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三皇子赵谨文一见他,也不知是惊是怒,“你怎么来了?!”
苏容挡回他的招式,简略道:“身体已经恢复了,我就冲开了穴道,赶过来帮你。幸好还来得及。”
“什么来得及?”三皇子赵谨文有些不解的问道。
苏容的身体明显没有恢复,满脸的憔悴,听他发问,有点吃力地对他微笑了一下,声音轻轻,恍惚带着安抚的味道,“来得及替殿下做接下来的事。”
来得及,替殿下做他不愿做的事。
三皇子赵谨文越发觉得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无能为力!他有时很听话,有时却像牛一样拉不回来,他明明自己都快死掉了,还非要来这里掺一脚!
三皇子赵谨文也觉得自己越发的对不起苏容,其实,他自己不过是个被人打压无权无势的皇子,有什么值得苏容在这种逆境中全心扶持他,有什么值得苏容为了他付出生命,有什么值得苏容……时刻都在为他着想……
三皇子赵谨文在这深宫二十年,出生时母亲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侍女,没有背景,性子柔弱,虽然得到了父皇的宠爱,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母子处处危机,处处受欺,他的母亲只是咬着唇,抱着他流泪。那时候还年轻不懂事,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年,在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
时刻在他身边,帮助他,关心他,在这无边的黑暗逆境里,像一道光一样照射进来,为他指引方向。
若是没有苏容,会怎么样?怎么样——
三皇子赵谨文心中一凛,认真看着火光下苏容苍白纤秀的侧脸,颤动的长睫在他的脸上投下淡淡的温柔的阴影,那么平和安静,坚定可靠。
这人若是出了什么事,若是没有了这个人,他,还能像刚才那般,毫不犹豫地说出那番坚定不移扳倒太后的豪言壮语吗?
他不只是需要苏容能力上的帮助,不只是啊——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在元西宫的前厅里,因为看到苏容手臂上的红绳时,那种在黑暗深宫中看到了希望的感觉,不再是孤军奋战的感觉!
“殿下?”
三皇子赵谨文看向他,一字一字问:“苏容,为什么?”
不知怎么,在这个关头,一向冷静的三皇子赵谨文就是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拖着那样虚弱的身体,来替他做这件事!
苏容走到三皇子赵谨文面前,有意无意把他和二皇子赵谨武隔起来,用后背对着他,低声道:“我知道你的痛。我作为你的臣子,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把伤痛减到最轻。”
不能让殿下亲手伤害自己的亲生哥哥,罪名,冤孽,全部加在他的身上好了。
三殿下,是要继承皇位执掌天下的人,是现在这黑暗的皇宫里唯一的希望,他苏容,既然是这深宫中唯一一个站在殿下身边的臣子,他就要让殿下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弑兄争位骨肉相残的污点,站在金銮殿上,傲视江山。
就在苏容准备上前去动手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从昏暗的灯光下走了进来。抓住了苏容的手。
“这边交给我吧!”来人一身白衣胜雪,与天牢的昏暗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脸上戴着面纱,看向苏容的眼神,温润而坦然。轻轻的拉住了苏容拿着匕首的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容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来处理一点私事。以后再说吧,这里交给我,你们走吧!”来人轻巧的说道,对于来意一语带过。
“好!那你自己小心,你应该知道我住哪吧!有空来找我!”苏容朝着来人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来人看着苏容笑笑的说道。
“殿下,我们走!”苏容不在多说,拉着三皇子赵谨武的手就离开了天牢。
三皇子赵谨文看了一眼苏容,没有说话,跟着苏容就离开了天牢。两人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牢里的人都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多想赶紧离开了。
“苏容,他是谁?”回到元西宫,三皇子赵谨文忽然问道。
“殿下放心,他一定会处理好的!”苏容以为赵谨文不放心,笑着说道。
“苏卿这么信任他?他是你什么人?”听到苏容的话,赵谨文忽然感觉心里酸酸的,很不好受,苏容对那人的信任,让赵谨文觉得很不是滋味。
“殿下放心,明天看就是了。”苏容自信的笑着说道,别人他也许会怀疑,但是他,苏容绝对相信他可以处理好的。说着,苏容忽然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看着苏容苍白的脸,赵谨文心中一片杂乱,已经理不出任何头绪。
赵谨文深深看着面前这个苍白虚弱的人,一时说不出任何谢他的话,三皇子赵谨文在这一刻,蓦地有种担心,倘若自己有一天让这个人失望,他俊秀的脸上,会露出怎样让人难过的表情?
