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县,位于颍川郡,临靠颍水,距雒阳只有八十里地,人口万余户,属于大县。
光和六年七月初,阳城县出了一件令举县欢庆的大事,原县令迁任,享有盛名的刘诞担任县令,阳城境内百姓十里外夹道相迎,声震颍川。
其实刘诞在颍川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名声,是因为他曾在颍川游学五年,加上去年在临近的颍川的叶县放粮行为,引得无数颍川流民聚集,让绝大多数颍川百姓都记住了他。
这也印证了劝学中的一段‘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为善不积邪?安有不闻者乎?’
刘诞在众多百姓官吏的拥簇下入了阳城没多久,十来里外,一行大约十来骑士,加上一辆马车,朝着阳城县而来,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黑色骏马,背负长弓,腰挎环首刀的壮年汉子,他身后则是一个个身长体壮的青年,每人都是持刀抄弓,一看就知道是硬茬。
县衙中。
“县君,这便是阳城的一些文书资料。”刘诞下位的一个中年文士将一打文书放在刘诞面前。
“恩,有劳杜县丞了。”刘诞一笑,就没有说话,静静的翻阅这桌面上的文书。
这些有阳城的粮秣数量、民告书等。
其它的一些户口等资料,都是一些竹简,不好移动,所以目前刘诞都没有看。
当然,刘诞现在只是在做姿态,表示自己就任之后,不会无所作为,所以开始杜县丞说举行宴会,被刘诞拒绝了。
整个衙堂约有十来人,都十分安静,甚至说是压抑,这里面除了县三老镇静自若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汗水在额头蔓延。
其中一部分是天气原因,毕竟现在时值孟秋,另一部分则是担忧。
原因无他,由于这里临近雒阳,上行下效之下,卖官鬻爵可谓十分严重,若不是三老必须要本县德高望重者担任,主掌教化,没什么权利,怕这些个本地豪族都不会放过。
其中除了县尉和县丞是朝廷任命外,有秩和啬夫、亭长等都是由县令直接任命。
刘诞来阳城之前,便命人打探过,这阳城的县尉和县丞都是买来的,分别是阳城本土豪族杜氏和田氏。
其余由县令直接任命的官吏,刘诞则是不怎么清楚,现在看来也大多都是向前任县令买来的。
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听话,他也不打算换下这些人,但是有一个人必须拿下。
那就是县尉,县尉掌管一县军队。
刘诞并非看重县尉手上那二三百号杂兵,而是他早得知阳城县尉田丹掌手中兵甲,鱼肉乡里,如今他来到阳城,唯独田丹不来。
所以,不管是为了立威也好,还是为民除害也好,他必须拿下田丹,让他在今后半年里能够使得自己政令通行。
当然,把田丹弄倒十分简单,他的罪证刘诞已经有半数在手,足可诛灭。
只是斩草要除根不容易,田氏可是阳城豪族,拥田近二千亩,在城外建了一座寨子,养了数百食客,县城内也有豪宅,钱粮无数,富裕之极。
一旦拿下,他的钱财就可不必指望刘焉,能够自己独立,而且也可以将他在宛城结交的百余门客轻侠尽数弄来,为明年黄巾起义做好准备。
其实,阳城县尉不止一人,而是有两人,其中一人是自己人,他被任命为阳城县令之时,就他让刘焉安排的,由颍川太守上表朝廷,花了近百万钱疏通关系才得来的。
毕竟自己初到陌生之地就任,想要独自摆平那些豪门,还是要不少时间的,可如今他唯独缺时间。
“应该快到了!”刘诞心中刚刚念起,门外小史便前来通报。
“县令大人,门外有人求见,自称为新任县尉。”
“哦?”刘诞面上一喜,当即起身,向外迎去。
而杜县丞等人心中一惊,他们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新上任的县尉定然和刘诞有关系,不然以刘诞县令之尊,何须起身相迎?
“田丹有恙矣,此位刘县君,可不光贤名在野啊!”
