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乐”包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叶宁还没有发问,傻强就自觉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郝英俊离开了一会儿,又进来了,找来两个保安站在门口,没有吩咐谁都不放进来。保安和服务员也都知道这帮东家有重要的事情在谈,走路的时候都远远地绕开了“百家乐”。
傻强说出来的问题并不仅仅局限在上泉眼村事件中的种种,实际上关于上泉眼村的事情,叶宁这边早就有了详细的资料,桩桩件件都有了眉目,只是上面有人压住了,他们也只能作罢。
傻强作为天安保安公司的核心骨干之一,虽然没有过多参与保安公司的事务,但是公司的一些行为和韩志高的斑斑劣迹他还是知晓的。根据傻强所说,韩志高依仗着自己的叔叔韩文桥政法委书记的身份,无恶不作。
早期还在公安队伍里的时候,他就收黑钱,贪污公款,刑讯逼供,玩弄女性,充当辖区内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为他们通风报信逃避严打;后来被开除公职以后,成立了天安保安公司,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正规的保安业务,做得更多的还是想法设法逼迫那些拆迁户在拆迁协议上签字,上泉眼村的事情,只不过是一个缩影而已。
至于所使用的手段,更是骇人听闻,据说有一户人家不肯拆迁,韩志高直接让人用铁链将门锁上,然后在外边浇上汽油焚烧,活生生逼得里面的人跳楼,最后落下残疾……
“干!”野狼哥骂骂咧咧地吼了一声,灌下一大口酒,才稍稍释放了下心中的闷气。
其他的人也都没有好到那里去,大家都知道韩志高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没有想过他能够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郝英俊“呯”地一拳打在饭桌上,震得附近的餐盘都跳了起来,“我郝英俊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老子跟这韩志高比起来,真******都算是一个良民!”
贾仁义不愧是靠脑袋吃饭的白纸扇,看事情要比一帮只会喊打喊杀的大老粗深刻得多,虽然也被大家激愤的情绪感染着,但是头脑还是非常清醒的,想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件事情,已经算是涉嫌故意谋杀了,要是拿到铁证,韩志高不死也得脱层皮。”
“哪里有那么容易,韩志高这家伙人不怎么样,但是也不是那种蠢货,我敢肯定这件事情,无论怎么查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贾仁义皱着眉头说道。
“干,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他的主意,没有他点头,他手下的那帮小弟谁敢做得这么过火!”野狼不愧是混江湖的,这些事情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叶宁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警察也知道,但是没用,架不住他有个好叔叔啊,谁敢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调查他。”
一时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叶宁说的话他们也清楚,韩志高作为江滨市政法书记的亲侄子,整个公检法口没有人敢不卖他的面子,就连叶宁的老丈人程天河在韩文桥这个政法书记面前都要矮一头。
傻强摸了摸发光的头皮,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上次跟韩志高喝酒的时候,他喝多了,似乎提起过一件事情,说韩文桥其实不是他叔叔,而是他爸爸。”
“哦?”叶宁眼睛一亮,来了精神,连忙问道,“说说当时的情况。”
“当时……我也喝多了,记不太清楚了。”傻强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想了大半天才继续说道,“那天有韩志高,还有一个人我不认识,看样子好像和韩志高是在合作什么事情,我只是作陪的……他们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然后我迷迷糊糊地似乎就听到韩志高说了一句,‘韩文桥是我爹,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傻强摇了摇头,终于再也回忆不起来什么了,酒精上头,连意识都模糊了起来,“想不起来了,那天喝得太多了,也不知道是我听错了,还是韩志高真的说了……”说着说着,“呯”地一下倒在了桌子上。
这个消息来得太震撼,震撼得傻强趴在桌上一时都没人去理会。所有的人都看着杨少海,作为韩志高最开始时候的跟班,杨少海知道的事情应该比傻强要多得多。
杨少海一看到叶宁那明亮的目光,顿时就慌了,连连摇头,“叶老大,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道,韩志高从来没有提过。”想了又想,杨少海又补充道,“之前也没听到过类似的传闻,不过,韩文桥很宝贝这个侄儿倒是真的,之前韩志高进去的时候,韩文桥急得上蹿下跳的打点,看那架势倒真有些像是亲儿子……”
