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便会更加的狂猛汹涌的袭来,彻骨入髓。握紧手中的梦幻多瑙河想要汲取些温暖,不料比海风更冷的酒杯只会夺走手心的温度,直直的冷飕飕到心尖。
放下它吗?放不下啊!它的颜色如此的像他的双眼。
于是便只能拥着它,纵然它如此的冷。
放下还是拿着,从爱上慕容瞭踪的那一刻起,选择就只是上天给的一个显示虚伪和善的过场,结局早已决定。
双手交缠重叠的合握牢牢的圈住手心中的酒杯,紧紧的尽量使手与酒杯更加的靠近更多的接触。
谢双梧分不清自己是想要让这湛蓝的酒热起来,还是享受着肌肤一寸寸的冰冷,麻木慢慢的蔓延的异样快感。
“你看到了,刚才那个坐着轮椅进来的女子的蓝色礼服真是太漂亮了。”
“是啊,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美丽的蓝色,让我第一眼就想起了海洋之心,简直美得近乎妖,可偏偏又觉得没有妖媚之气。”
“要不是她那么早就离去,我还真想问问她在哪里买来的。”
“怎么你想要的是那件衣服?我看你想要的是谢大少爷吧!”
“你别胡说。”
“得了吧,出门前还拿着一大堆衣服问我谢大少爷会喜欢哪件的人,你觉得你现在掩饰还来得及吗?”
“不掩也得掩啊,他都已经有未婚妻了。不装作没喜欢上他,难道让别人嘲笑我吗?”
“我不是之前就让你鼓起勇气告白的吗?刚才那个女人虽然漂亮但可惜还不是坐着轮椅,估计还是个残废呢?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才骗到谢总,如果你当时告白了,也许今天站在他身边的就是你了。”
“我也想和他说我喜欢他啊,可是万一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总是比现在连告白都没机会来的好,不过没关系了,赶紧再找个喜欢的然后鼓起勇气去爱。”
……
两个从偏僻的小径走过,见左右无人便小声的打趣嬉闹着。浑然不知正是因为安静,她们小声的交谈也得以清晰的钻进了躲在黑暗中的谢双梧耳中。
本以为会看到另一个悲情伤怀之人,却不料月色下笑脸盈盈的两人甚至看不出哪一个才是刚刚失恋了的人。
如果不是今晚的月色太过皎洁明亮,会不会就能够不去看清那两个人的表情,是不是就能欺骗自己至少自己不是对影邀月只三人的茕茕孑立。
可是今晚是十五,明月圆满到极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她出生在一个圆满的时刻,可是谁曾设想过盈则亏,步步走下去的只有残缺。
没有云朵的遮掩,月光披洒白亮的宛如给万物披上了一层纱衣,伸出手想要鞠一丝,却不料徒徒的染了满手的寒霜,指尖空落。这迷幻如雾的光芒让谢双梧想起了鱼有泪身上的蓝色裙子,它荷叶的边角就是用这种微微带点蓝色的轻柔白纱作为点缀的。
谢双梧记得那微蓝的白纱很软,就像一团云朵一般,像极了她想慕容瞭踪时软软的心,所以她建议设计师将它镶在裙边上。她记得蓝色的绸缎从手上如水滑落的柔滑,所以便再也不做它选,是它只有它。
任由设计师如何劝说夹杂点别的料子,也不愿意让其他颜色进入,连边角的白纱也是因为带着点蓝色。第一眼它就让她想起了慕容瞭踪的湛蓝双眼,如此的神秘蛊惑,一见到便不由自主的明知会沉溺亦甘之。
那柔滑的从手心划过,让她想起了慕容瞭踪眼波流过的感觉。
谢双梧想穿着这件为慕容瞭踪而挑的布料,专为他而做的衣服,在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在他带领自己跳第一支舞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告诉他,她喜欢他爱他,想要今生就这样的和他一直双手相握下去。
无数次设想过,他会是什么神情,看着它一针一针的缝成,自己也一点一点的编织起他听到时的夹带着掩不尽喜悦的眉梢眼角。
只是没想到的是,一场台风的出现,颠乱了所有的步骤。
胸口那一霎那的抽紧,让谢双梧害怕会突然间再也等不到,知道不该,可是她只是想要好好的爱一场啊,这错了吗?更没想到,会有另外一抹蓝色的出现,夺走那双湛蓝双眼的所有焦点。
如果那时候穿上这件衣服再去表达爱慕之情,会不会答案就不会是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可是能吗?
