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呢,听闻他只带了二十日的粮草,六万大军就这么样从营州吃过来的,估计沿途的奚人,突厥人真要被他一洗而空喽”。裴行俭收拢笑意,严肃的说,“让大家来就是商议一下如何接应这支人马。二圣可是下了死命,必须确保左屯卫大将军的安全。”
“不知大帅有什么主意”,太仆少卿李思文看了一眼裴行俭问。
“是啊,大帅,咱们也不知他们现在到了那里,如何接应?”左金吾卫将军曹怀舜沉思片刻,对裴行俭说道。
“六万大军,人数不少,这个时候,深入突厥境内,的确是出其不意,突厥的大部精锐都在咱们对面,后方鲜有敌手,遭遇强烈抵抗,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几乎不会发生”。代州都督窦怀愆稍作思考,继续言道,“大帅,以末将看来,动不如静,给他们来个以静制动,咱们死死的咬住突厥大军,若是他们分兵回援,咱们就分兵北上,紧随其后,这样一来,既能找到深入的大军,也能让突厥回援的部队有所顾忌。若是估计的不错,突厥人求救的信使很快就会传到突厥大帐,如果突厥人不动,咱们也是不动,在突厥后方难有兵力还能够抵挡的住这六万大军”。
“大帅,末将也认为窦将军的主意可行,比咱们现在出兵漫无目的的寻找要好”,右千牛卫将军李景嘉对裴行俭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嗯,也好”,裴行俭点点头,肯定的说,“大军整修一日,加快渡河,紧紧咬住突厥人不放,同时令斥候日夜监视突厥大军,如有异常,立刻来报,分兵追击。若是真有此事,那位将军愿意前往”。裴行俭望着眼前的十几位大将问道。
周道务观察了一会儿,见无人出声,站起来对裴行俭一抱拳,高声道,“末将愿往”。
“好,那就以周将军所部为接应大军,随时做好准备,一有情况,立即出发”。
“是,末将谨遵将令”。
“老驸马接应小驸马,不错嘛”,旁边一位的话,引得大将们哈哈大笑。
进入突厥地界,凌风一改在奚人那里的做法,自己的计划是希望能够活捉阿史那伏念、阿史那泥熟匐及奉职等突厥高层将领的家小、族人,威逼利诱,劝其投降,早日结束西北的战局。所以就不能再像对待奚人那样对待突厥人。
凌风严令禁止滥杀乱辱,但是为了震慑突厥部族,但凡抵抗者,绝不留情,妇孺老幼,孤寡残疾基本上是放过了,对于不抵抗的部落,反倒会给与一些好处,来软化矛盾。
但是六万大军的给养也要人命啊,稍小一点的部落,几乎杀光了牛羊也不够大军补给。因此对于突厥人来说,还是灾难性的,大军过后,一片狼藉,大劫过后的突厥诸部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生存担忧,不得不举族西迁,向远处的亲族们求助。
金山(阿尔泰山)南麓脚下,半人深的青草一望无垠,碧绿万里,与天空飘过的白云,金山上的千年积雪遥遥辉映。旁晚的残阳斜照,映在白白的积雪上,折射出万道金光,普照在茫茫的草原。
远处几个黑影箭一般的闪动,徐徐的微风吹来一声娇叱,前面的羊群像鸟兽一样四散,奔驰着,突然驰出一匹纯白色骏马,如一团浮云飞过,紧追不舍。
只见辽阔的大草原上,一头黄羊化作一道虚影,若隐若现地在草丛中飞掠,后面风驰电掣般一骑红尘掠过,马背上的身影披着一件大红的披风,被疾驰中的骏马拉得呼呼作响,迎风飘荡,飘扬在空中,就像一块红云,紧紧摄住了目标。一羊一骑,一前一后,紧咬不放。如同两道电光,在草丛的追赶。
突然,马背的人,一松手指,箭羽飞过。“嗵”地一下,前面飞驰的黄羊应声倒地,嘎然而止。那头黄羊极不心甘的挣扎了几下,跑不过三五跑,又地载了地上。
望着那挣扎的黄羊,马背的少女咯咯的轻笑几声,巧艳的脸颊浮起了两弯得意的笑容,那凝脂般的脸蛋迎着西下的余晖,显得美丽动人,恰似两个熟透了苹果镶嵌在玉颊中。她那明眸皓齿,娇艳照人,在一身塞外风韵的飒爽劲装下,平添了几分英气。但她的姿容中却不失几分中原女子的娇柔与妩媚。
少女身着一袭红色的猎装,好似燃烧的火焰,就像一团火,一轮晨起的红日。与胯下的白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将手中的弓向空中挥舞了一下。远处的几骑飞驰而来。
两名将士打扮模样的士卒翻身下马,将黄羊拖了出来,横在马背上。一名年纪与那少女相仿的俏柔女子策马来到她的跟前,欣喜的叫道,“小姐,你的箭术愈发娴熟啦,婢子要恭喜小姐啦”。
马上的少女的巧笑一声,顽皮调笑的问道,“怎么,你是说本公主以前的箭术不好吗?”
