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容儿掏出绣花手帕,擦拭了一下眼角,将之前的事情娓娓道来:“当晚你去了血月池,有人打晕了守卫,在泠心院下了迷魂香,当时我正睡着,浑浑噩噩的也不是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有人破门而入,将我装进了麻袋。”
说到这里,肖容儿哽咽了,一双素手紧紧地攥着那方手帕,力道之大竟让那丝质手帕有些变了形。
“容儿,不想说就别说了。”不忍心看到这样伤感的画面,特别是肖容儿这一哭吧眼睛又红了,有些吓人。
“不,我要说,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你为我着想过,我当你是知己,自己体己话也只想对你说,”肖容儿挤了挤鼻子,又说,“抓我的那男人是幽冥山下的村民,他简直就是一个畜生,见我有几分姿色便强迫了我,但又害怕被妻子发现,便借口做生意将我带到了皇城,卖给了桃夭阁的鸨娘……”
说起这些的时候,肖容儿脸上除了痛苦,还有一丝浓烈的恨意,眼泪从红红的眼睛里掉落下来,看上去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儿,水红色的胭脂也盖不住她脸上的苍白,朱唇也失了血色,可见这段记忆对她来说是如何的不堪回首。
“容儿,别说了。”风信子这辈子最见不得别人哭,看到男人哭就会觉得没出息忍不住想毒得他肠穿肚烂,而见到女人哭又会觉得太可怜心里不是滋味,何况听着肖容儿的话,风信子觉得对不起她,泠心院出这种事,极有可能是针对她的,而凶手,极有可能和这次伤害七雪来陷害她的是同一个人。
“不过,好在我遇见了他,”话锋一转,肖容儿抹了泪一脸的幸福崇敬,“当时我被老鸨关在桃夭阁里,因为性子倔被打得遍体鳞伤,后来鸨娘要我接客,当晚出价最高者就是他,我没想到世上还有那么好看的男人,很冷漠的一个人,却帮我赎了身,之后我便被安排在了城西的宅子里,做了他的侍妾,虽然他极少出现,但对我却很好,会送我最好的胭脂水粉,还有最贵的衣服首饰,我过着过去想也不敢想的奢侈日子,多了一个俊美无俦的夫君,我现在,很幸福。”
风信子蹙眉,肖容儿所说的这个人,太接近她心中所念,虽然知道可能性很小,但她还是有些不安。
“信子,你怎么啦?”看着对面女子面色微白,肖容儿眼底划过一丝冷意,随即便笑着拉过风信子放在桌上的手,道,“我过得很好,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
被肖容儿有些薄茧但很柔软的小手握住,风信子突然触电般的收回了手,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神色古怪的问她,道:“他,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但肖容儿所说的这个人,竟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了。
“这……”迟疑了片刻,肖容儿有些窘迫,红着脸低下头去,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不愿说我也就不问,所以不知道他该怎么称呼,只是叫他“夫君”,不过他喜欢穿黑色的长袍,每每出现总是一层不变的黑衣,没什么装饰却很好看。”
说到爱人,肖容儿的脸上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幸福。
他,也喜欢穿着夜一样的黑色呢,风信子阴沉着脸,目光变得冰冷。
“哦,对了!他有时会带着面具,”肖容儿看着风信子的脸,神情变得十分古怪,指着她面上的面具,笃定又疑惑的说,“说起来,他有一个面具倒和你这个相似呢,不过……”
“他的是金色?”风信子语气森然,整个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渗人的寒气。
“你怎么知道?”肖容儿狐疑的看着风信子,大眼睛里多出了一丝戒备。
该死!以前肖容儿就告诉过她,她在幽冥山寨,从没有见过万俟圣昕,那她现在的描述,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风信子白皙完美的一双手,寸寸紧握,渐渐成拳,而后重重的砸在饭桌上,坚硬的松木桌子竟然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凹陷的坑,片刻,整个桌子角都掉落了。
见风信子这般,肖容儿吃惊之余,眼角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不过片刻,就被脖子上多出的匕首惊得目瞪口呆,对着盛怒的风信子,强挤出一丝笑容,颤抖的说:“信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风信子一声冷笑,手中的匕首已经扣紧了肖容儿细嫩白皙的脖子,她在她耳边呵气如兰,道:“容儿,你知不知道,勾引我夫君的下场是什么?”
肖容儿一愣,随即便又了然了,原来是嫉妒成恨了!
稍稍动了下脖子,却发现那把锋利的匕首又靠拢了几分,尖锐的疼痛告诉她,风信子这刀不是开玩笑的,这让肖容儿有些害怕,下意识的看了看隔间,可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但声音还是抖得厉害:“信子,你冷静一点,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如果你刚刚说的人是他,我会让你死,可是,”眯了眯美丽的水眸,风信子突然松开了肖容儿,随意的用衣角擦了擦刀锋上面的血迹,冷冷的对捂着脖子喘着气的肖容儿说道,“我不会那么做,但,我要你生不如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肖容儿浑身战栗,哪里还有力气说话?这样的风信子真是太可怕了,阴冷的眼神,狠戾的气息,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女罗刹一般,纵是她见多了鲜血和杀戮,也不由自主的在她面前胆战心惊。
收好匕首,风信子慵懒的踱着优雅的步子,在离肖容儿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站定的白靴,肖容儿感觉她是踩在了她的心上,压抑得不能呼吸,她开始疑惑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肖容儿!”风信子用力的捏住了她尖得离谱的下巴,愤怒让她的力道惊人,内力深厚的她下手从来都不知轻重,放开手时肖容儿瘫倒在地,下巴脱臼了,嘴巴合不上,配上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说吧,谁指使你这么说的?”风信子面无表情的坐下,绝美的脸过于平静,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面,有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此时,她优雅的端着茶杯,用杯盖轻轻地划着杯中上好的雨前龙井,而后浅浅的啜了一口。
是的,这个女人在撒谎,刚开始的屈辱或许是真的,但从那个穿黑袍的冷漠男子一出场,便是谎言的开端了,之所以不揭穿,只是想看看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可是,那忍耐性太好,又或许是知道肖容儿漏洞百出放弃了这颗棋子。
肖容儿惊讶的看着风信子,下巴上锥心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质问,她自问演得很好,这女人是如何看出破绽的?而且,她方才明明是相信了她的,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哦,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风信子抬手将肖容儿的下巴接上,笑道,“现在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