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宝瓶道尊闻言脖颈一梗,嗔眉瞪眼的便反驳道:“道友既知我崂山宗以心性修习见长,难道又不知我崂山宗也以将神显法著称?正是因为如此,我门下弟子才更要着重心性的修炼嘞,有此种表现又有何稀奇?”见到那宝瓶道尊张口即来,毫无羞耻之意的言行表现,张宇初也只得回以嗤笑道:“原来如此,却不知令爱徒所长将神显法又是哪路仙神?”
宝瓶道尊闻言傲然道:“说起我徒弟专长的将神之法,那可是大有来头的。”“敢闻其详?”“二十八星宿中之娄金狗!”张宇初一时恍然道:“哦……原来,如此——不知这二十八星宿中之娄金狗有何迥异于寻常之处?”“和合因缘、不昧假相,远近,前后、内外、昼夜、上下悉皆无碍,是为宿命轮回之眼!”
张宇初赞道:“轮回之眼,端的厉害!”宝瓶道尊自得傲然:“那是!”“却不知道友所长,又是何方神圣呐?”宝瓶道尊闻言愈加倨傲:“天降祥瑞,神兽貔貅!”张宇初惑然道:“这貔貅岂非是那有吞无吐,招财进宝、一毛不拔、百邪不侵之神兽?”“正是!”“此神兽虽不凡,但依我看来,若论起品级,倒似却不如令爱徒那二十八星宿中之娄金狗……”
宝瓶道尊立时便如被踩到了尾巴一般,跳脚起来据理力争道:“这貔貅乃是上古五大神兽之一,与龙、凤、玄龟、麒麟齐名,乃是世人虔诚供奉之物,道友怎能不知这其中玄妙!”张宇初再度恍然大悟道:“哦……原来这神兽与乌龟、龙凤、麒麟齐名——世人虔心供奉,以此神兽将神显法,道友的修炼岂非事半功倍?”“这下你可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
二人调侃谈论中,那宝瓶道尊身后的年青人又失声怒啸起来……场中白一冰喷血飞退,重重的跌落在地之后,艰难挣扎着,眼看已是再难起身……眼见得那白一冰无力再战,宝瓶道尊却迭口夸赞道:“此人心性坚韧如此,在你龙虎山端的埋没了人才,如果是拜入我崂山宗门下,其人的成就当可更上层楼!”说话间,目光闪动,以五行收摄之术将那白一冰招至面前,仰首之际,一口老酒喷出,便如甘霖普降,修复创者身心……张宇初却并不在意宝瓶道尊的言辞,此时和他身后那年青人传音怡然畅聊道:“师侄何故再次怒呼?不知看出此间有何玄妙?”
那年青人闻言恭声歉然道:“长者面前,怎容晚辈造次,失礼在先,此刻又怎敢卖弄唇舌……”“无妨,说来听听。”那年青人正了正神色,方红光满面的兴奋而言道:“回禀师伯,龙虎山道法之高妙,晚辈不甚明了,但之于将神显法一道,晚辈自昱还是有着几分眼力——晚辈将神法相乃是二十八星宿之娄金狗,一双眼睛洞察阴阳,是以但有触动便会心生感应,那黑衣师兄道法高妙,又兼具我崂山宗法相之奇,怎不令人忘乎所以?”
“哦……这倒是颇有些奇怪——我龙虎山弟子又怎会精通崂山宗将神法相之术的?”那年青人谦卑笑道:“师伯所惑正是我崂山宗弟子稀少之根源——这将神法相之术若无我崂山宗秘法修炼指点,后天极难练成,但也有那天赋异禀之人,生来便拥有寻常人所不具备的天赋神通,或耳聪目明,或力大无穷,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此种人等,乃是我崂山宗竭力吸收之对象。”
“哦,原来如此……却不知那屠洪烈的将神法相又是什么?何以会令师侄观之如此兴奋难耐?”“要说起那黑衣人……哦屠洪烈师兄的将神法相,那可是大有来头的……”“呵呵呵,又是大有来头么?不知与你亦或者令师尊的法相相比又如何呐?”“于此,晚辈却不敢自昱,那屠洪烈师兄的法相,乃是上古四大神兽……嗯咳咳,上古五大神兽之一的玄武神龟,若是按照星宿品级排列的话,当属首屈一指的神圣之物!”“哦……如此说来,这玄武神龟与令师尊的法相貔貅倒似是属于同一品级了?”“嗯嗯……师伯所言极是!”
“如此说来,这屠洪烈未曾拜入你崂山宗门下,倒也是一桩憾事了。”“却也不然——似此等拥有与生俱来天赋神通之人,纵然未曾拜入我崂山宗门下,其禀赋于后天自行成长,于我崂山指引修习之功却也相差无几——我崂山功法之玄奇,重在启动开悟,但于冥想感悟获得法相加持之后,便算大功告成,此后便是旷日持久,虔诚修行之功了!”
