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站,所有人都下车。卢俊抢先走在前头,当着几人面,嘴里嘀咕着我俩太慢、磨蹭。
王正宇确实慢慢腾腾,走路都不忘盯着那条混账手机。他时不时冒出几声浪笑,还自言自语,整几句网络词汇,以为把这些话搬到现实中,就显得自己幽默前卫一样。我就看不起他这种自以为戏虐的态度,导致现实中活的特别肮脏。“认真你就输了,然并卵、老梗。”他说着,打着哈欠,嘴里一股臭气飘来。我赶忙逃到一边,心想他每天上网,一两点才睡觉,这身体已经腐败到家了吧,难怪一直单身,我怀疑他活了这些年都没碰过女的。
没走多远,墓园到了。也许是太阳消失的缘故,外墙一片都围着灰色阴森的植物。两道铁门像是几十年前的产物,锈迹斑斑。卢俊踏着泥路先进去,问了问守门的大爷。
“喂,师傅,我们找王朝阳的墓碑。”他语气明显高傲。
“不知道,不知道”大爷直摇手。“你们是家属吗?连墓碑都忘了?自己找吧。”说完就走,坐回那个木凳上,听那种声音特别大,类似录音机的玩意。娘娘。。哎呀。。小女子我。。那唱戏的声音从随身听里传来,顿时,破败的墓园有种穿越的古境。
“切。这人,白养着不干活。”卢俊对着我,寻求认同,我只好点点头。三人并排略过一个个墓碑上的名字。“没有啊”王正宇边说,边想掏出那部混账手机。我急忙打断:“你好好找找啊,才找了几个呢。”他这鸟人就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什么事都像是失去了耐心。连玩游戏都懒得浪费时间。立马就要得到装备,立马就要赢得胜利。
好久,都没找到。一墓墓刻着从生到死的字迹,却找不到王朝阳的名字。这墓园很小,我们三,几乎找遍了。就在我庆幸的时候,王正宇在最角落里大叫:“喂,在这呢。DUANG,就看见了,吓死宝宝了。”走过去,我看到一座半残的墓碑,上部时间日期折损不知去向,下面确实写着朝阳,那王字还剩半个变成土字。
我浑身无力,五脏颤抖。多少年都不想面对的一刻,就这么闹闹撞撞地摆在眼前。我不承认是什么王朝阳的墓碑。土朝阳,是土朝阳,就算是也只是名字巧合。卢俊的消息一定是假的,朝阳不会葬在这地方。
旁边卢俊从包里拿出几束鲜花放在碑头,像默认了事实,也就证明了自己是对的。他做着拜佛的手势:“兄弟你辛苦啦,这么多年都没人看你。”又做了几个拜见的动作,王正宇拿出两瓶白酒,倒掉一瓶在地上,随着液体流淌,跟之前卢俊教他的一样,用电视里水泊梁山那种声音喊道:“敬兄弟。”又斟满带来的几个酒杯。这仪式完成了,也总归了了卢俊的心愿了吧。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卢俊闷一口酒说。
“我不相信他走了,草。”我摇摇头。小墓园里阴风四散。
“那时候,你俩混社会,我俩出去上大学。回来一个进了监狱,一个不知所踪。不是我打听,你还不告我他死了。“卢俊又闷一口。“他父母死的早,现在是没人管、没人问,你瞧瞧这地方。”此刻卢俊显得悲怜苍生。
我没回话,也没喝酒,瞧着那座残破的墓碑。我不相信这花和酒有什么用,即使拜一拜又能如何。我一直觉得卢俊总追得此事,还不是像搞同学会那样,炫耀慰问自己的过去而已,就像那些寻根问祖的名人。这些活人和死人都只是他过去的符号而已。那最单纯的年龄,他又在哪与我们共过生死?来不来有什么区别,只是证明他真的已经离开人世,除此也毫无意义。
一切终将是缘分呐。。嘿呀。。哈。。啊。。。那戏声婉转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