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坐。”看到慕容瞭踪进屋,谢羽飞放下手上的文件,指了指一旁的沙发道。
“多谢。”慕容瞭踪镇定自若的在谢羽飞指的位置上坐下,恍如他根本没有放过摄像头一样。
原以为慕容瞭踪多少会有点不安,毕竟刚才自己故意的闯入他的房中,而后又特意的指明他安装摄像头之事已引起了怀疑,可是慕容瞭踪现在除了一句多谢后便不再言语。
难道说真的只是单纯的个人癖好吗?所以能这么淡定自若。还是说这镇定只是假象,那么慕容瞭踪一定不单纯。
谢惘逐走到谢羽飞身边俯身想要报告,却不料被谢羽飞举手制止。
“你先出去,我想和慕容医生谈些事情。”
话音入耳,谢惘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如何离去的。
自小和谢羽飞、谢双梧两兄妹一起长大,虽名为管家,但是私底下向来情同兄弟,可是为什么?以前就算是涉及商业隐秘,谢羽飞也从没有叫自己退避过。
可现在——谢羽飞让自己离开,谢惘逐无法理解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自从慕容瞭踪出现以后就轻而易举的夺走了谢双梧的心神,现在连谢羽飞都为了他疏离自己。
想要问为什么?可是又能以什么身份。
谢羽飞虽说将自己当哥哥,自己能以哥哥自居吗?谢双梧也叫自己哥哥,自己愿意当这哥哥吗?
管家,我只是个管家。
谢惘逐在离去的时候瞥了一眼慕容瞭踪,慕容瞭踪依旧还是坐着,似乎没听见谢羽飞说的话,没看到自己的难堪,眉目低垂。
谢惘逐却总觉的他在笑自己,用他的淡然自若来嘲讽自己的满腹纠葛与患得患失。
随着门再次关上,书房良好隔音效果完全隔绝了书房外的声响,沉默在慕容瞭踪和谢羽飞之间更明显的蔓延开来。
两人都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但谁又都不愿意率先说话来打破这样的气氛,更准确的说是两人都在蓄意刻造出这样的氛围,虽然自己也在这样的沉默中忐忑不安着,但又更希望这样的沉默能给予对方心里压力。
慕容瞭踪眼睑微抬看向谢羽飞,就在谢羽飞以为他将要说话的时候不言的转开了。
谢羽飞心中明了慕容瞭踪是故意的,这是一场对峙,为了慕容瞭踪种种莫名的举动,更为了鱼有泪,可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处在了劣势。
不管是对慕容瞭踪还是对鱼有泪,当知道了一些就会发现不知道的更多。而慕容瞭踪对于自己和鱼有泪所知多少,自己更是一点也不知道。
“你以前和鱼有泪认识吗?”在谈判的时候,先出口往往就等于将自己置于被动的地位,可是谢羽飞无法再做到保持沉默。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一想到鱼有泪在浪涛生死边缘的那句你不是他,心就悔恨难安。
为什么不早点遇见,若是在那个人之前,是否就不会在一个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唯有徒然的无奈叹息。
又想起鱼有泪在分辨出自己不是她所要等的人之后,依旧靠在自己的腿上依入自己的怀中,她看自己的眼睛怅惘柔情的以为自己就是她所依恋的人。
就又开始设想也许她的等的不是她爱的人,也许就算她等的是她曾经爱的人,可是自己还是有机会抢在那个人出现之前让她爱上自己。
但在鱼有泪诧异的问慕容瞭踪是谁,在慕容瞭踪依稀有泪的目光中,自己真的迷茫了。一直以来,一旦认定了就会努力去争取,可是现在对于鱼有泪,自己却退却了。
是不愿意勉强鱼有泪,怕她会为难,也是害怕努力到头一切成空,会恨自己为何不再努力一点,若是再一点再一点,也许得到幸福的就是自己了。更害怕竭尽全力的去努力,最后依然失去后,会连一个去恨去怨自己的借口都没有。
天地茫茫唯独没有这份爱的归属,唯有偶尔依存在未眠的恍惚间与沉睡的梦境里,化作了梦境中的点点泪珠。
“之前我们从没有见过面。”慕容瞭踪的回答温和平直到让人无法在其中窥探出他真正的情感,甚至让人觉得正如他所说的没有见过面,所以也就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情感会夹杂在其中。
谢羽飞几乎有一瞬间认为在鱼有泪问起慕容瞭踪是谁的时候,慕容瞭踪眼中的泪光真是只是自己一时眼花,可慕容瞭踪失神到连裙子也散开的样子呢?又作何解释?是幻听吗?
如果都是错觉,慕容瞭踪不顾台风狂暴的去救鱼有泪也是错觉?他不顾身份的次次试探,为了鱼有泪不顾自己的禁令闯入游泳池,只为了送食物和衣服。此类种种也皆是错觉吗?