叶宁摆了摆手,没有让他再说下去,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犀利的目光从郝英俊几个人身上扫过去,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件事,我们听到就好了,不要往外传,不要打草惊蛇,先让我调查清楚,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心神领会地点了点头,这年头作风问题已经不是能够决定一个大领导去留的重要因素了,但是关键时刻如果这个问题被人翻出来,那绝对是落井下石的事情。何况叔嫂通奸这种有违社会伦常的,只要被坐实了,基本上走到哪里都是抬不起头来的。
韩文桥你们不是要整我老丈人和他的老相好么,看我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叶宁恨恨地想着,上次听李浩然说起的那次危局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不是被李浩然碰巧偷听到韩志刚的电话,又急中生智破了局,现在自己的老丈人只怕早就名誉扫地了。
政治斗争也好,内部倾轧也好,叶宁都能以正常心态来看待,但是上次对方用了这么下作的手段,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料峭地春风从身上吹过,叶宁下意识地竖了竖领口,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兄弟,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叶老大。”说话的是窦虎,他走出一步来,身上还扶着已经醉了的傻强,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走在人群中的妹妹。
窦青青红着脸走出来,脸上精致的妆容在五彩的霓虹下现出一些无法令人拒绝的诱惑来。她低着头不敢看叶宁的研究,只是盯着自己小巧的脚尖,怯怯地叫道:“叶老大。”
跟着叶宁来百乐门吃饭的郝英俊是经历了中午的事情的,野狼他们虽然没有经历,但是也听郝英俊说起了,话里的意思好像叶老大看上了这个妞儿。
一帮人不约而同地观察起了天上的月亮,在身后大发议论,不时用眼角余光看看站在前边不远处地叶老大。
“看啊,天上的月亮好圆啊——”野狼抬起头,干瘪瘪地发出一句感叹,像一个先锋诗人一样,然后迅速压低了声音,“你们说叶老大搞不搞得定这个妞儿?”
“是啊,又圆……又亮,”郝英俊这个大老粗干瘪瘪地憋出来一句也不容易,然后也小声说道,“什么叫搞不搞得定,没看到这个妞儿已经被老大搞定了么。”
“又圆又亮……像个大烧饼……”小牛嘿嘿地笑起来,然后应和道,“就是,像叶老大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大哥,投怀送抱还来不及呢。”
叶宁站在那里,看着清纯得犹如出水碧莲的窦青青也没了言语,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窦青青SSS级的魔鬼身材,没有太多的媚惑,但是这澄澈如水的气质本身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何况叶宁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一帮大老粗,什么叫像个烧饼,小牛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别跟老郝、野狼他们一样,这叫玉壶高悬懂不懂。”贾仁义没好气地教训道,然后抬眼看了一下那边,“我看有戏,就是不知道叶老大怎么跟四位大嫂交代。”
叶宁正在天人交战,晚上十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已经是睡下的时候了,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也是刚刚开始,现在去开个钟点房,也不是不可以……
叶宁正想着,冷不防几声咳嗽声随着料峭的寒风刮了过来。
“看吧,我没说错吧,幸好我们来得及时。”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就响了起来。
“果然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要栓紧了。”第二个女声也很快传了过来。
“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啊,果然是没有一个好东西。”第三个女生有些哀怨,有些叹息。
“哼哼。”最后一个女声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哼了几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宁神色一变,严肃地朝窦虎招了招手,“虎子!”
“叶老大。”窦虎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傻强倒了,他跟这帮声名赫赫的道上大哥们一个也不熟悉,叶宁突然喊他,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以后跟大家多走动走动,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叶宁拍了拍窦虎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过来的几个人迎了上去,脸上变出讨好的神色来,“几位领导,晚上吃得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