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顾飞给王峰打了个电话，得知那边柳飞絮录音似乎不大顺利，一时半会录不好，就没再准备赶过去。
下午时分最是炎热，医院面前偌大的公路上别说行人似乎连出租车都被热怕了，顾飞等了半天，居然没找着。
是该买部车代步了。
顾飞感概。他张望了会，只好带着顾莹进了地下通道。
才走下去没多久，一股浸人心脾的凉意迎面而来，不禁让兄妹俩精神一振，长长松了口气。
顾莹这会倒是头不涨腰不酸屁股也不疼了，老早就从老哥身上跳下来，正伸着小脑袋好奇地四下张望，哪还有刚才在医院时小鹿般惶恐的模样。
“哥哥，好神奇啊。原来地下还能有这么多商店啊。居然连玩耍吃饭看电影的地方都有……”小姑娘感概连连，兴奋地掏出手机四处拍摄，看得顾飞哭笑不得。
苏澜本就是云垂的经济之都，第一人民医院更是地处繁华，这里说寸土寸金丝毫不为过。周边的地下设施发达点没什么奇怪的。
更关键的是这其实并不是顾莹第一次来这个地下城。可她的惊叹和好奇却依然和以前每次来时一个样。
顾飞摇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时地上人不多，然而地下却不少。虽然谈不上接踵磨肩，但至少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不少行人听到顾莹的话，诧异地朝这个土包子望过来。结果见是个活泼的小姑娘，而且长得令不少人自惭形秽，当下一个个情不自禁闭上嘴巴，泪流满面地默默地溜走。
“小莹，这边！”
顾飞出声，他正想把顾莹带到附近的一间茶馆去，结果小姑娘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热闹。
“怎么回事？”顾飞只好走过来问。
“有人在唱歌啊。”顾莹朝人群里指了指，言简意赅地回答。
顾飞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她说，高众人一头的顾飞还没走几步就看清了缘由。
人圈中一个嬉皮士风格的青年正晃着一头乱草的脑袋，忘情地自弹自唱。放在前面的吉他盒里廖廖地躺着几张小额钞票。
不过说是人圈，其实也就稀稀落落围了十几个人。要不然以顾莹的身子也没法得知发生了什么。
“哥哥，他唱得是什么？”顾莹好奇地出声。
顾飞听了一会儿，果断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不知道，没听过。”
旁边的人听见了，忍不住出声：“他唱得是大地的《琉璃》，唱得还不错啊，你们没听出来吗？”
兄妹俩年纪不大，但在唱歌行业里也算是大神了。眼前的嬉皮士唱得好不好自然心里有数，无需跟一个路人争辨。
兄妹俩迷茫地看了对方一眼，顾莹答非所问：“世界上还有人叫大地的吗？”
那人大吃一惊，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仔细地打量着顾飞兄妹俩，一副看天外来物的模样。
半响后他才不可思议地喃喃地介绍：“大地是个艺名啊。他好歹也是云垂最有名望的巨星之一，你们居然没听过？”
说完，这人四下张望了会，忽然指向某个广告，说道：“看，那就是大地老师。他不仅歌唱得好，还是顶级的作曲家，就是三栖巨星李落见了他也得抵弟子礼。”
顾飞两人一惊，情不自禁寻声望过去。
那是一幅活动广告。画面里是个霓虹四射的舞台，无数人包围着一个唱歌的女孩神情激奋地又喊又叫，几个评委一般的人物正神异各异地倾听着。
大地就是其中一个长像帅气，头发花白，脸色刚毅的男人。
顾飞看了几秒，就清楚那是什么，顿时想起邹洋曾经提及过的全云垂一起举办的唱歌比赛。
他定睛一看，果然没错。
欢迎参加云垂第一届明月女声，全国二十五亿观众倾听你的声音。
广告上如此蛊惑地写着标语。
二十五亿观众？
顾飞嘴角都有些抽搐。
他一直以为唐菲儿七千五百万的粉丝已经足够华丽，但此时一看，似乎也不怎么样。
“明月女声？”一边的顾莹疑惑地出声，“月亮上的女声？真是奇怪的节目名字。”
顾飞听见了，忍不住嘿嘿一笑。他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知识，倒是明白这明月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给小妹解释：“小莹啊，这明月并不是天上的月亮。她其实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她的名字就叫潮明月。姓潮，那自然是汐语郡人。嗯，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唐菲儿的家乡。据说这个潮明月不仅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唱歌超级好听。可以说她是云垂历史上第一个有史书记载的歌唱家。”
顾飞夸张地比划着：“史书上说她一唱歌，那一个叫天地变色。不仅是人类会沉醉，就连动物，甚至海上的玄鲸也会浮出水面仔细倾听呢。”
“真的啊！”顾莹听得羡慕，眼睛闪闪发着光芒。她捅了捅顾飞，催促道：“哥哥快说啊，后来她怎么样了呢？”
“反正你知道她唱歌很好听就行了。至于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不说也罢。”顾飞笑着摆摆手，拒绝说下去。
小姑娘一愣，顿时跳脚，连连嘟囔着抗议：“哥哥，哪有像你这样说故事只说一半的？”
顾飞不愿意说，不过旁边的人看着这可爱的小姑娘，忍不住给她说下去：“我来给你说吧。”
“好的好的。先谢谢叔叔了。”顾莹边白了顾飞一眼边连连点头。
她并不在意谁讲故事，只要有人愿意讲，顿时就很高兴。
“后面的确不是什么好事。”那人也是实话实说，先给了顾莹一个心里预期。
小姑娘哦了一句，立即就忧起了心。
“千年前的汐语郡曾经发生有记载以来最强烈的超级大海啸。大海啸小姑娘你听说过吗？就是几百米高的海浪哗地发疯涌过来，巨大的力量瞬间冲跨了一切。
据说那场海啸淹死了无数的人。潮明月的丈夫虽然是郡守，却也不慎在救灾过程中被大海无情冲走。作为郡守夫人，她顾不上悲伤继续领着汐语郡的子民抗洪救灾，可惜……”
“好尽责的郡守一家，可惜什么？”顾莹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匆匆地等着下文。
“可惜海啸依然越来越大，后来几乎整个汐语郡都淹成了一片汪洋。不少人远远逃到了邻居星茸郡才活了下来。更多的人却是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海啸给吞没了。”
顾莹惊呼着掩住小嘴，忍不住又出声：“那郡守夫人呢？”
“她倒是没有走，依然带领子民抗击着海啸，一直到洪水退去。”
“那还好那还好。”顾莹松了口气，拍着小胸脯连连说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那人沉默了会儿，他望了眼顾莹又紧张起来的小脸，遗憾地说道：“可是海啸退去不久，潮明月就自沉汐语湾了。”
末了，他望着发蒙的小姑娘，似乎想缓解气氛，又添了一句：“据说从那时候起，汐语郡的珊瑚一成熟就自动变成了红色。人们都说是潮明月的血染红的。”
顾莹呆呆站着，一脸的悲伤。
顾飞毫不意外，他一脸复杂地捏捏顾莹失神的小脸。
他知道故事的结局，虽然自己不愿意说，但也没拒绝让其他人讲给顾莹听。毕竟网络那么发达，顾莹要想知道完全会自己查，迟早会知道。
顾飞轻轻搂了搂小姑娘，安慰她：“小莹，故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哦。”悲春伤秋的小姑娘勉强应了声。
她朝广告上的明月两字看了几眼，又给讲故事的人鞠了个躬，默默地就想离开。
顾飞摇摇头，掏出几张钞票放进吉他盒，这才追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