上,霎时间,闪电的光亮照的天空一片明亮。
满腹心事的简妆被这个震耳欲聋的响雷吓了一跳,脚下一歪,身子就斜着倒向人行道旁的街道上……
然后,一道紧急刹车的声音随即响起,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兹兹声比响雷更加刺耳!
简妆摔倒在地上的同时,那辆踩急刹的轿车也及时的停在了简妆身前,离她的身体仅剩一尺多的距离……
好险!差一点就要被撞到!
在简妆从人行道跌下马路的那一瞬,简妆身后有一辆黑色轿车急速驶来,要不是车里司机的驾驶技术过硬,及时刹住车了,此刻的简妆恐怕已经被撞飞十多米了。
简妆自己跌下马路,摔倒之时膝盖直接跪在了坚硬的路面上,膝盖顿时痛的刀割一样,痛的她脸都红了。
车内。
坐在副驾的男人本来正端着一杯热咖啡要喝,可经过车子刚才这么猛地急刹后,手里端的那杯热咖啡,有半杯直接从杯子里飞了出来,泼到了他的衣领下面。
“先生,这……”
坐在男人身边的人先是一呆,下一秒立即低头道歉:“对不起先生,这是……”
“没什么。”男人的手里还端着咖啡,稳稳坐在副驾座上,微微颔首看向已经被浇透的浅蓝条纹衬衣,淡淡扫了一眼后,抬起手臂,利落的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车内的杯架里。
“先生。”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眼疾手快的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男人面前。
车内的空气已经十分压抑,虽然男人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可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埋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去偷偷的观察男人的动向。
而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男人表现的很是从容温柔,不疾不徐的接过手帕,精巧的将手帕边角对折,耐心的叠好后,双指夹着手帕的一面,去擦拭未干的液体。
擦拭到衣领的时候,男人干净的面庞逐渐放松,神态像是很愉快似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唇畔翘起了些微弧度,嘴角放佛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剑眉下的一双鹰眼却凌厉一转,望向车窗外已经站起来的简妆,轻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接二连三的遇到令人不悦的事情呢。檀越,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流年不利’?刚才的事情就罢了,现在又有人毁了我这身衣服……嗯,不巧的是我这次可没那么好脾气了。”他的话语一顿,视线骤然一移,扫向身旁的属下,继续道,“檀越,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是卖了她,还是做掉她?”
被男人称之为“檀越”的那个人双眼立即抬起看向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
“怎么,觉得我主意不好?那你说说你的想法,这次听你的。”
男人右脚一抬,慵懒的搭在自己左腿上,上身挺得笔直,陷入了座椅中,虽然坐姿放松,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是犹如帝王般霸气萦身,尊贵无比。
“先生……”檀越眼帘眨动了一下,眸子看向车窗外的简妆,面有难色的道,“这个……”
“你想说什么?”男人耐心的瞧着他,干净的脸庞,表情没有一丝改变,依旧柔和,“你知道的,我心情并不好,我也在赶时间。”
男人显然很有素质,自身修养非常好,即便是在心情不悦,并且已经愠怒的情况下,还能自持镇定,面容温和的优雅谈吐。就连威胁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如同情人间亲昵的情话那样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