尽量平静地笑着,三皇子赵谨文说:“苏容,我会保护你。”
苏容讶然,抬头望向他,心中升起一片融暖,这一句话,仿佛把身体上所有的痛楚都抹平,但他还是扬起眉小声笑了。
“殿下,我可是个男人,不需要你的保护。我只想为你尽忠。”苏容尽量保持平静的说道。
三皇子赵谨文微一摇头,握住他的手臂。
“如果连最……近的朋友都不能保护,还有什么资格保护天下人。”赵谨文说着,不敢看苏容的脸。
苏容的心头软软化开,更加欣赏地看着他追随的王子,火光下,三皇子赵谨文眉眼英挺,目光真诚,是他熟悉亲切的三殿下。
这样一位王子,会有多少人喜欢他?
这样一位王子,等到君临天下时,会有多少人想要牵住他的手?
而自己,却是其中最没有资格的那一个。曾经有过的欢颜,都只是过去的回忆,现在,他是殿下的臣子,为殿下付出一切,这样,就足够了。
苏容的声音忽然变得有点哑,慢慢地说:“殿下,你的全部努力,都是为了天下,而不是为了苏容。苏容身为臣子,为殿下做什么,都是应当。”
听他这样说,三皇子赵谨文满心的话,不知道该怎样对他表达清楚,又觉得若真的说出口,会太过矫情,他低着头,知道自己现在孑然一身,仍是颤声问:“苏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苏容听了,只是弯眉一笑,小声但清晰地在他耳边说。
“苏容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倾我所有,只求殿下能够在这皇宫之中夜夜安歇。”这是苏容心中最大的愿望,不求他荣华富贵,不求他一定要升居高位,只求他能夜夜安歇。不用面对别人的阴谋算计,不用日日夜夜为身家性命担忧。
字字扎在心头,蔓延出说不清的酸痛与颤抖,这一句话,干干脆脆,斩钉截铁,像有着魔力般,一下子驱散了三皇子赵谨文心头盘踞的各种纷杂。心中霎时清明了起来,三皇子赵谨文郑重地看进他的眼睛,拉紧他的手臂。
皇宫天牢深夜遭劫,被劫走的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男子,但是劫走男子的人,却洗劫了整个天牢,死亡无数官兵,天牢中很多犯人被牵连,有死有伤,武艺高强,手段卑劣,死者无不血肉模糊,伤者更是惨不忍睹,其中正好被关押在此的二殿下二皇子赵谨武,也未能幸免,被拔去舌头,断了手脚,挖了双眼,奄奄一息。
来人似乎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身份一般,洗劫了天牢之后还留下了一行字:慕容不仁,雪山雪景拜上。
消息传遍整个京城。朝野内外,无人不知。
闻者俱惊。
太后老泪涟涟,悲愤不已,亲自赶到一片狼藉的天牢接出二皇子赵谨武,终于从迷药中转醒的皇后吓晕过去,宫中一片鸡飞狗跳。
当日,太后下令,一方面严查慕容家到底做了什么,另一方面为了皇家的声誉,也在严加追查劫狱的人,力求一定要找出劫狱之人。
三皇子赵谨文站在元西宫的书房中,望着屋外落雪,放下茶碗,对身边的苏容道:“走吧,我们该去慈禧宫告罪了!”
“殿下,对不起,苏容不知道他会这般。”苏容向三皇子赵谨文说道。虽然自己当初是想着留下二皇子赵谨武一命,会把他废掉,但是还是连累了那么多人,只是他劫走的人倒是是谁呢?难道他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为什么道歉?至少还留下了他的性命不是吗?”三皇子赵谨文看着苏容说道。听到二皇子只是被拔去舌头,断了手脚,挖了双眼,而没有被杀死之后,三皇子赵谨文还是稍微松了口气,即使自己这位皇兄再可恶,到底和自己留着一样的血。能够留下一命,到底是好的!
“苏容只是没想到他会把天牢里的人都杀了!毕竟他们是无辜的!”苏容摇了摇头说道。
“我猜不一定是你的朋友做的,你以为没有你朋友,太后会让他们活着吗?”三皇子慢慢的说道。
“是,苏容多虑了。”苏容想了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