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霓虹灯亮了,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盏,这样一盏一盏连接起来,一直通往看不见的地方,就好像尽忠职守的卫士,无声无息地包围着人们的安全,带给人们心头的亮。
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明亮的时候多,黑暗的时候少的,不是吗?白天有太阳,夜里有星星和月亮,就算星星和月亮无法担负起照亮世界的使命,还有灯在亮着。有太阳的地方有温暖,有灯的地方有光明,这样的日子里……怎么会有罪恶?可是,罪恶还是无处不在,建真想着心里觉得寒冷。
天气热,所以很多人出来纳凉,街上的人两两三三络绎不绝。
建真怀里抱着儿子小明,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明业。她想的没错,到了婆婆家果然没有走成,公公说星期天不用上班,孩子又不舒服,所以让他们住一晚上。建真倒是没有怎么反对,明业却吵着说回家,让他爸爸骂了一顿才勉强留下,建真知道明业是想回家继续他雷打不动的麻将,所以偷偷笑了。明业看到了建真的笑,觉得建真是在幸灾乐祸,所以给了建真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建真只当没有看见。
建真知道明业的心思,所以不在乎他的无精打采,怀里抱着小明顺着街道慢慢走着。小明有很多天没有见到妈妈了,偎在妈妈怀里特别高兴,嘴里不停地说着他感兴趣的话,建真因为心里有事,只是嗯嗯啊啊地答应着。
路过一家冷饮店的时候,小明嚷着要吃冰激凌,建真忙说:“今天刚刚不是去医院的嘛,你没看见穿白衣服的医生吗?再吃就给你打针了。”
“不不,我要吃,奶奶就给我吃的,说不打针。”小明的双脚乱踢,在建真怀里扭来扭去。
建真有点急了,忙说:“我们不吃这个了,一会儿妈妈给买玩具好不好?”
“不好不好,就吃……”小明并没有接受妈妈的建议,只是嚷着要吃。
此时他们走过一个吹棉花糖的摊位,那大大的棉花糖挂在支起来的架子车上,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如同一个晶莹的大雪球。建真忙拍拍怀里极不安分的孩子说:“你看,快看,那是什么?妈妈给买个好不好?”
小明看到了那大大的飘在半空中的漂亮雪球,脸上露出了笑容:“好。”
建真走到摊位前买了一只,小明手里拿到棉花糖以后不再要冰激凌了,可是他看了看妈妈的脸又说:“妈妈说给我买玩具的。”
建真怔了一下,笑了:“小家伙还知道讨价还价,一个冰激凌拿棉花糖换下来了,还要玩具?”
“妈妈说了,给我买的。”小明用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棉花糖,有点狡黠的黑眼睛里露出一本正经。
建真被孩子天真的可爱逗笑了,用力在孩子脸上吻了一下说:“好好,妈妈给买。”
母子俩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建真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弯腰放下孩子说:“明明乖自己走,妈妈接个电话。”把孩子放到地上以后,她一只手拉着孩子继续往前走一边接听电话。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不知道是谁所以很是客气,“喂,您好。”
“是建真吗?我是娇菲呀。”
“啊?是你。”建真忙换了更加热情的口气,“我说呢没有见过这个电话号码,还以为是什么人呢,我走的匆忙都忘记问你要电话号码了。”
“你走后我向金蓉要的。你孩子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娇菲的口气十分关切。
建真心里感激:“没事的,没有大碍,只是多吃了一点冷东西而已,肚子不好,他奶奶着急把孩子带到了医院,没有大碍的,你放心,……谢谢你娇菲。”
“这个有什么谢的呀,我只是不放心问问而已,也帮不上你的。”娇菲的口气有点遗憾。她……也三十岁了,和丈夫结婚以后没有生过孩子,所以她总是羡慕有孩子的妈妈,觉得就算麻烦就算累也是一种幸福。
建真知道娇菲的事情,明白她是不开心,但也不能够明白说什么,笑道:“你是关心我的,我难道心里还不明白吗?今天本来是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的,谁知道……真是的。等那一天我们有空了,好好聊聊,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等你孩子没事了再说吧,我只要不是上班,其它时间都行。”
“那好,我有时间了一定联系你的,真想好好和你聊聊……”建真说着突然也有些伤感,她不知道娇菲一个人究竟生活的怎么样,电话里也不方便问,于是说,“我带着孩子在街上呢,回去了给你打电话。”
“哦,好的,那你带好孩子。我挂了。”
“好,再见。”
挂了娇菲的电话,建真心里添了说不出的烦愁,她深深叹口气把目光望向了远处。灯光下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大家都在散步,所以脚步都不快,都是悠闲的神气。建真想,如果所有人的内心都是表面上这样轻松该有多好?