其实这次刘诞空降,他们可谓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甚至连那位离去的县令也是刚在三天前才知道,他们只知道来人名为刘诞,是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以为没什么大不了。
直到刘诞来到时,才知道这个刘诞是谁,于是除了田丹假借维护治安之名没来,其他人都到城外相迎。
现在看来,他们此举真是一点没错。
二话不说,杜县丞等人连忙起身,随着刘诞出去迎接。
县衙外,有三个身高皆在八尺开外的汉子站立,引得不少民众观望。
“哈哈,汉升,你可是来了,我心甚念啊。”刘诞带着一帮子人走出县衙,正看见立在县衙外的三人,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并没有掩饰二人关系。
来人毫无疑问,就是黄忠黄汉升,本来在南阳郡做督邮,此刻却来阳城县做县尉,算起来是明升暗降。
郡督邮虽是秩比三百石,阳城县尉是秩四百石,可说起来,督邮的权利要远远大于县尉,而且对以后的晋升之路也更好走。
“多谢刘公子挂念。”黄忠躬身说道。
做了一年督邮,黄忠有不小进步,至少比原来有了些许威仪。
“汉升,子渊他们没来?”刘诞一边问,一边引着黄忠等人进去。
“子渊和仲业来了,现去购置宅院,以作居处。”黄忠边走边说。
他们的对话,后面的人自然听到了,其中杜县丞听闻后,心中一动,开口道:“刘县君新来,何以无所居,若不嫌弃,下官正好有一空宅,占地颇广,可赠予县君。”
“哦?”刘诞一愣,看着杜县丞有些无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贿赂,感情这阳城已百无禁忌了。
刘诞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笑道:“如此,便多谢杜县丞了。”
他现在要整治田氏,不出一月,必有动作,收了杜氏的宅院,也好微宽其心。
这样一来,想必也会让田氏稍稍放松一点警惕,毕竟要整垮一个豪门,没有罪证可是不行的。
田丹肆无忌惮,罪证多,很好对付,可是这田氏不同,他们能立于阳城多年不倒,却是有其生存之道的。
“不妨!不妨!我这就去安排!”杜县丞听到刘诞收下,心中一安,连忙表示道。
“此事不急!我倒是有件要事,不知杜县丞可愿代劳?”刘诞笑道。
“不知刘县君有何政令?”杜县丞试探着问道。
于是,刘诞就将路上看见不少流民的事情说了,让他去组织开仓放粮施粥,并组织流民清理河道。
他在南阳,也从来不会白白施舍,而是让其工作,才给予食物,就例如清河道,整路面,开荒地等。
这样做,刘焉也可以以大义,找那些本地豪门要求支援,那些豪门只要不蠢,多少都会出一些。
“我定全力而为!”杜县丞点头领命,他心里清楚,阳城仓库没有多少粮,刚够日常开销,这流民开仓之事,还是要仰仗他们这些本地豪族支援。
杜县丞是知道的阳城的确有流民,但是数量不多,毕竟快到秋收了,大多百姓都会坚持一下,不是迫不得已不会离家,所以答应了的很爽快。
“那就有劳杜县丞了。”刘诞笑道。
随后,刘诞让其他官吏都各自去忙,便挥退众人,留下黄忠等人。
“哎!”刘诞站在院外,看着天空,心情有些沉重。
因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今年本勉强的收成,又因朝廷再次加重的赋税,造成无数家庭不堪重负,或入山为盗,或露死街头,导致来年张角一呼百应,瞬间聚众数十万,整个大汉今后数百年将陷入多事之秋。
“公子因何事而叹?”黄忠见就剩他们几人,便按照以前的叫法。
刘诞没有明说,只道:“朝纲混乱,势力倾轧,苦者百姓矣!”
作为后世人,刘诞很清楚,东汉腐坏的根本,其实不光只是皇帝无能,宦官为政,其中官宦士族也是根本之一。
东汉举孝廉招仕,都是有大臣推荐,经过考核后,便会录用,皇帝根本没管,这就导致官宦们都唯亲是举,品性参差不齐,考核甚至出现代考现象,以至于后来各地贿赂太守等大官求仕,将朝堂渐渐腐坏,最终导致东汉覆灭。
黄忠听闻,正欲开口,就被刘诞笑着打断,他此次召集黄忠等人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别的,就是为了防备黄巾。
如果区区一县之地,他都拿不下,那也没有必要费心思谋中郎、县令,以他如今的才名,跟着大势走,不入朝,也能继承刘焉的益州牧,足够称雄一方。
“汉升,此次招汝等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汝等去办。”刘诞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然后让黄忠三人进屋坐下。
“休文何事,兄定然办的妥妥当当!”黄忠边上一个年约二十出头壮硕青年,拍着胸口保证道。
“平直,且听公子话毕。”黄忠皱眉打断道。
平直,全名吴正表字平直,冀州巨鹿人,是黄忠弟子,也是刘诞表兄,比刘诞大上三岁,从十五岁起,刘诞的生母吴氏,便让年十八的吴正跟随刘诞,开始吴正还不服,可没多久就被刘诞整的服服帖帖,言出必从,于前年拜黄忠为师。
“嘿嘿!”吴正嘿嘿一笑,就不在说话了。
至于另外一个,名叫向飞字义羽,豫州颍川人,二十六岁,是一个乡间轻侠,刘诞年少游学,被盗匪追杀时,向飞带着一帮轻侠出手相助,才化险为夷,算是有救命之恩,于三年前被刘诞请为门客。
安静后,刘诞便让他们并暗中找出阳城太平道首领,排早自己人监视起来,同时安排黄忠以防范贼寇的名义,召集乡勇流民加以训练,目标定为一千人左右。
至于县尉的那些兵丁,刘诞没打算用,毕竟他们属于郡县本地兵,以后是带不走的。
这些事情安排好,刘诞就可以好好的对付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