“在礁石群偷偷的放置监视器的事你要作何解释?” 谢羽飞不相信,绝对。
“看海。”
“看海?”
“是的,看海。”
“在海岛上只为了看海在几步之遥的礁石群中放置价值不菲的监视器。”谢羽飞显然不信的一声冷笑,“你觉得警察会相信吗?”
“警察信或者不信皆与我无关,若是要起诉我的话也应该是你们拿出我犯法的证据,而不是我要证明自己无罪。”
“你觉得我没有吗?”谢羽飞突然觉得慕容瞭踪脸上温文儒雅的笑原来是如此的刺眼。
“你没有。”慕容瞭踪温和的摇了摇头,笃定道。
“是自信自己没有露出马脚吗?若是你真的做到了天衣无缝,你现在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你这是诱供吗?可惜的是我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触犯法律的事,又何来露出马脚之说。”
“你若是现在坦白,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没有什么可以坦白的。”
坐在面前的慕容瞭踪神色自若,湛蓝如海的双眸不躲不偏的看着自己,笑的温文无害,让谢羽飞反而觉得有些心虚。
不可否认存了私心,想要慕容瞭踪离开沧月岛。他害怕慕容瞭踪和鱼有泪多一次的相见,自己惧怕的事情就会多一分可能变成现实。慕容瞭踪才是小美人鱼所要寻找的王子,而非自己。
看着突然间又开始不说话的谢羽飞,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沉默中,慕容瞭踪却比谢羽飞更加的不安了。慕容瞭踪并不怕被发现自己的身份,甚至隐隐期待着自己的身份能被发现。
纵然明知必定是痛,但能得到一个尘埃落定的解脱,也好过在希望和绝望的抉择中挣扎徘徊,慕容瞭踪害怕的是谢羽飞就此停止。
“谢总叫我来想问就这些吗?若只是问完了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了。”
本想直接问谢羽飞不想知道鱼有泪的事吗?但慕容瞭踪又害怕若是这句话若是被谢羽飞直接否决了,自己会难以接受,便采取了迂回的试探。
其实谢羽飞不爱鱼有泪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至少不会再造就另外一个悲剧的发生?谢羽飞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但看到谢羽飞嘴巴张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鱼有泪的存在,所以才在礁石群中放置摄像头的。”不想再拐弯抹角,谢羽飞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和鱼有泪以前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吗?”
不愿意再等待着结局的到来,谢羽飞告诉自己,要自己创造想要的结果,就像现在的所有,都是自己奋斗所保住的得到的。
我,谢羽飞,绝不会做一个只会祈求上苍怜悯的儒夫,想要就用尽一起力量抓住,纵然最后依然是失去。
当怨恨比爱更无所依的时候,至少可以无愧的告诉自己,我曾努力过了,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至少无愧此生。
“摄像头拍到鱼有泪是意外。”是的,是意外,连自已现在想想也觉得惊讶,不是为了世界上竟存在着人鱼,而是为了自己能遇上人鱼。
可是为什么呢?慕羡着人鱼的真容,瞭望着人鱼的踪迹至今,忘了随船行了多少路,忘了深夜翻阅了多少典籍。
真的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时,却退却了。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岂是怕家中遭遇变故,更是怕再回时竟发现家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届时天地浩渺,无一处是家。
鱼有泪眸光定定,如是的陌生和防备,你是谁?
我是谁?谁是我?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可是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我是谁?我该是谁?谁又该是我?
“意外?”谢羽飞觑着慕容瞭踪,明显的不信。“似乎在这个意外发生之前,慕容医生就非常关注一些小事情,例如我背后的水花,还有一颗小小的珍珠,我实在是无法理解如果你不是之前就知道有人鱼的存在,为何会如此在意。”
“当时我也是随口一问而已,谢总不是也说了无任是水花还是珍珠都和人鱼没关系吗?”
被反将一军的谢羽飞有些气恼,但又无可奈何,在台风之前自己确实是一再的隐瞒了,若不是自己的隐瞒,也许慕容瞭踪已经找到鱼有泪了,这样也就不会有之后风暴中的惊魂一幕了。
“冒着被风浪卷入大海的危险也要去救鱼有泪,这也是顺便之举吗?”谢羽飞说到此处,藏于镜片之后的眸光紧锁住慕容瞭踪的一举一动,想要借此看出慕容瞭踪真正的心思。
可惜谢羽飞失望了,慕容瞭踪的反应一如刚才,淡淡的一句是啊便不再开口,莫说表情变化,连安放在腿上的手都没有握紧或是移动一分。
也正因为如此,谢羽飞才更加的怀疑,谎言说的多便多一分穿帮的危险,动作少做一个便多一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