霓虹灯静静地挂在高高的线杆上,彩色的光就好像天边的彩虹,只是比彩虹多了久远,是一动不动的,是凝滞了美丽之后长久的绽放,给人永远美丽的感觉。建真长久地看着,又感觉这美丽好像是一种没有生命的摆设,其实……它也就一个摆设吧,没有生命的摆设。
建真呆呆凝望着灯光遐想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一看到手机屏幕上同学两个字心里惊了一下,是耀武的电话!建真在保存耀武的电话号码时,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把他的名字写成了同学二字。她知道他打电话肯定是约她出去的,心里一阵惊慌,慌忙往后边看,生怕明业听到,那样……真的就坏事了。幸好明业没有在身后,建真没有看到明业心想他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吧。
忙接通耀武的电话说:“你别打电话了,我不在自己家。”
耀武有些奇怪:“怎么会不在家,那你去什么地方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建真的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你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在孩子奶奶家呢。”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想你,很想和你见一面……”
建真听到耀武这样的话,浑身都冒汗了:“现在我和明业带着孩子在外边呢,别找事了行吗?以后在说,我挂了。”说完慌忙把电话挂断,又惊魂未定地向四周看了看,就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害怕别人发现一样——她是真怕明业听到。心里紧张的突突乱跳,急忙把他的电话号码删除后,这才放心地喘了一口气。为了防止耀武再一次打电话,她又忙把手机关机,这次彻底地放心。
小明嫌弃走的累了,所以停下了脚步摇着建真的手让她抱,建真弯下腰重新把孩子抱到怀里的时候,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谁的电话?”
建真吓的浑身一抖,慌忙向身后看去,原来是明业。她不知道明业什么时候走在她身后的,而她看了半天竟然没有看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明白她的电话,一颗心在胸口突突跳着就要跳出来的样子,骤然之下瞠目结舌。
“怎么了,谁的电话都说不出?”明业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向建真,“不会是那一个男人的电话吧?”
建真急了:“瞎说什么,不过是我一个同学的,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你是什么意思,男人的电话就怎么了?”
“什么男人的电话就怎么了,看来真的是那一个男人了。”明业似笑非笑地看着建真。他是因为没有回到家里又被爸爸教训一顿心里窝火,故意和建真找茬儿的。建真的话他听见了,听见了建真说不在家和开玩笑,但没有完全听清楚,这样责问建真实际上也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建真的心里乱成一团,脸上却只是做出若无其事:“是我一个女同学给我打电话说事呢,人家打一个电话关心我一下怎么了?”
“说事还说什么在家不在家的,还说开玩笑,你骗谁?”明业不屑地说道。他并不是还原建真的电话里有什么,而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故意找茬。
建真长得美丽是人所共认的,所以建真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也是引人注目,最开始的是明业因为娶了建真这样一个引人注目的美丽老婆而沾沾自喜,后来又对别人对建真的羡慕目光耿耿于怀,日子久了也就习以为常,计较不过来了也就不计较,反正建真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婆了,别人眼馋也是白搭,他无所谓了。今天又这样莫名其妙的吃醋实际上还有因为心里不痛快,孩子生病在医院是他出的钱,他身上的钱因为打麻将输了太多所剩无几,问建真要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每月的工资只给建真两千元钱,是给银行交房款的,剩下的都是他自己花,他花完了是他自己的事情,没有理由向建真要钱了。晚上又被爸爸训一顿心里就更不痛快,建真的电话又让他想起今天在医院里那个医生几乎把建真吞掉的目光,心里的不痛快都堆积在一起,让他有一种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难受。责问建真不过是冲建真发泄。
建真却是真正的慌了:“你别胡说好不好?我们今天碰上了,本来想一起坐坐,结果你说孩子有病我就急忙走了的,人家不放心问了几句。你不相信了我给她打电话,你问问看看是不是真的。”因为刚才娇菲确实是给建真打过电话的,建真想着就算明业真的要问,她打电话给娇菲也不至于露馅,所以这样说。
明业和建真结婚多年,建真虽然漂亮但真没有这些方面的事情,他还是放心的,所以也知道没有必要真的调查建真的电话,刚才不过是他故意的。
建真这下子较真了,明业也就无话可说:“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