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时候但凡是有点自尊的人都应该转身离去,管他是不是会死在这里面,反正和我没关系。我也这么想过,在他问我我们有什么关系的时候。我从来都认为我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可是就是孔鸠这么一个人。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给我下了什么迷药,我真的不忍心就这么转身离开,我不愿意让他就这么呆在这个充满这霉斑和垃圾的地方,我想要带他走,让他离开这里。我最后还是拍了拍门,告诉他我在门口等他,只要他不出来我就不会走,我想这是我从七岁之后做的最任性的一件事了。可是孔鸠真的很狠心,我好像在门口等了很久的样子,等的我肚子都饿了,脚都酸了,腿都僵掉了,可是他就是不出来。可能原本我蹲在门口等他的这个行为是出于我舍不得离开,那么现在依旧不愿意走则是我的好胜心在作祟。我不愿意就这么向他妥协了,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他打到。
我在之后那些只能靠回忆生活的日子里不止一次的感谢过那天我那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自尊心,因为如果那天我真的毫不回头的离开那个阴暗的小角落的话,那里可能真的会变成我一辈子一个黑色的片段,可是因为那天我的坚持,使我之后的不是片段而是一段故事,一段让我在之后那些荒芜岁月中能够回忆起来的故事。
我不知道那天我蹲在他家门口蹲了有多久,可能是二十分钟可能是两个小时,也或许是一整个下午或者一整个晚上,在这期间我一直都没有停止过拍打孔鸠家铁门的这个动作,一个是为了提醒他我还在外面,不要把我忘记了,还有一个是为了让自己坚持下去,不要因为太累就放弃了。不过我想那个时候的真正原因应该是:既然我不能好过那我也要打扰到他,让他也不能好过。
终于,我没有白等,在我真的要丧失信心的时候孔鸠从里面出来,真的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用他另一只好手将我拉了起来向医院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我们走得很快,中间没有什么停下来休息,在外面自然光的条件下我看见了孔鸠身上的伤,远远比我在他家看见的要严重的多,有许多伤口已经黏在了衣服上,看上去就很痛,也苦了他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自己扛了下来,不过换一种说法,孔鸠对自己真的是很狠啊。我就这样一路被他拉着到了医院,我一直都走在后面,而他这个满身是伤的人反而走的飞快,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路上的人纷纷对我们表示好奇,那种好奇他们不会问你,也不会正大光明的看,他们偷偷摸摸的看,在路上小声的说着他们对我们的猜测,用手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
终于到了医院,孔鸠一把把我甩了开来,就好像到这里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这会,换我拉着他了……
我将他的手放进我的手里,用力的攥着,他挣扎过,但是没有挣扎开,笑话,要是我一个好端端的人被一个受了伤的人挣扎开那我多没面子啊。我拉着他走进了医院,挂号,坐在医院大厅里等,去看医生,拿药,做伤口处理,我的手都一直没有松开过他。同样的在医院里也有许多人在看我们,在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一个穿着不错的女孩子,带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满身伤口长得还不错的男孩子来医院,我想任谁都会去展开自己的想象去猜测一二吧。
当医生开始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身上不止有我今天知道的伤,还有许多以前的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伤口,看上去很深,而且好像是单方面施虐,孔鸠并没有什么反抗。我很想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近到我可以去问他这些有些难以开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