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青云赵和志府,青云郡百姓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家祖上赵万平本是镇里下九流行业之中的一名戏子,社会地位不高,极不受当地人待见,生活过得清苦了一些。
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毅然放弃戏台,选择去从事他从未经手过的经商行业,开始贩卖起了药材兽皮,经过他的苦心经营之下,最终大获成功,在整个青云郡上流社会站住了脚根,传至今时赵家家主赵和志手里,已经整整三代了。
赵家三代似乎对经商都很有天赋,金银钱财如同滚滚流水一般流入赵家,虽说赵家几乎已经堆金积玉了,但赵和志此人却极为乐善好施,广结良缘,以至于赵府上下,誉满全镇。
此时,赵府,琼林书房。
书房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案,大案后面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书籍。左侧摆放着一介斗大的汝窑花瓶,里面插着满满的白菊。西墙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雾山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此时,书房大案两侧梨木椅上各坐着一人。里侧坐着一个员外装扮近五十岁左右的矮胖男子。只见他脸色红润,皮肤白皙,一脸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双小眼睛,此人正是赵家家主赵和志。外侧人着儒装,竟然是叶先生。
“叶兄,上次跟你提起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赵和志品了一口香茗,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
“赵兄家境殷实,建元贤侄也一表人才,乃人中龙凤。况且当年赵兄在我危难之际救下我夫妇俩,此等恩情,叶某自然时刻怀记于心。当时我俩就为后辈订下娃娃亲,永结秦晋之好,叶某决非不守信用之人,婷儿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建元贤侄倒也值得她托付终身。”叶先生将手中瓷杯轻轻放在大案上面,稍稍沉吟了一会,说道。心里一阵欢喜,
赵和志听到叶先生微微奉承之意,心里一阵欢喜,但肥胖脸庞却并未表露分毫,反而表现出一股谦虚之意,同时嘴里还连连说着“叶兄不必在意”之类的话。等到他终于听到自己极力触成之事叶先生终于答应下来,心里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涌现一股强烈的欢喜之色。
他连忙摆了摆手,唏嘘感慨道:“当年叶兄也算虎落平阳被犬欺,任谁见到了,都会仗义出手的,此事就不用再提了。犬子年幼,尚有诸多不足,只希望他俩成婚后,能够相互扶持,白头到老。”
叶先生“呵呵”笑了两声,“赵兄这就有些过谦了,婷儿才是年少无知,希望到时候和建元贤侄结为连理之后,赵家上下能够多多担待。”。
“婷儿侄女嫁入我赵家之后,即使叶兄不提,我赵家上下决不会亏待她的。只是这婚期?我已经请教过高人,确定下月十五,宜行成亲之礼。”赵和志微微坐正身姿,神色之间露出一丝急切之色。
叶先生神色一愣,明显没有想到赵和志竟然会如些急切。
赵和志看到叶先生迟迟不语,似乎明白叶先生心里所想,小眼滴溜溜转动了一下,语气感慨得说道:“你我也已经过了知命之年了,平常人家到了你我这等年纪,早已经做了爷爷外公,两子早日成婚,我俩也能早目享受那膝下之欢不是。”说完之后,小眼睛又不动声色得瞥了一眼叶先生。
叶先生微微意动,他指肚在大案上摩挲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赵兄说的也不无道理。好,那就定于下月十五吧。”
赵和志一听,小眼之中滑过一缕精芒,此时他的内心的喜悦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但表面上却并未太过显露过多,只是站起身来走到叶先生身边,嘴里更加热情得说着“今后我俩家形同一家,共同进退”之类的客套话。
“叶兄,趁今日高兴,不如去我那桐雨梨园听听戏,我最近又让他们排练了一首新戏曲,你肯定会喜欢的。”说着,赵和志就笑眯眯得拉着叶先生往外走。
叶先生听到又有新戏,颇为意动,但想到天色已经不早,就只能推托说下次再看了。
赵和志又再极力邀请了几次,但均被拒绝,只好让管家安排马车送叶先生回去了。
叶先生前脚刚走,一个长相清秀年约十八的男子就急冲冲跑了进来。
“爹,怎么样?”男子在门口喘了几口粗气,又小跑到赵和志身旁,迫不及待得问道。
赵和志小眼睛一瞪,短胖的手指指着男子,佯怒道:“爹素来教你做事要沉稳,你看看你。”
男子看到赵和志有些生气,躬着身子朝着赵和志行了一礼,连忙道谦说:“是是,是元儿鲁莽了,主要是此事事关重大,元儿有些急切了。”随后他连忙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原来此子正是赵和志的儿子赵建元,一胖一瘦相差极大,实在很难让人想到两人竟是父子关系。
赵和志恰逢喜事,根本就没有真正动怒,现在又看到自己儿子如此乖巧懂事,心里更是满意。
赵和志笑了笑,神色之间露出一丝冷咧之色,“他已经答应下月十五让你和他女儿成亲。为了他手里那枚云炎令,我花费了十多年来布局,广结良缘,以求在他心里保持一份宽厚仁德的形象,想来此令很快就能到手了。要不是担心此人将云炎令深藏起来,为确保万无一失,我早就出手硬夺了,哪里会等到此时。”
