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惊慌失措,而殷殷期盼之下,那从前的圣女若琳于此前所未有的危难情形威逼之下,也只能手足无措,满面悸惶——弘毅澄然间拔出神木族力量与勇气的象征,高举那银辉灼灼的长刀喝声道:“神木族的勇士们,随我一起,去守护我们共同的家园!”数十喝声附应之下,漫山遍野顿时响起轰然之声,惊慌、恐惧很快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空前的热血激荡……
神树之下,琴声悠扬,天籁之声响彻山野,经久不息……这一番征战之后,弘毅和艾丽成了代表智慧和勇气的象征,而自然者则成了除神使之外,精灵族们众望所归的精神信仰——浩劫之后,自然者在勇长老弘毅的禀报之下,从‘神使’的手中讨取了那些能够吸收光线的水晶碎片,并以圣泉所在为边缘起始,布置下了一处处新的结界和屏障,继而在稳固了精灵族人们生存繁衍的领地之后,带领他们展开了一次又一次重返精灵神殿的辉煌战斗……
关于延寿寺的怪事,在民众们目睹耳闻、添油加醋的情况下,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般,从京城向周边城镇飞速蔓延开来,影响越来越大,事情越传越神……事实上,此次天灾所波及的范围,以及造成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朝廷的想象以及承受能力——神州大地,锦绣山河,便如美丽的画卷被剪刀从中强行破开,满目疮痍、人心惶惶之际,朝廷最终也不得不拿出行之有效的方案来稳定局势人心了——佛道相争,势在必行、讲经论道、以正视听!
讲经,自然是在西郊延寿寺,哪里是神迹显化之处;而论道,则是在北郊祭天台,那里向来是武道之巅峰!那时万众齐集、现场万众瞩目,一个个静默无声,都尽皆虔心佛道……华橦宝盖,天音渺渺,教化四方:“尔时世尊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于一切法成最正觉,智入三世悉皆平等,其身充满一切世间,其音普顺十方国土,譬如虚空具含众像,于诸境界无所分别……如是我闻,众生平等,大慈大悲。”
“无量天尊……谬论所常,执为道理;谬误所常,执为规矩……佛曰六道,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试问世间一切众生,何曾平等?”“所谓众生平等,是指众生法性平等,众生慈悲心平等、众生因果平等,而非众生际遇平等,众生地位平等。”“道法自然,众生方心悦诚服,佛曰善业恶业,六道轮回,皆因与前生来世,岂非太过虚妄?佛修因果,道修今生,只有眼见为实,方能去伪存真,成就无极大道!”
一言既出,全场静默无声,久而无应,人心浮动……天子闻言细思,不由怅然慨叹:“道修今生,眼见为实……”人潮攒攒,暗潮汹涌,即将喷薄如雷之际,那延寿寺宝幢之中天籁之音又起:“既曰眼见为实,去伪存真,那么我且问你——道教所崇奉道祖所著典籍,除《道德经》五千言之外,可还有其它流传?”汹涌暗潮渐渐又趋平静,人人都翘首以待那大明国教宝幢之中传出郎朗天音,以正视听,教化万民……
然极致的渴盼之后,等来的仍然只是沉默……“道友不答,且听我细细道来佛祖真经名目:《涅槃经》四百卷,《菩萨经》三百六十卷,《虚空藏经》二十卷,《首楞严经》三十卷,《恩意经大集》四十卷,《决定经》四十卷,《宝藏经》二十卷,《华严经》八十一卷,《礼真如经》三十卷,《大般若经》六百卷,《金光明品经》五十卷,《未曾有经》五百五十卷,《维摩经》三十卷,《三论别经》四十二卷,《金刚经》一卷,《正法论经》二十卷,《佛本行经》一百一十六卷,《五龙经》二十卷,《菩萨戒经》六十卷,《大集经》三十卷,《摩竭经》一百四十卷,《法华经》十卷,《瑜伽经》三十卷,《宝常经》一百七十卷,《西天论经》三十卷,《僧祇经》一百一十卷,《佛国杂经》一千六百三十八卷,《起信论经》五十卷,《大智度经》九十卷;《宝威经》一百四十卷,《本阁经》五十六卷,《正律文经》十卷,《大孔雀经》十四卷,《维识论经》十卷,《具舍论经》十卷……”品卷类目,繁文缛节,两相对比之下,只让听者心头如雷轰击,频频撼动……
