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人欢欢畅畅正吃饭时,程紫烟将叶宁拽了出来,一脸神秘兮兮。
她今天是代表父亲程天河来找叶宁商量事情的。
今天上午,市委书记周文已经找程天河谈过话了,他马上就要成为江滨市公安局的当家人,虽然头上还有个“代”字,可不管怎么说,他也算跨过了人生最关键的一步。
为了表示对叶宁的重视,他让女儿亲自来请叶宁,一是通报一下好消息,二是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事情,程天河现在是来越喜欢叶宁这个女婿了。
只是,程天河有些神秘兮兮,他选择的会面地点并不是他的家或者办公室,而是选择在了距离叶宁家不远的太阳宫。
黑龙山是长白山余脉,绵亘数十里,自北向南穿过江滨市区后,大江歌罢掉头东,一头扎入江滨东部山区。黑龙山西、北都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宽阔的白龙河滔滔而过,江滨市区的主体部分就处于此,背山依水,历来是块风水宝地。黑龙山有如一柄长剑,将江滨市区分为两段,北侧为龙首山,南侧为龙尾山,而太阳宫则正位于首尾相接处。
太阳宫乃是一处道观,始建于清末,是由一位石匠出身的刘道长所建。这位道长用平生积蓄买来青石,在龙腰处亲手一点点建起了太阳宫。这座道观通体皆是青石建成,虽然是个只有一进的小庙,规模不大,却极富特色,而且是江滨道家上观。改革开放后,国家对宗教非常重视,太阳宫又幸运地遇到一位务实的当家人,因此得以扩建,开山凿石,增其旧制,成了江滨市独特的风景。
从叶宁家到太阳宫,步行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四人很快就到了。
四人是在观主的静室里见到程天河的。一见叶宁来了,程天河笑着迎上来,正要说什么,却被观主清风道长摆手制止了。
清风道长今年五十多岁,面如冠玉,长须当胸,穿着件合体的黑色道袍,恍如神仙中人。
一见叶宁走进来,清风道长腾地站了起来,双眼就再也没离开过叶宁,足足有两分钟。
程天河、董小曼、程紫烟、沙琳琳都是一怔,整个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就算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被一个老男人这样看着,叶宁有点发蒙,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不过叶宁是何等人物,叶家的优良遗传基因发挥了巨大作用,在老道长面前,居然波澜不惊。
清风道长看着叶宁的眼神也是极为复杂的,从震惊、探询、确认、喜悦,整个过程极为复杂。然后他又走到叶宁面前,二话不说,抓住叶宁的手,上上下下翻了几个来回,又伸手摸了叶宁的肩头、手臂、脸,眼神中满是惊喜和满意。
等做完这一切,清风道长反而平静下来,稳步回到座位,呷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看着程天河。
这一系列动作把几个人都搞的晕头转向,程天河有些担心地问道:“道长,你这……”
“贫道曾云游天下,阅人无数,这个年轻人骨骼非常,足当得十六字评语,恭喜施主了!”清风道长笑道。
“哪十六个字?”程紫烟终于忍不住了,董小曼、沙琳琳也是一脸期待。
“天日之姿,龙凤之表,他日富贵,不可限量!”道长一字一句地说,仿佛他说的每个字都经过认真的考虑,都需要他承担重大责任和后果似的。
一听这十六字评语,程天河乐得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了,而董小曼、程紫烟二女则半信半疑,沙琳琳则一脸崇拜地看着叶宁。至于叶宁本人,淡定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程天河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道长站起身来,对叶宁道:“施主,贫道幼年得遇异人,习得道家异术,断事百灵百验,不知施主有意一试否?”
“好啊!”不等叶宁回答,董小曼已替他答道:“却不知这异术都问得何事?”
“却不知姑娘想问何事?”道长反问董小曼,这一次居然没问叶宁。
董小曼俏脸一红,她想问的自然是姻缘:她与叶宁最早相识,二人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可后来又飞快地出现了程紫烟,沙琳琳,还有个正在上高中的陈颖,一时之间,叶宁身边花团锦簇,董小曼自然心中不乐,更为自己担心,会失去叶宁的宠爱。
她想问的,自然是姻缘。
“三位请稍候,二位随我来!”前边的话是对程天河父女、沙琳琳说的,而后面的的话,则是对叶宁、董小曼。
看着锋蝶二人走进密室,程紫烟不满地撅起了嘴,沙琳琳安慰地靠上前,环住她的胳膊。
程天河则一脸豁达,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姑娘,君子不和命争!”
密室之中,清风道长对一副祖师画像恭恭敬敬地行过了礼,从秘室正中央的沙盘旁拿起一只芦管笔来,递给二人,笑道:“这便是贫道习得的扶乩之术!”
依着道长的吩咐,宁曼二人合力握住芦管笔,随着道长的念念有辞,芦管笔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居然不受二人的控制,竟自己动了起来,在沙盘上留下了一些歪歪斜斜的划痕。
董小曼惊讶得用手捂住了嘴,而叶宁则一脸淡然。
“道长识得这些字迹否,还盼示下!”
