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人声真正录好，时间已近晚上十点。
连续四个小时的高歌让顾莹小脸上都写满了疲惫，走出录音棚时都有些脚步不稳飘忽的感觉。看得顾飞连连皱眉，心疼不已。
王峰端着润喉的东西快步走过来，递给了顾莹，才一脸紧张地问道：“小莹你没事吧？嗓子疼吗？”
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天赋异禀的孩子，要是在他这儿出了问题，王峰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死不足惜。
顾莹依着老哥的胳膊坐了下来，没有出声回话，只是微笑着摇头。
顾飞一见，心底松了口气，人也安定了不少。
刚刚过去的四个小时，对所有人都是种折磨。顾飞更是不止一次喊过暂停。但顾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看着顾莹喝下茶水，又缓了一阵，顾飞才出声，声音里充斥着他的责备。
“小莹你怎么那么拼命啊？不是让你停下休息吗？我们又不急。要唱坏了嗓子，看你怎么办！到时哭都哭不出来。”
“我没事。嗓子一点事也没有。”顾莹小猫一般蹭了蹭顾飞，笑着安慰自己的老哥，她说：“我这算什么？上次开演唱会那个姐姐，叫什么来着？”
顾飞一怔，不禁接上嘴，说道：“她叫唐菲儿。”
“哦哦。唐菲儿。”顾莹点头肯定这个名字，她说：“我记得她的演唱会时间也很长，还又唱又跳的。她都没事，我这算什么。”
旁边两个大男人嘴角抽了抽，望着顾莹小小的身子，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演唱会上的唐菲儿确实又唱又跳。只是她唱的太多是慢歌，并不需要太多的力气。至于跳则大部分都是伴舞在跳，她本人顶多随意滑上几步。而且演唱会中间还有其他嘉宾助唱以及一些互动节目休息。
要说累也的确是累，然而实际上要比顾莹一直飙歌要轻松得多。
顾飞知道解释不清，干脆直接用身份镇压，他黑着脸说：“以后哥哥让你休息，你就乖乖休息。哪来那么多借口。”
见顾飞生气了，虽然不明其因，顾莹一怔后，还是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一边的王峰连连摇头。他没有像顾飞那样直接斥喝顾莹。一来是身份不同，二则是他女儿都有顾飞大，对待这些小姑娘多少算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王峰笑咪咪开口：“小莹，伯伯知道你认真唱歌的时候并不觉得累。可外面工作的各位叔叔阿姨会累啊。你为什么不停下来让他们休息一会呢？”
顾莹一愣，抬头朝四周的工作人员看去。果然看到不少人脸上疲惫的神情。
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在努力工作着。
录完人声，距离彻底完成一首歌还远着呢。
他们这些人说来也尴尬，没人来录音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担心这个月的薪水。然而一旦有人来录音，往往又意味着通霄干活。疲惫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常态。
顾莹朝王峰说了声对不起，在两个大男人疑惑的目光中站了起来，逐一给工作室的员工送了茶水过去。
“叔叔／姐姐你辛苦了，喝杯茶吧。”
看着顾莹十分有礼貌地把茶送到各人手里，顾飞和王峰都直了眼。
一堆接过茶的工作人员更是感概万千。唯数不多的女员工更是一把抱起娇小玲珑的顾莹连连亲上几口才作罢休。
张氏娱乐工作室是个小工作室，名声不显。前来录音的绝大多数都不是专业歌手。这些人平时都有工作，大多都是下午或者晚上才来录音。
顺利的还好说，那些不顺利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往往一录就是一晚。其间明嘲暗讽骂骂咧咧就不说了，不少还自以为上帝，对着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指手划脚甚至擅自操作设备，结果一再帮倒忙。
好不容易录完了，顾客们关心的也只是歌什么时候能完成，价能不能再降一点。至于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是死是活，是高兴还是悲伤，谁有曾关心过？
想到这，一堆人看着四处端茶倒水一脸真诚的顾莹，心里更是疼惜不已。
如果说这些人刚才听到顾莹的高音时是震撼，现在的一杯茶，则是认同了。
端完茶的顾莹转了回来，看到顾飞阴睛不定的脸，小姑娘有些踌躇着不敢过来。
顾飞看得好气又好笑，他朝顾莹招了招手。小姑娘才磨磨唧唧挪了过来。
顾飞还没说话，顾莹先开口了。
“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你让我休息我就先休息。好不好？”
顾飞感概万千地揉了揉顾莹的头发，柔声地说道：“哥哥没生气。刚才语气不好，哥向你道歉。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顾莹一听就松了口气，她连连摆手说：“反正我也记不住。”
顾飞一怔，哈哈大笑。
顾飞笑声未落，顾莹就催促他：“哥，我们先走吧。这儿挺贵的。”
“嗯！该走了。”顾飞一见夜已深，也准备告辞了。他边站起来边随口问顾莹，“什么贵不贵的？”
顾莹望着他，手却指着几小时前王峰拿出来的价目表，她说：“上面写的啊。一个小时要好几百呢。”
“那是录音……”顾飞笑着摇头，话才说了半句，忽然卡在那里。他望着顾莹，迟疑地问道：“小莹，刚才你一直不肯休息，就是因为这个？”
顾莹脸色黯淡，她微微点了点头，失落地说道：“都怪我唱得不好。花了这么久，又让哥哥你多花钱了。”
正准备送客的王峰一听就坏了。他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容易钻牛角尖，赶紧出声解释：“小莹你不要多想，你唱得很好。不过录首好歌就是这样一字一句，反复雕琢出来的。之所以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是那些叔叔阿姨们要为这首歌和你的声音负责。和你无关。知道吗？”
顾莹的脸色好看了点，她想了想说：“可是钱……”
王峰没待她说完，就爽朗地哈哈笑着打断了顾莹的话，他说：“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哥哥有的是钱。”
顾飞老脸一红，他蹲下来给顾莹理了理凌乱的刘海，说道：“王伯伯说得没错。钱不是问题，下次千万记得不要为了省钱而浪费自己的嗓子。知道吗？”
顾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不过顾飞和邹洋往她面前一站，她还是能分辨出自家老哥的窘迫。
两人这才告别王峰出了工作室，刚上出租车还没几秒，顾飞就感觉身边一沉。他转头一看，只见顾莹正闭着眼睛软软倚在他胳膊上，已经睡着了。
报了目的地后，顾飞边抚摸着身边小姑娘的长发边目无焦点地望着车窗外灿烂的苏澜城。
得努力赚钱啊。那怕不为自己也得为自个妹妹吧。
顾飞想着想着，拿起手机给唐菲儿发了条短信。
“我是顾飞，给你写了首歌，相信你会喜欢的。十一点左右发到你的邮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