许久,那大明国教一方宝幢中悠然叹息一声道:“佛门典籍果然多不胜数,但法师修为高深,博古通今,又岂不闻大道至简的道理?”大道至简的道理——是啊,万法归一,大道至简,又岂能以多少来做论述?镇定悠然的长笑声中,延寿寺一方宝幢忽然缓缓开启,人们理想中所殷切期待渴盼的所谓修为高深、博古通今的延寿寺大法师,竟然,只不过是一名面貌稚嫩、唇红齿白,年约十余岁的少年而已——群情大哗,现场喧嚣一时再也无法压制……
就在这种近乎失控的状态之下,那少年宝相庄严,以无上恢弘之音播撒雨露真知:“我佛如来涅槃之后,共留下真身舍利八万四千颗以供世人瞻仰,度化无量苦难,却不知道祖西去之后,又为众生留下了什么?”又是许久的沉默之后,国教宝幢之中方又起驳斥之音:“道友难道不曾听闻老子西去化胡之说?”“《道德经》中有否提及道祖化胡之事?”“……”“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只望道友如实作答。”“……不曾……”“这就是道友所言去伪存真,如今可谓是大道至简,无可驳辩了吗?”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当今天子长身而起,以沉痛之心当众宣布道:“道者,负亦!”……三日之后,北郊,祭天台。龙虎山精锐尽出,摆出北斗七星阵法,但一番慨然拼搏之后,竟再次憾然负于佛门八荒六合大阵……不过短短数日之间,道教千百年辉煌瞬即暗淡,以中岳嵩山为起始,天下四百余座名山道观让位于佛门,一时间,仙佛并于一堂之怪事遍及神州大地,信仰迷失之后,道门信众大量流失,而佛门则迅速崛起,风光无限……
自此之后,正一道国教之地位名存实亡,难保朝夕。北宗嵩山中岳庙前,三座新建佛寺层层把持,往日旺盛香火不复再见——观主屠龙真人积忿难忍,虽迫于朝廷令瑜,但仍是以私人名义下了战帖,约请法王寺主持黄龙禅师于玉柱峰之巅一较高下——不想只是一个照面,屠龙真人便既黯然落败:“怎么会、怎么会……”“佛法无边,恒河沙数,又岂是你道门寡陋之术可比?”“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那一招之中,蕴含了天人上下之妙,古往今来之奇,以你的境界,又怎会想得明白。”
屠龙真人心中愤慨难当,满腔怨愤亦只能化为颓然叹息:“罢罢罢,我张睢阳技不如人,口舌之辩徒然令道门蒙羞——他日请的武当山张真人出面,定然一雪今日之辱!”“哈哈哈……武当山张真人?张掌门难道忘了佛道京城较技之事?纵然他日请的张三丰亲临,难道不是另生一番折辱?”屠龙真人瞑目吐息,久而张目开口怅然遥望道:“张真人乃是我道门当世第一,千百年来不世出之奇人,若你果真能胜过他,我张睢阳削发为僧,终生不复言道……”那黄龙禅师闻言轻笑一声,也将目光投向那那雾遮云翻的空远天穹,悠然道:“便是如此么?看来若要光大我佛妙法,也只有击败张三丰,方能令尔等顽愚心服口服了……”
要找张三丰的,并不止屠龙真人一人——佛门下的战帖,天下广知,而张三丰其人,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渺无音讯,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烦扰纷乱,都和他没有一分半点关系,哪怕神州沃土之内,大大小小的城池街镇之中,已然在道门原有的基础上迅速兴起了一座又一座金碧辉煌的寺院佛堂,而南北二宗所属的道观、药局,已在日益边缘的使然下,在道门日益没落的趋势下,变得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传言纷纷,武当山通微显化真人张三丰其实是徒有虚名,若不然的话,似如今这等情形,倒是不该出面收拾败局,以正视听吗?有人说,张三丰其实只是作为道门的一个精神象征,本人早已死去,若不然的话,从太祖之始,历经数代帝王宣召寻求,千呼万唤之下却总是难遂心愿,个中玄机,在现如今看来,颇是耐人寻味;也有人说,张真人洒脱不羁,超脱凡尘,俗世烦扰,于他来说不过是清风浮云;还有人说,张真人仿效道祖化胡西去,已追本溯源,直击黄龙去了……
众口铄词,各执褒贬,但佛门中八荒禅师之名已然如日中天——黄龙禅师、青龙禅师、火龙禅师、白龙禅师、黑龙禅师、九天禅师、九地禅师、空明禅师,普度众生、广济世人……圣泉之所以能够修复身心伤痛、洗心涤虑,其实秘密就在湖底洞窟中那块通透莹润的玉床之上——地华天精,集聚凝成。这半年来,洪新宇洗心涤虑,醉心于四种术法的融合研究,经过无数次的尝试之后,终于找出了最佳的编排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