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真把目光从明业的脸上移到明业的手上:“我已经买回菜了,收拾干净就可以了,你又买了呀。”
“我说了我买的,当然就买回来了呀。”明业一副大丈夫言出必行的豪气,“你看,都是你爱吃的菜,还有油糕,知道你爱吃这样的油糕就各式都买了一点,你看,芝麻馅的,红糖馅的,豆沙馅的,你还爱吃街道口老米调制的小菜我也买了一斤,还有这是鱼,你不是喜欢红烧的嘛,随便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明业笑着,明亮的夕阳从明亮的玻璃窗斜射进来照在明业的头上身上,一半在暗影里一半在阳光中,他眼睫毛不停地动,像一小股迷蒙的烟雾忽悠忽悠地飘,张开的嘴巴里,阳光打在牙齿上是亮闪闪的贝光。
明业讨好的笑在建真的面前闪耀,建真心里五味杂陈,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这样殷勤,可见这次他是真正的用心,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片心意,表明了他在乎她,建真的心里又升腾起温暖的感动,她在心里说,如果没有那二十万的借款该有多好……
看着明业,建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也很想把她心里的压抑说出来,但她极力忍住,她说:“好,那我们晚餐就吃你买的这些,这鱼……你想怎么吃?”抬起水波流转的眼睛看着明业,建真继续说,“你愿意吃什么样的我做什么样的。”
“我说了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我都喜欢,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啊。”明业虽然是讨好的笑着,可也是明显的高兴。他以为建真高兴所以高兴。
建真心里掠过酸涩,她知道她在享受家的温暖享受丈夫的关爱,她明白明业误以为他让她满意了,其实她也是真正满意,别的事情不是明业的过错,她不能混为一谈,她也愿意让明业高兴,她笑了笑,说:“好吧。”
建真细细做鱼的时候心里翻江倒海地想了一遍,是不是把那二十万的事情告诉明业呢?不管怎样他都是她的丈夫,这样的大事隐瞒着他,明显就是不信任他,没有把他当成同甘共苦的自己人,她想是不是开诚公布推心置腹和他都讲清楚呢?还是……都说出来吧,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信任的前提是要靠交流的,只有对方知道自己的心了,才能够理解才能够体谅。暗暗打定主意,建真心说就在今晚都告诉他吧,她做好了和他长谈的准备,哪怕他埋怨自己都要接受,谁让自己当初隐瞒他呢。他是男人,也许他有办法另外为她筹借到二十万,那么她就把耀武的二十万还给他,从此以后和他再无瓜葛。
建真是一个人盘算好了的,谁知道明业却没有留在家里的意思,两个人吃完饭,明业放下筷子就笑,是那种乞求谅解的笑:“建真,我……我想出去玩一会儿。”他以为他把丈夫应该做的都做到了,建真也完全接受了他,夫妻之间在没有隔阂了,他要出去玩也就理所当然了。
建真的心在明业的话音落地时就好像突然被揪了一下的疼痛,是那种被重重击了一下又连着向后翻滚了几十丈高的疼痛和眩晕,她想说不行,想说她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不让他走,但所有的话在喉咙里拱滚了滚又咽了下去,何必强求呢?建真点点头:“你随便。”
“好咧,那我走了。”明业旋风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穿了上衣一溜烟走了出去。
他只是着急地出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建真脸色的变化,或者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他有他的事,此时他的事情比建真重要,所以他不会顾及她。
建真呆呆地坐在餐桌前,面前是吃剩的食物和杯盘碗筷,她的泪静静地流了下来。就在刚才,她的整个身心还是满满的温馨和踏实,她觉得她是充实的满足的。现在……也就片刻的时间,她什么都没有了,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空的,就好像被一阵狂风卷走一样,无影无踪,而她是那块不能够转移的大山,只能够稳稳当当地停留在原地,守护她的孤独和寂寞。一种疼痛的凄凉从身体的中心蔓延开来,那疼痛是一蹦一蹦的,有着“噔噔噔”的声音,就好像是一把把小锤子一路敲击着走过来,密集的敲击让建真真个人痛成了一片,还有那种无助的绝望也一并袭来,撼动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所有的细胞都感觉到了,却只能忍受着,建真不敢动,她怕自己动一下就瘫成一滩泥。