“小姐,冤枉啊,人家可是说愈发娴熟,没有说不娴熟啊。小姐比关内的女子厉害多啦”。一旁的丫鬟叫苦着,却又吹捧着。
“蓉儿,你可别忘了,本公主可是草原的女子,那些娇滴滴,弱颤颤的关内女子如何能与本公主比吗?”。那少女将手中的弓熟练的挽回背上,一提马缰,调转马头,轻轻的扯了一下,便任由马儿的行走,悠闲自在的坐在马背上,与身后的婢女谈论起来。
" 原来,此女是突厥二汗阿史那伏念的女儿,阿史那云珠,正值二八妙龄,生有关内女子般玉容云鬓,皓齿娥眉,娇艳窈窕的花容玉貌,但没有关内女子的矫情与腼腆。更多的是草原女人的性情坦诚,敢作敢当,敢爱敢恨。"
“小姐,你说,可汗与二汗能打过大唐吗?,为何要反?”那丫鬟侧目问阿史那云珠。
“哎”,阿史那云珠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言道,“凶多吉少,可汗叛唐,本来就是一步险棋,孤注一掷的,若二十四部能够团结一心,尚有一拼,可惜可汗对咱们东边六部防范太重,顾忌太多,大首领也为了自己的利益,压制北边阿史那都支,人心不齐,如此能够成事吗”?阿史那云珠见丫鬟问起千里之外的战局,不禁叹气,望了一眼飘过的浮云,惆怅的言道。
“也是的,咱们二汗才是真正的草原英雄,阿史那家族的后裔啊,二汗不是颉利老可汗的唯一的亲侄子吗,按照草原的规矩,就该是二汗为可汗才对,真不知,那些酋长,族长们怎么想的,……”。小丫鬟在一边抱不平的言道,撅着小嘴,伴着怒气。
“蓉儿,你是中原人,是不会明白草原的事情,你们中原人,讲究的嫡庶之分,子侄之辈,我们草原人讲究的实力,是你的部族,是你帐下的儿郎多少,你不会明白的”,阿史那云珠淡淡的言道。
自己的父汗阿史那伏念,并不想这个时候起兵,但是突厥二十四部中的贵族,酋长们,都急吼吼的叫嚷。可惜自己手中的实力不足,只能屈尊人下,跟着大家尊奉阿史那熟泥匐为可汗。
可汗为了拉拢阿史那伏念这个正宗的突厥后裔,将伏念奉为二汗,但却又处处提防。原本自己的家园在东边的锡林郭勒草原,那么大的一片都是自己的部落。可汗却以保护他的家小为名,将自己及其母亲、弟弟妹妹们,迁至金山牙帐。但可汗的三千鹰师,五千豹师并未跟随出征,而是留下来看着东部、北部十余部的族人。名义上为保护,实际上就是软禁。
“可是小姐,你是在京师出生的啊,也是在京师住了十多年,你比关内的许多女子都漂亮,都聪明,……”。
“可是我的骨子里还是草原人,流着的还是草原的血,这里才是我的家园,长安的繁华,长安的喧闹,长安的绚丽,可惜,那不属于我们,草原才是我们的家。我们投降的又如何,三十年啦,你们中原的那些士大夫,儒生们,老爷们不还是看不起咱们突厥人吗?”阿史那云珠依旧平淡地说道,可是心中却对那些老爷们不屑一顾。
二人在那里谈论了好长时间,丫鬟蓉儿听的迷迷糊糊,不知所云的问道,“那小姐以为何时才是反抗大唐的时候呢”?
阿史那云珠的眼睛却盯着前方晃动的草丛,突然取出背后的弓箭,取弓、抽箭、搭弦、拉弓、纤细的玉指轻巧的一松,箭羽“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身姿优美,骑射娴熟,丫鬟蓉儿看的入迷,却听见阿史那公主盈盈清脆之声传来,“待到你们中原的那头母狼与她的狼崽子们闹别扭的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来顾及我们,就像刚才草丛中的那几只黄羊,在相互戏弄,却不知危险已经就在眼前”。
“公主殿下,可敦让你速回,东边来人啦,……”,远处一骑飞奔驰骋,挥舞着手臂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