“哦,原来如此……这却与我龙虎山开启玄窍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入得门来,以后天之身感悟先天之法,日后方成大道!”“正是如此,只不过我崂山宗以先天禀赋为重,而龙虎山重在后天修行……”二人谈笑间,那白一冰身受之伤势在那宝瓶道尊法力加持间,眼见得气色已经大为好转……这边不说宝瓶道尊在张宇初眼皮底下鼓动唇舌,极尽挖人翘脚之能事,那边场中鏖战已然风云再起……
竹叶纷纷,掀起滔天飓风,细丝如雨,挥洒无尽凄迷……许久,风停雨息,一颗圆球呈现出碧绿晶莹之态,将屠洪烈的身躯牢牢包绕在其间……圆球层层塌陷,进而暗淡、枯败、剥落,然而远在另一端的青竹,整个人的气势却在不停攀升……满场惊讶、赞叹,由衷倾服,龙虎山八十一峰排名第二的高手,果然名不虚传,一身修为境界,已然自成意境,堪称圆满!
洪新宇在场边默然观望,眼见那青竹气势不住攀升,心中赞誉之时,口中却也不由蔚然一叹:此法固然高妙,但境由心生,似此摄人修为、毁人根基的术法,毕竟不应是正道所为……青竹的气势攀升到极致,护体罡气豁然由碧转紫,霞蔚蒸腾之际光焰弥漫,祥瑞之气千条万道,颇有上仙临凡之气象……
那宝瓶道尊身后的年青人目光炯然之际,也不由嘿然一叹,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常人难以企及的非常事态……一片不绝的赞誉声中,那青竹的神色却正在变得愈加凛然凝重——在他的术法收摄之下,对手的真气本已呈现出衰竭之象,但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又呈现出浩瀚蓬勃的势态来,仿佛对手的身体并不是一个有限的个体,而是通由一点连接到了广袤的天地,照此情形下去,青竹的下场似乎也只有爆体而亡一途……
紫气蒸腾,霓虹绚烂,仿若漫空火烧——轰然不绝的叫好声中,那青竹不可一世的气势随着场边喧嚣的气氛推衍到了极致之后,又逐渐的消减、消弭,最终,依然还复出一个风轻云淡的结局——仿如秋意寒凉,万物肃杀,那本应是胜利者的青竹,此时给人的感觉竟然分外萧索,意兴阑珊;而作为‘失败者’的一方,那屠洪烈的精气神情让人一眼望去,竟是相而反之……
随着执事官长长带着尾音的唱和声响起,此战的结局公布之后,毕竟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但意料之外的人,毕竟只是大多数……此战之后,龙虎山八十一峰第一高手红莲出场——结局仍是出人意料——那红莲有若绿波芙蓉,空谷幽兰,只是如昙花一现,复又翩然离场,如轻云蔽月,如流风回雪,倾世佳人不战而退,难免令人心生遗憾……
不过,落寞和遗憾很快也在下一场应战的人物出场之后而烟消云散——龙虎山仙水峰长老,赫烟波!这一战,意义非凡:屠洪烈的真正实力究竟如何,答案将会很快揭晓,他能否问鼎下一代掌门宝座,仙水峰长老赫烟波的实力之于屠洪烈来说,也将会是最强硬的试金石!而除却龙虎山八十一峰中人的实力之外,南宗正一长老们的实力,才是此来众多宗派掌门人最为关注的事情:八十一峰中人,已然令他们感到惊艳,而长老们的实力如果还要远远超过八十一峰高手们的话,那么,深深的无力感,还将会在今后百年间,萦绕在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宝瓶道尊收起了手中的酒壶,瞑目之际再睁开眼睑之时,已然神清气满……赫烟波手持杨柳净瓶,足下水汽氤氲,一身白衣片尘不沾,满面春风踏浪而行,好一副出尘绝世的高人风范!乍一出场,便将屠洪烈的风采为之遮蔽贻尽,黑衣乌棒,满面阴兀,静默无声……双方见礼,赫烟波微笑稽首,目光闪动,而屠洪烈更不多话,足下一动,顷刻消逝无踪……
海浪声声,烟波浩瀚,赫烟波的身形在阵阵潮汐由远及近的推涌声中,在人们倾心感应神思恍惚之间,已然不复再见……雨、雪、风、霜;新月如钩、乌云满天、天时轮转,气象更替,但无论如何变幻,这一战终究只是单方面的表演……风平浪静,烟波退却,赫烟波重又在原处现身,而屠洪烈的出现,也一如先前一般静默无声,没有丝毫引人注目的突兀存在感……
“我输了。”赫烟波淡然说道。“承让。”屠洪烈平静的没有任何表情,虽然向他说出这样话语的,是龙虎山五指峰长老之一赫烟波。“我不明白,你的隐遁之术,为何竟会如此完美,看似毫无破绽?”“那是你所擅长的术法,还不足以破开我的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