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霖微笑点头,临走前问他:“对了,那卧房里的东西你有整理过吗?”
章昀阳摇头,说:“一直都是林阿姨在收拾,怎么了,少东西了?”
方霖轻轻咬了一下嘴唇,说:“没什么!明天见。”
“明天见。”
方霖挥手,告别她曾经视为终生挚爱的初恋。
出租车已经远去,章昀阳折回别墅,他需要发泄,在小小的健身房里大汗淋漓,一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罢休。
他只是回来挽救一个已经破碎的美梦,这样反复告诉自己,可还是心痛得像是生生被人将灵魂与肉体剥离。
方霖回到方菲家的时候不过十点过几分,她却困乏得很,进门后也不和程诗茗她们闲聊,直接回房细细休息了。
别墅对面转角的阴暗处,一个修长的黑影正对着方霖房间的窗户,一支烟的时间过去,黑影将烟头丢弃到下水沟的通风口里,然后立起衣领遁入黑暗中。
第二天方霖是整栋别墅里最后一个起来的,她饱饱的睡了一觉,午饭后和方菲、程诗茗一起试妆、聊天。
“你确定不需要把礼服改改?”方菲问。
“不!在身材走样前我要始终保持曼妙的样子!”方霖拒绝。
“哈!听我的,在她内分泌混乱前,让她顺顺心。”程诗茗帮腔。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有说有笑的完成三个美奂绝伦的晚宴妆。
博风集团未来掌门人的订婚宴,虽然已是采用最低标准的方式进行,一切讲求低调,还是有一些本地媒体到场。
方原雄给两位准新人的祝词结束后,音乐响起,宾客自助饮食或者入舞池中慢舞。
方菲自然是和未婚夫杜灿奇拥着在舞池中,章昀阳牵起了“前妻”的手,程诗茗在毕聪行动前主动挽住了狄特的手臂,加入慢舞行列中。
“谢谢你戴着它。”章昀阳视线落在方霖线条柔美的颈脖。
“因为只有这么漂亮的首饰才搭配方菲选的这件礼服啊。”方霖浅笑。
能有什么比这样谈笑自若的对话更残忍?章昀阳此刻更希望置身于枪林弹雨中,然而,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支舞。从方霖的眼里他知道,他们的分开不是已经不再爱了,而是她的爱已经一点点的分给了别人,而那个人知道吗?
“我们的事和那小子说了吗?”章昀阳问。
方霖摇摇头。
“那就别说,等我离开你们就会像以前一样。我想在离开的时候,还能够保留一点美好的回忆。”他的眼散发着男人特有的坚毅与温柔,完美刚与柔的结合,曾经让方霖无数次神魂颠倒。
她用微笑回答,章昀阳俯身在嫩红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噢!”程诗茗吃痛的小声叫起来,刚刚狄特抓着她的手突然用力,好像要把她娇嫩的手掌捏断。
“对不起。”狄特道歉,同时舞步也凌乱起来。
“你不是很会跳吗?”程诗茗狠狠白了他一眼。
狄特仍是不说话,眼里的妒火在燃烧,上次公司舞会上方霖和那个外科医生跳舞还会看着他,现在,她的眼里好像只有章昀阳!
“今天真没心情,你和毕聪玩捉迷藏为什么扯上我?”狄特不满的撇撇嘴。
程诗茗眼珠子转了转,说:“因为这里只有你能拿来当挡箭牌啊!”
她话音刚落,毕聪靠近了,程诗茗着急着是该继续跳还是弃牌而逃,最后她果断的选择了弃牌。
“是不是你有SM倾向,为什么自从那晚之后她就变得这么神经过敏?”狄特摊手耸肩。
毕聪没理会他的无聊,说:“方伯伯叫我们过去一趟。”
“我?”狄特疑惑,转头看方霖和章昀阳也朝同一方向走去。
再清冷的关系,也始终是父女,看样子是方原雄出牌的时候了。
一个身材修长的服务员看着方霖他们离开大厅,然后放下手中的托盘朝会场外走去。
宽大的包厢隔音相当好,将大厅的音乐和宾客的嬉笑隔绝,这里只有方原雄夫妇、章昀阳、方霖、狄特还有毕聪。
“你们都来了。”方原雄慢慢的喝着妻子给他冲的茶,示意几个年轻人坐下。
他们都知道方原雄将人聚在一起是为了方霖的事情,每人都各有猜测,心怀忐忑等着长辈发话。
“我和霖霖的缘分很短,虽然我们是父女。”一直等几个年轻人安坐好,方原雄才缓缓开口。
“过去二十多年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在霖霖最困难的时候也只是袖手旁观。说实话,我很内疚。”
他一句一顿的说着,让几个本就不安的年轻人更加如坐针毡。
“今天是方菲订婚的日子,杜灿奇是个好小伙,他没有多神秘的身份背景,”方原雄看了一眼章昀阳,“家庭背景更是干干净净无可挑剔,”头一偏看一眼狄特,“他只是个普通的摄影师,有点小钱,买得起房,开得起车,我认为,这样一个小小成功的男人更容易让女人幸福。”
“爸……”方霖不轻易这么叫他,可不愿意他再说下去,方原雄却只是一摆手,继续说完他作为父亲对孩子的建议。
“霖霖,你让爸爸说完。父母都希望孩子幸福,你说过,曾经在最关键的时候师彤放手让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也许你曾经幸福过,但那也只是过去,现在,又是一个关键的时刻,而现在,我希望能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替你做这个决定!”
“爸!”方霖要发言,方原雄又摆摆手一再阻止她,欧绿茹在一边也牵着她的手不让她起身。
“章昀阳,你是霖霖的丈夫,按理你也应该叫我一声爸,如果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在霖霖难过的时候陪着她,无助的时候给与援手,可是自问,你能做到吗?”
方原雄又转向狄特:“狄特,也许在这里的你可以给霖霖平稳的生活,但你应该清楚,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而且那些事情,你有和她说过吗?”
两个男人目光收敛,盯着眼前的台布,各有所思。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狄特怎么了?”方霖紧张,着急的看了看方原雄,又望向狄特,可他并不看自己。
“霖霖,你和章昀阳结婚的时候,你们的婚姻形式本就不传统,你要知道,婚姻毕竟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情,两个人的结合就意味着必须承担三个家庭的责任。我们家和杜灿奇家谈不上关系有多好,但至少知根知底,知道菲菲嫁给了什么人,他们两呢,你都了解什么?除了他们现在展示在你面前的那些,你能说得出来关于他们外人不知道的事情吗?”
方原雄一改往常和蔼的样子,领导者高高在上一揽全局的姿态让方霖很不舒服,尤其他一切都看透的眼睛叫她越发不自信。
方霖转脸去看章昀阳和狄特,他们也抬眼迎接她的目光。方原雄说得没有错,撇开他们告诉她的事情,她对这两个男人一无所知。突然间,她认为美好的东西,就像方菲的订婚蛋糕一样,被一点点切割,七零八落的无数小块散落在各处,做工精美的外层下,其实也就是最简单的面粉和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