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忽听自己的屋子门前,想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儿。她心中疑惑,这会子,可还有什么人儿来?她的脑子里转过几个人影?可都摇了摇头。花纯仁如今已是天子,朝中事务自是忙个不停,这会子该是批阅折子的时间!可是,既是有客来,不开门儿,总是不礼貌罢!于是她只得起身,起来开了门,只见门外,婷婷立着一个女子,细看竟是明月!朱雪雁心中欣喜,不曾想明月竟会来看自己!
她笑着明月道:“明月,今日你怎么来了!难道你府中事务不忙吗?”明月沉沉看了朱雪雁几眼,终于笑着道:“姐姐,我就是心中想你了!今儿个得空,便过来瞧着姐姐!看着姐姐过得好不好?”朱雪雁苦笑道:“什么好不好儿的,我左不过就是这个样子!一天一天地混过着日子罢了!”一边说,一边同了明月进了她的屋子!明月握着她的手儿,笑道:“姐姐,你可是我花田国里最最奇特的公主了!明明有着现成的公主府不住,大把大把现成的仆人丢着不用,偏躲在这里,****诵经,对着古佛青灯度日!”
朱雪雁给她送上茶水,笑道:“是么?你是这样看我的么?我倒不知我有多奇特!明月,你可知,好多事情我是无法做主的!进了这般若寺也罢,被封为公主也罢!其实都不是我的初衷!”
明月便也感叹道:“想想姐姐也是怪不容易儿的!姐姐只不过大了我几岁,可是却经了我许多我不曾经过的事儿!我心中思来,心中很是钦佩姐姐!”明月喝了口茶道:“姐姐在这里自是不知,横竖姐姐你,已经成了我花田国的传奇了!如今,这大街小巷的,无人不在谈论姐姐!”
朱雪雁听了,只是淡淡笑道:“是么?这个我却是不知,我只知道,数个月之前,我可是还是这花田国里人人鄙夷的克夫之人呢!这风向转的倒是很快!”明月笑道:“街坊的人们都在猜测姐姐你和新皇,将会有怎样的结局?”朱雪雁笑道:“这些人倒是奇了?怎么竟喜欢关心别人的事儿!若我说,横竖我自己都不知道!”
明月淡淡说道:“姐姐,你不知,我府上也有一个人,天天在念叨你呢!提起你,就是一阵叹息声儿!”朱雪雁听了这话,倒是奇了,她笑道:“是吗?你府上是谁呢?不去殷勤问候他们的王妃,倒是关心我这个外四路的人儿来?”明月听了,将茶碗放下,对了朱雪雁道:“这个人么,自是我府上的勤王殿下花纯信是也!他是每日里都要念叨你的名字!我这耳朵里可都听出了茧子来了!”
明月又道:“姐姐,我可都有些嫉妒你!”这话说完,便半真半假地看着朱雪雁。朱雪雁是听明月这样说与,便知道明月是个多心儿的,她是个聪明人,她能猜得出明月这丫头的心思。她听了,只是淡淡笑道:“勤王殿下提起我,左不过是因着新皇陛下!他是担心,新皇刚刚登基,本就事儿多,又要思及我,勤王殿下是担心着皇上罢!所以也就不免提及我了!”明月毕竟年轻,她听了朱雪雁这话,倒是有几分信了!朱雪雁便叹道:“勤王殿下也是一路看过我和皇上之间的磕磕碰碰的!只是,他也万万没能想到,我和皇上之间,竟会以兄妹相称!”明月便笑道:“雁儿姐姐,你真的打算在这寺里过一辈子么?”
朱雪雁看了看明月明澈的眼睛,笑着对她说道:“明月!我是万事随缘,你问我,我这心里是真的不知!”明月笑道:“我这心里只愿意,皇上哥哥和姐姐你,身边都有个神仙眷侣!”这里,明月又和朱雪雁说了一席话,至天快擦黑时,明月估摸着花纯信也快出宫了,方离了朱雪雁这里。
这天,朱雪雁想着今日是娘的祭日,(朱雪雁的娘亲,当年逝世之时,对了她父亲朱澹,说她死了后,就将她葬在未央城外的白水河边,只因这白水河和那家乡的小亮湖俱是同出一源)她打算就此一人,带上些香果鲜花,悄悄一人,出了寺里,直往白水河边,朱雪雁趁着天未亮时,就着月色,行色匆匆,走了二里路,便到了那里。
若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经过,保不定这街上有人认识与她,若是认出她就是般若寺里隐居却被封了公主的朱雪雁,到时,那些人虽面上恭敬,可心里不免另做他想!可也是无趣!她来到白水河边,一处高大柳树下掩着的一个坟墓,将包袱里的香果鲜花一一摆放在娘的坟头,口中喃喃说道:“娘亲,女儿我来看你了!虽然我从来未曾见过娘亲的容貌,可在雁儿的心里,娘亲一定是这天下最最美丽温柔的娘亲!娘亲!雁儿的心里很苦!雁儿活了二十一年,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雁儿不知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只是凭着娘亲留下的一块玉佩!这叫雁儿我如何寻找?其实雁儿我愿找,因为父亲待我极好!可这偏偏是他的遗言,雁儿我又不能不遵!”