芦管笔,说穿了就是芦苇的细杆,上去其茅,下削其根,就成了笔的样子。芦苇轻且脆,稍一用力就会断裂,所以持笔之人不敢用力,且又握在二人手中,谁也不敢以力推动,因此才能体现天意。
清风道长点了点头:“自然识得,贫道且为二位施主道来!”
随即,只听清风淡然说道:“人生本无奇,岁月走东西。夜风招明月,随意剪云衣……”
叶宁一头雾水,董小曼也搞不懂这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在叶宁带着众人离开太阳宫的时候,心中还在琢磨,清风道长那几句话,到底有何寓意。
“几位施主留步!”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外的车边,却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道姑追了出来。她年纪不过十三四岁,明黄道袍,足踏云履,头打日月双抓髻,前发齐眉,后发遮肩盖梗,腰系黄色丝绦,悬着一块美玉,生得明眸皓齿。
“小道长,有何示下?”叶宁笑问。
“我家师父得知叶公子到来,特命小道来邀一会!”小道姑追得气喘吁吁,边说边擦着额头的汗珠。
“尊师是……”叶宁大惑不解。
“我师父是观主的师叔祖,她平时住在观后边的洗心宫,很少见外客的!几位请吧!”
这个时候,清风道长也迎了出来,笑着打了个揖手,道:“几位施主,贫道的师叔祖向来喜欢清静,深居简出,就连贫道想见一面也难,不知今日为何忽然要请几位进去。”
小道姑腰杆一挺,一指清风:“我说清风师侄,咋这么不懂规矩!见了本师叔,为何不见礼?”
清风对众人苦笑解释道:“她是我师叔祖的弟子,按辈份,是我的师叔!辈分大,没治啊”说罢躬身对小道姑打了个揖首:“师侄清风见过小师叔!”
小道姑微微一笑,小手一挥:“免了!这孩子真乖,回头师叔给你买糖吃!”
众人一听,顿时绝倒,清风则一脸苦笑,摇头不已。
在清风道长的带领下,一行人穿过太阳宫的重重院落,来到一座厚重的石门前。
一路行来,众人才得以窥太阳宫全豹。如今的太阳宫依然秉承着当年的传统,所有建筑一律以青石凿成,依山而建,各抱地势,勾心斗角。而这座石门却是以汉白玉雕成,甚是古朴,可是门上既无匾额,也无题款,大出众人意料。
清风道长轻轻扣打门环,而小道姑则高声叫道:“惟肖,快开门,贵客到了!”
话音未落,又走出个小道僮来,穿着打扮与这个小道姑一般无二,就连相貌也极为相似,只不过身量略矮些而已。
程天河一看这两个孩子生得十分可爱,程天河向来喜欢孩子,所以才会认麻小乖这个干外孙。
“你们是双胞胎吗,为什么长得这么像啊,都叫什么名字啊?”程天河笑问。
小道姑笑眯眯地道:“你们猜,猜出来算你厉害!”
一听这话,大家都傻了眼,董小曼却微微一笑:“你们是一对龙凤胎,你是姐姐,他是弟弟,他叫惟肖,你叫惟妙,你们放在一起,正好是一个成语,惟妙惟肖,对不对?”
小道姑惟妙一下子就服了:“姐姐你真厉害!”可她的弟弟惟肖则一脸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简单的事,就算用脚趾头都想得出!”
众人一听他言语中充满童趣,不觉个个莞尔。
进门前行,眼前是个极为宽绰的院子,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一山一石,都经过精心的布置。众人转过山角,却见一座占地数亩的湖泊,正值冬令,湖面上结了冰,残荷改叶,十分凄凉。
湖中央是一座小小的石宫,高悬池上,想必就是惟妙口中的“洗心宫”了。湖边还建了一座小小的石头房子,姐弟二人将众人让进房子,奉上香茶,方道:“各位请在这里用茶,哪位是叶公子,请随我来!”
叶宁在江滨生活了多年,却不知太阳宫里有这样一座洗心宫,甚是好奇,随在姐弟俩身后,踏着曲曲折折的石桥向洗心宫而去。
姐弟二人当先引路,忽地相视一笑,点了点头,伸手向道袍下一摸,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柄剑,足下轻轻一踏,两道黄影如飞而来,一剑指叶宁咽喉,一剑刺叶宁小腹,角度古怪,出手刁钻,出手却毫不容情。
叶宁微微一笑,步子一滑,身子疾退,姐弟二人长剑落空。
姐姐手中的是把尺来长的短剑,青翠欲滴,而弟弟手中则要长得多,足有三尺模样,通体上下欺霜赛雪,夺人二目,不知什么材质。
这姐弟二人身高都不到一米六,真不知道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见自己精心设计的突然袭击竟如此被叶宁轻易躲过,二人甚是不忿,相视一眼,拔剑又向叶宁刺来。
面对双剑,叶宁面露微笑,身体忽退忽近,在两道剑光中穿梭去来,好整以暇,有如闲庭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