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现实吧,现实就是不能够改变的真实,是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掉的牢笼。
耀武是早早就把车停在路边的,是一个很好的可以观察到小区每一个人进出情况的位置,然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区的进出口。他看到了建真的丈夫明业,明业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大摇大摆地走出来,没心没肺地走过去。看着明业的那个时间里,耀武心里有一种疼痛,是一种暴殄天物的痛惜,为建真感到痛惜,但他似乎更愿意建真是这种结果吧,不然……他何至于能够靠近建真?不知道是怜悯还是遗憾,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后,拿出手机打建真的电话。
建真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每一个骨节都是僵硬的,就好像刚刚从冷冻的冰库里走出来一样,手机屏幕上端端正正写着同学两个字,她皱了一下眉头才接听:“是我,怎么了?”声音是故意压低的,就好像害怕被别人听到一样,有胆怯和躲闪。
“真真……”
耀武很亲切的声音传过来让建真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建真很害怕耀武这个带着暧昧的称呼,觉得肉麻,但她没有办法阻止耀武这样叫她,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去听。她知道在很多方面她是软弱的,她抗争不了什么。
只听耀武继续说下去:“你在忙什么?我们能不能见一面,我很想见到你。”
“不行,我有事在忙,等我忙完了,以后……行吗?”建真不敢过分得罪他,所以只能是好言好语地轻声说。能够拖延一次就是一次,她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
“晚上了你还忙什么?”耀武显然是不相信的,口气里是满满的疑问。
“我还没有吃饭,明业在家呢,我们别再说了,好吗?”建真温言软语地说。她希望耀武在听到她的解释以后能够罢休。
“那……好吧。”
建真在听到耀武这句话以后,一颗心噗通一声归了原位,忙说:“那好,我挂了,再见。”
放下了手机,她愣怔了一下去收拾餐桌。实际上她一点点力气也没有,一点点都不想动,可是就那样残羹剩饭杯盘碗筷地摆在那儿,她心里不舒服。就算躺在床上睡着了她也要屋子里都清清爽爽的才能够睡的踏实。
建真是利索的绝不拖泥带水的女人,就算心情极不舒畅她也会把事情做的很好,时间不长她就都收拾好了,走出厨房时她松了一口气,今天一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可以躺下休息,也可以静静地想想以后的安排,也可以去网上的博客写她的心情,总之这些时间由她支配,也无人管她,她是自由的。
走到起居室的时候门铃响了,建真疑惑了一下,会是谁呢?她想也许是对面的邻居没事来找她聊天的吧,反正不是明业去而复返,她知道他这一去没有迟早。
建真没有犹豫就走过去开门,可是门刚刚开了一半她就呆住了:门外——赫然站着费耀武。建真无法相信她的眼睛,她以为她是看错了,可她知道她没有看错,是他!
“你……你……”
建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惊讶,他怎么可以这样?也幸好明业又走了,不然她怎么解释?就算明业知道耀武是她单位的领导,她可以掩饰说他是为了工作,可是建真知道自己不善于撒谎。
耀武没有看建真的反应,侧身从建真身边匆匆忙忙挤进门来,然后不管建真的反应帮她把门关上。他也怕建真的邻居正好走出来碰上,虽然他可以装在光明磊落的样子,但也是不得已的时候的做法,能够避免他还是要避免的。
“真真。”他伸手把建真抱在了怀里。
建真一时愣怔,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要干什么?”建真急急地说,“你的胆子太大了,你不怕别人看到吗?你顾及一下影响好不好,要是被别人知道,你……你想过后果吗?”
“我都知道,可是我太想你了,顾不了那么多。”耀武不管建真的挣扎,只是用力抱着她,想要去吻她。
建真惊魂未定地一边挣扎躲避一边说:“你别这样好不好,这是我家,我老公在……”
“他根本就没在,是你在骗我,你说你是骗我是不是?”他用气势凌人的目光罩住了她,话语变得威严了,“说,为什么骗我?”
建真一时被镇住,一双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想要奔逃,“这是我家。”她无力地说。
“我知道这是你家,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另外给你一个家,你说你愿意吗?”耀武很霸道地说。
建真一下子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