朱雪雁朝秋红菱的坟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又道:“娘亲,女儿我这一世,惟愿平平静静地度日!可是雁儿我又偏偏邂逅了新皇!还有个齐国的皇帝,也在我的身边缠磨!我的心儿,常为他们烦恼!娘亲,女儿这一生,恐怕是不能够平静的了!女儿,你若是泉下有知,便保佑雁儿此生顺顺利利的罢!”朱雪雁在秋红菱的坟前,又絮絮叨叨了半日,方才站起,抬头看了看这天,天色尚早,不如就此回去,横竖街上的人儿也不多!无人相识最是好不过!她依旧携了包袱,离了这白水河边,到了郊外时,她觉得走的疲乏,便靠在一处大松树下休息。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我可跟了你半日了!雁儿!你的心事我可都听见了!”这话听的是朱雪雁自是大惊,她连忙回头,只见松树的另一侧,正是花纯仁对着她说话。花纯仁笑道:“雁儿,看来你瞒了我不少!”朱雪雁满腹心事,竟不知这一路,花纯仁跟在她身后。朱雪雁怔怔地看着花纯仁,默然半响道:“皇上哥哥,我瞒了你什么?”花纯仁听朱雪雁叫他皇上哥哥,一时忘情,他便握住朱雪雁的手儿道:“雁儿,我不是说过的么,叫我的名字‘纯仁’,你叫我皇上哥哥,可知我的心是有多痛么?”
朱雪雁凄然道:“皇上哥哥,我不能违背我的誓言!我是在先皇面前发过誓的!如今,你就是我的哥哥罢!”花纯仁苦笑着,摇摇头道:“雁儿,如今先皇已经不在!有很多事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信不信?”朱雪雁听了,只觉得脑中轰鸣作响,她喃喃道:“皇上哥哥,你可知,那样我们便是****!”
花纯仁沉沉道:“雁儿,我们之间并无血缘关系!你不用怕!说到底,你只是算得上是先皇的义女而已!雁儿,你不用怕!”可是,朱雪雁听了,还是摇了摇头,口中道:“可是,我是发了誓的!我是信佛之人,自是不能够打诳语的!”花纯仁便走到她面前,沉沉问道:“雁儿,你方才在你娘亲坟边,对你娘亲说的话,我可是在后面都听见了!你倒是说说,你说这个齐国皇帝在你身边缠磨你!奇怪,齐匡胤什么时候来了我花田国的呢?他又是怎么认识雁儿你的呢?”花纯仁的眉头紧锁起来。
朱雪雁听了这话,不欲让花纯仁心生误解,她便道:“皇上哥哥,那齐匡胤不过是我偶尔认识几面,我只当他是个略见过几面的熟人而已!”花纯仁深深看了看朱雪雁,叹道:“可他也是个皇帝!雁儿你曾对他动了心思罢!”朱雪雁苦笑道:“皇上哥哥!真不知道你竟是这样看我的!我自在这般若寺里,能够见着什么人儿呢!独独见的男人,就数皇上哥哥你最多!”花纯仁听了,便握住朱雪雁的手儿道:“雁儿!我只是关心你过于紧了!你知道……那齐匡胤也未曾大婚呢!现在我花田国,自是比不上齐国强大!所以,我这心里,自是有些担心!”花纯仁是好一番解释。
朱雪雁朝他笑道:“你今日跟着我究竟为的什么?”花纯仁紧紧握住她的手儿道:“雁儿,我这几日一直在宫里头苦想!我纵然做了帝王,可是竟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我痛恨我的懦弱!雁儿,你可否愿意为了我,大胆一次!背离了你的誓言,我要封你为我的皇后!你愿不愿意?”
朱雪雁听这话,心中复杂万千,只是好半天没有做声。花纯仁便问道:“雁儿,你能不能告诉你,这一生,你究竟要的是什么?我要听的真话,休要讲那些佛道之言!”花纯仁说完,便深情地看着朱雪雁的眼睛,朱雪雁一时心摇神驰,心中忘情,当即说道:“我这一生,所愿便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花纯仁大声道:“好!雁儿,你可愿意,此刻跟了我回了宫去!我要当着太后和众大臣的面,封雁儿你为我的皇后!”
看着花纯仁决绝坚定的眼神,朱雪雁此时的心中激荡万千,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朱雪雁,你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好好活一次呢!你总是瞻前顾后,思虑周全,唯独忘了你自己!现在纯仁这般恳切,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虽说你不是飞蛾扑火的个性儿,可是,人这一生,总该为自己活一次罢!你已经憋屈了太久,幸福就在眼前,何必躲躲闪闪,而不去争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