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忆牵扯到自己的时空,大四的五月末,《小时代》电影版正在火热期待中,她们宿舍四个天天听着新发出来的主题曲《时间煮雨》,被MV里四个女孩的友情感动得一塌糊涂。偷偷渡进艺术系的钢琴房,顾婉婉敲起她一身的艺术细胞,替她们弹奏这唯美的伴奏音乐,四个女孩练习着唱着,即便各自的生活都进入或多或少的瓶颈,却丝毫不妨碍全身心投入这场演绎,哭了哑了,分别的酸涩静静地淌着。她曾以为她或许是四个中活得最洒脱的一个,没想到,却无端穿越到这个陌生年代,发生她未曾料到未曾遇到的一切……想想过去,就觉得好怀念,生活是如此纯粹,没人催着她长大,没人逼着她面对险恶,她的歌喉或逃避或期待:
风吹亮雪花,吹白我们的头发,当初说一起闯天下,你们还记得吗?那一年盛夏,心愿许的无限大,我们手拉手也成舟,划过悲伤河流。
穆词殉,这个一听到一看到心就会发疼的男人,你到底拿多少财富贿赂了我的心,竟令它如此奴役于你?你只不过随意一瞥,竟令它顿觉万般委屈,一遍又一遍指责你,凭什么藐视我?凭什么?穆词殉啊穆词殉,你害惨我了你知道吗?唐浅已经找不回以前的唐浅,如果身边没有人在支撑,她便崩溃地再也站不起来……你明白吗?我让你恨我,却同时期待着你爱我,虽然那种微不足道的愿望,仿佛星球的一粒尘埃般低贱,却深深扎进我千苍百孔的心底。说句自己都觉得欠揍的话……我真的好想你。
唐浅醇和清扬的音色,缠绵哀怨,深入骨髓不仅仅有歌声,更有灵魂:
你曾说过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现在我想问问你,是否只是童言无忌,天真岁月不忍欺,
青春荒唐我不负你,大雪求你别抹去,我们在一起的痕迹,大雪也无法抹去,我们给彼此的印记。今夕何夕,青草离离,明月夜送君千里,等来年,秋风起……
聆听,那一抹落寞孤高的身影从花灯阑珊处离开,不再滞留,渐行渐远。如昼的火光,拖长他漆黑的影子,转角,却消失地彻头彻尾,仿佛从没来过一样,从没有来过她的附近,从没有来过她的身边。他此刻的心绪深埋不见底,没人能够挖掘,然后吃惊地叫出声:
原来,你是想……
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
骆驼队终于到达官驿,领头卒们拉来三辆囚车,将他们一个个赶上去,便自己去吃饭去了,休息一晚,明早要赶路。
囚车曝留官驿后院,有人轮番看守。
每辆车扔进七八个馒头,让他们随意分配。其中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捡起一个塞进嘴巴,又把另一个馒头递到那个黑发的囚徒眼前:“吃。”
黑发囚徒若有所思地望了望他稚气未脱的脸,小心接过,才慢慢啃咬起来。
“你叫什么?”黑发囚徒问他。
“青桑。”少年笑,“你呢?”
“不知道。”黑发囚徒低低回答。
少年讶然:“你没有名字吗?”
“疯子,野兽,怪人。”黑发囚徒列数,“随便挑一个。”
“这哪是人的名字。”少年摇摇头,“要不我帮你取一个,可好?”
黑发囚徒定定地望着他。
少年不待回答,独自思考起来:“嗯……安乐,和我一个姓,青安乐。怎么样?”
青安乐?黑发囚徒沉默许久,才点头。安乐安乐,平安快乐。这大概也是他这一生,追求的吧?
“青桑,为什么你不害怕?”青安乐问。沦为阶下囚,大多下场惨不忍睹,为何还是如此平淡呢?
青桑望了望天边的火烧云:“怎么不害怕?我是遗腹子,母亲是舞女,如今年纪大便跳不动了,家里越来越穷,我是男子汉嘛,当然也替她分担。偷偷瞒住她,跑进军营,这样,只要我一直打仗,母亲就有饭吃。”他顿了顿,“我没想过会被抓,其实……我很讨厌打仗。我不明白为什么储戎少主要侵略,我崇拜宫本将军,他虽然不是冗国人,但他给冗国带来过和平年代。”
到底是小孩心性,童言无忌,喋喋不休地聊了好多,最后才回答他的问题:“我相信如果遇见宫本将军,他那么好,肯定会放我回家的。”
好?青安乐笑得轻蔑,他屠杀这么多冗国人,估计念他好的就你一个了,青桑,你太单纯,只看见社会最美好的一面,却忽视了它最最丑陋的那刻。他不忍打碎他的美梦:“你想跟着宫本绛臣?”
“我们是敌对嘛,即使愿意,我也不想给他惹麻烦。”青桑笑得不好意思,转移话题,“安乐大哥,你呢?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乞丐。”青安乐率性开口,“我其实不算真正的冗国人,我的一半血脉属于鹊国。不过在冗国没人认可,在鹊国也没人认可,就只好做个乞丐了。”
“原来,你和我一样,也是为了生存才参军的?”青桑既可怜他又觉得开心,青安乐和他一样,并不是热爱战场,而是被迫,他们都不是天生的屠人份子。
“嗯。”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行了四日,路程已赶至一半。青桑老是问他,他们接下来去向如何,偶尔也会面露忧色,青桑怕母亲思念,又怕她生病没人照顾,他实在想早点回家。
青安乐见他对奴隶完全没有概念,怕他承受不起结果,只是简略地撒下善意地谎言,如果能遇上宫本将军,一切都能实现。
记着青安乐的安慰,青桑终于放心,沉沉睡去。
青安乐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稚嫩的睡颜,心想,宫本绛臣,遇见你,青桑会不会逃过一死?还是死得更快?
作为传说中的战神,你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他碧玺般的眼眸发出夺目的光彩。
我很期待……
这一日,似乎注定有事要发生,风雨大作。
他们一行人,赶至山坳,便见远处一大批人包围着什么,据领头卒的观察,估计是山匪,貌似有人遭殃了。押运奴隶的兵数不多,不愿生事,准备掉头绕道而走,马嘶声却惊动了前方的人,这下,他们想不掺和也不行了。
世道乱,匪徒是不怕官的,换一种说法,他们的意识中,杀官越多越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