宴会开始之前,虽然已经穿上了白色的礼服,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衣柜最底层的蓝色盒子。
蓝色的裙子在白色毛绒的内衬中宛若珠宝盒中的海洋之心,闪烁着缱绻柔情,幽幽的似在问:你怎能忍心将我抛下。
泪从眼角无声无息的滑落,直到感觉到脸上的潮湿揽镜自照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又哭了,一如梦中醒来。
将蓝裙至于身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满脸的苍白挣扎。
他已经拒绝的只差亲口说出我不爱你这句话,可是心却始终拒绝承认这便是事实。
明明穿上白色礼服的时候暗暗在心中发誓,要将这条裙子藏起来再也不见,以后也不要再穿蓝色的裙子,可这份痴恋的爱慕却不愿就此湮灭无踪。
赌一次吧,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为了一丝的希望,虽已知是渺茫。
赌一次吧,拿着衣服的手因为渴望而颤抖起来。
照着之前的安排吧,在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穿上这条蓝色的裙子,牵着他的手跳起两人相随的舞步,然后告诉他,告诉他……或许结局也会如设想的般美好。
可是他已经拒绝了啊,第一次谢双梧疑惑为什么镜子要这么的清晰,让自己的眼中的无力难以遁形。
他没有亲口说出不是吗?也许是因为……是因为,谢双梧找不到能说服自己的借口,可化为死灰的心还是因为这句话开始燃起火星。
微弱的,稀少的,但是唯一的光亮和温暖,便想不顾一切的握紧。
换上它吧,如他眸光的湛蓝。
就在这时门扉被叩响,很轻的声响落入谢双梧耳中却如惊雷,胸口同时一阵心悸,卸去了刚刚鼓起的所有勇气。
想过是任何人的可能,打开门口见到的却是不敢去想的人,怕想了也是白想,徒徒留下失落的寂寥。
慕容瞭踪微低着头站在那里,神色淡淡,谢双梧脑海中难以抹去的是在开门的霎那,他低头之前,她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期盼眷恋。
“你……怎么来了?”想问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可又突然惊觉如果是为了自己,慕容瞭踪何必低头遮掩,也许他只是恰巧的对着门想起了谁。
“我,你今天很漂亮。”欲言又止,吐出的却只剩下了一句会让人听得觉得是客套的话,没有水光迷茫,慕容瞭踪湛蓝色的眼眸仍似有无尽的水意蔓延。
顺着慕容瞭踪的目光低头,谢双梧才想起来自己刚换上了白色的礼服。漂亮吗?还是只是纯属客套的开场白?无任是哪一个,谢双梧都害怕的轻易的断定下来。
“谢谢。”想将自己最美的笑容展现,翘起的唇角不知为何很是沉重。
“我想向你借一条裙摆最好能拖地的长裙,不知道是否方便?”
谢双梧听到这句话,抬头想要仔细看清楚慕容瞭踪,可惜他有直直的盯着地面,而自己只见到卷翘的睫毛遮掩下的两汪蓝色。
如果想对上这双视线,不是不可以,如果依入他的怀中抬头,他的羽睫就将不再是阻碍。
可是以什么身份立场?谢双梧找不出来,更害怕被推开,所以宁愿留着一个念想,如若会有个如果,他只会回拥她。
“你怎么想到向我借?”极力的保持语气的平静,可是还是有丝丝的埋怨露了出来。
她看到了,慕容瞭踪给鱼有泪红裙子的样子,她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神情,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淡然安之,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希冀。
谢双梧不疑惑为什么慕容瞭踪一个大男人会有红裙子,刚从水晶花房采摘了捧白玫瑰的她看到了慕容瞭踪向一个岛上的女孩买的。
他在问那个女孩能不能卖一条裙子给他之前,首先问的是那个女孩的名字,他不认识那个女孩。
可是他去宁愿选择跟一个陌生的人狼狈而拙劣的解释他并没有抱着其他弯邪心思,也不愿跟她说他想那条裙子给鱼有泪。
“如果你觉得我唐突了,就当我没说过吧。”眼睑微启,慕容瞭踪轻瞥了谢双梧一眼,在对上谢双梧视线时又低头错开。
“你,我……只是突然想问问,你先进来吧,我拿些裙子给你挑。”
怨吗?怨。
可是能怨什么?他向自己借裙子要怨,他不向自己借裙子也是怨,谢双梧已经不知道胸口的那颗心到底想要如何。
“谢谢。”他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比平时更加的低沉,好似蛊惑的小提琴暗哑之调。
听在耳中,谢双梧眼中的水雾弥散开来,一声谢谢郑重的宣告着两人陌生人的身份。
“小事而已不用说谢谢的,你看看你喜欢哪条吧。”打开衣柜,朝旁边退开一些给慕容瞭踪流出空间。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退开,慕容瞭踪便不会靠近衣柜,如果自己向慕容瞭踪走去,他便会朝后退去。
这就是两人间的距离,不远也绝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