赵建元心里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阵巨浪,但还是有些犹豫得说:“万一叶经平那老匹夫没有将云炎令作为叶婷儿的嫁妆,而是留给叶凌那小子怎么办。”
赵和志神色一愣,他细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得说道:“叶婷儿出生后,我才想到用香脐迷浮致使他好夫人无法再次怀孕,就是怕他生出个儿子来,没想到最后他却收了个狼孩作义子。想来在叶经平心里,叶凌在他心中的地位决不可能比叶婷儿高的,我想那云炎令决不可能传到叶凌手中的。如果真是传给了叶凌,那也就别怕我心狠手辣,出手硬夺了。叶经平修为十几年前就已经被废,俨然凡人一般,不需要多作顾忌了。”说到后面,赵和志肥胖脸庞狰狞异常,和平常和蔼的待人处事风格迥然不同,仿佛被了一个人似的。
赵建元点了点头,脸色泛起一抹红润,“等到我获得那云炎令,加入云炎宗,就能获得那长生之法,到时候爹爹也能享此福泽了。”
赵和志拍了拍赵建元的肩膀,脸上的肥肉卷作一团,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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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私塾,左侧歇房。
“你答应他了?”叶夫人坐在床边上,手里拿着一件绿花小袄,神色有些无奈得问道。
“我和赵兄约好下月十五让他俩成婚。建元那孩子品性不错,婷儿和他相处也极为融洽,况且当初就已经订下了婚约,我实在不好拒绝啊。”叶先生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淡淡得说道。
叶夫人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之后又叹了口气。她将绿花小袄放到一边,纤指将散落在额前的几缕青丝捋到耳后,莲步轻移,走到叶先生身边坐下。
“那猛子怎么办?猛子生性纯朴忠厚,对婷儿一往情深,婷儿也已经对他芳心暗许,这你我都心里有数。”叶夫人秋水吟吟的眸子看着叶先生,她语气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将他俩拆散了,将婷儿嫁给建元,她会幸福吗?”
叶先生眉头微微皱起,他凝视了叶夫人一会,之后摇了摇头,说:“赵兄当日救你我于虎口之下,之后又待我如亲兄弟般,一晃十数年过去了,我虽嘴上不说,心里的感激之情却半分也没有减少。现在他又极力触成两家婚事,我实在不好回绝。好了,此事就这样吧,你找个机会跟婷儿说一下吧。”说完,就径直走了出去。
叶夫人眉头微皱,她眼角瞟了瞟叶先生的背影,想到相公已经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心头涌出一抹歉然,她轻轻咬了咬红唇,但却并没有再说什么了。
叶家私塾,右侧歇房。
“娘,你怎么来了。”看到叶夫人走进自己房间,婷儿白皙的俏脸,露出淡淡的绯红,她连忙将手中正在绣的荷包塞进枕头底下,此时的她怀里好像揣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白兔一般。
叶夫人黛眉轻轻蹙起,又快速舒展开来,她神色淡然得走到婷儿身边坐下,然后轻轻握住了她娇嫩小手。
“婷儿,你觉得你建元大哥怎么样?”叶夫人沉默了半晌,又轻轻摸了摸婷儿的小手,脸色认真得说道。
婷儿甜甜一笑,俏美的脸颊,浮现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芊芊玉手微微把玩起胸前垂落的一缕青丝,“建元哥哥啊,他人挺好的,为人爽朗风趣。每次去赵伯伯家玩,他都会精心选一些小礼物送给我。”
叶夫人缓缓舒了口气,接着问道:“那你觉得猛子呢?他怎么样。”
婷儿亮晶晶的大眼睛,弯成了两道漂亮的月牙,精致小脸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霎是可爱,“猛子哥啊,他虽然有些木讷老实,但每次二娃子狗蛋儿他们欺负我,他都会保护我,还每次上山打猎都给我带我爱吃的红桨果呢。”说完,她脑海里瞬时浮现一伟岸的身影,一道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身影呐。
叶夫人黛眉轻挑了挑,随即红唇之中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婷儿看到叶夫人神色微变,盯着叶夫人,微笑着柔声说道:“娘,你问这些做什么?”
叶夫人微微顿了顿,轻轻拍了拍她的光滑小手,没有半分隐瞒得将叶先生的决定跟她说了出来。
婷儿听完,脸色猛然变得煞白,旋即胸前一阵气闷感觉传来。她脸色淡漠得低着脑袋,轻灵的声音之中带着嘶哑:“这,这,这不可能,爹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我要亲口去问问他。”说完就欲起身离去。
叶夫人柔弱的身子如同万虫噬咬一般微微颤抖起来,她使劲拉住婷儿双手,声音之中带着一抹哽咽,“婷儿,此事千真万确,你爹做出的决定,决无可能再做出改变的,不然你今天也不可能会跟你说这些的。”
婷儿身子微微张着小嘴,俏丽的脸颊有些僵硬,原来灵动的眼睛此时露出一抹死灰色。她柳条般的身子剧烈颤抖了几下,就全身瘫软得坐在床边上,她眼神空洞,恍若死去一般。
叶夫人将婷儿紧紧抱在怀里,任由从婷儿眼眶之中如洪水一般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衫,许久之后,嘴里才发出一声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