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一出现在美国,各大媒体就将她围了个水泄不通,最后还是燕青给她解了围,把她接到了聂清漪住院的病房。
“总裁在十五楼的开刀房。”那位老古板秘书哑声道。
吴双心中一怔,一颗心不住的沉进了谷底。聂清漪竟然要开刀,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
“夫人,我们上去吧。”燕青看吴双停下了脚步,只好催促道,他害怕总裁夫人打退堂鼓!
两人来到手术室外,燕青开口问守在门口的人:“总裁的情况怎么样?”
“正在手术,状况不明。”吴双认出此人就是那天的那个部门经理!那人摇头沉声道。
接着却蓦然伸手拉住一位正要走过他们面前的护士。“小姐,可以打扰几分钟吗?”
“有事吗?”
“我想请问一下我们的总裁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哦,你说聂总裁是吗?详细情形你们必须问医生才知道,我只知道大概而已。”
“大概也行,请你告诉我们。”
“聂总裁流了很多血,身上好像多处骨折,也有大量内出血的情况,而且他的左半脸颊整个被玻璃割得伤痕累累、血流不止,左眼似乎也受了伤,可能会有失明的危险。”
几个人闻言,心都沉了下去,燕青那等待的几人都将目光投到了吴双的脸上,但吴双却显得有写神思恍惚,身子竟然歪了几歪!
在这一瞬间,吴双才明白里面那个受伤的那个男人原来对自己如此重要!
聂清漪恢复知觉的第一个感受就是痛,除了痛还是痛。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从头、手到脚,似乎无一处不痛的,但是比起痛感,脖子以上左半边脸颊的麻木感更让他不知所措。,他原本并不是一个怕疼的男人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动弹不得?甚至于连想张开眼睛都觉得困难重重,而且连嘴巴都好像不受控制了。
他尝试着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点声响而已。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不是在飞机上吗?
这几个字突然窜入她脑中,让他浑沌的脑袋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他记得吴双以孩子威胁他,然后离开了他!
吴双!
“清漪?你是不是醒了?如果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就用力的抓一下我的手。”
吴双一见聂清漪有了反应,马上来到病床边,泪流不止的握住这个让自己爱恨交织的男人的手,哑声的呼唤。
吴双?她在,她回来了!聂清漪心中的狂喜冲淡了他的疼痛,他用力的抓握了一下那个熟悉的手,想开口说话,却仍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响。
“清漪,你别激动,别紧张,我在,我会一直陪者你的!”吴双紧握着他的手承诺着。
聂清漪闻言平静了下来,又再度用力的握紧吴双的手,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她,却有口不能言。
“你才刚刚开完刀,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你放心,我在,我会陪你的!”感觉到了聂清漪强烈的不安,吴双再次安抚道。
为什么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
“你脸上还有麻醉,所以才没办法开口说话,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我脸上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的眼睛呢,为什么要盖住我的眼睛?
“你的左眼受了伤,为了包扎方便的关系,所以才会连你的右眼一起圈进纱布里。”吴双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一一的为他解除心中的疑惑。
只是她没告诉他之所以会连他的右眼一起封起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不想让他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现在的他整张脸肿得非常吓人,但是肿是可以消了,那些深可见骨、皮开肉绽的伤口却严重的毁了他整张左脸。
这场灾祸虽然来得突然而且惊骇,如果吴双当时知道会导致这样的结果,那样她就不会千方百计地想离开,如今,再多的后悔已经太迟了!
“好好的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吴双轻抚着聂清漪的手,轻声的对他说。
“嗯。”他轻应一声,不确定妻子有没有听到,然后在爱情一次又一次的轻抚下,他慢慢地、慢慢地再度沉睡。
时间飞逝,两天四十八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
过去两天来,聂清漪为了能早一刻让医生解禁,让他可以亲眼看到回到自己身边的爱妻,所以对任何医疗上的要求他都格外的合作,包括他的双眼被连续蒙了三天,他也都默默地忍受着没有任何异议。这对往常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可是没有异议不代表他没有怀疑。
他知道他的左眼受了伤,因为过去这两天来护士都会定期来帮他清理和上药,但是他的右眼并没有受伤,为什么每次左眼上完药之后,连他正常的右眼都要一起被纱布缠绕起来呢?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让她不得不怀疑的,那就是他的伤势真有严重到要连续三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床,连擦澡、如厕都得躺在床让人服侍吗?
聂清漪总是在想这两个问题。
他觉得吴双好像有事在瞒他,并且拚命的想将他留在病床上似的,只是到底是为什么?吴双究竟隐瞒了自己什么呢?
费尽心思却仍毫无头绪的烦躁感,让他忍不住在病床上翻了个身,却不慎忘了左脸颊上的伤,而直接压到伤处。
“嘶--”聂清漪因痛而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则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护脸。
当他的手碰到左颊上那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时,他的动作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感觉就像时间突然静止了一样。他的手贴在纱布上,五指伸直却仍罩不满包裹在他左脸颊上纱布的范围。
他的心突然剧烈狂跳,声音大得就好像会将在一旁已经疲累入睡的爱妻吵醒一样。
会是这个吗?
他手下的东西会不会就是他一直想要找寻的答案?
会吗?
一阵凉意突然从他背脊迅速延伸至他全身,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寒颤。
他的手轻轻地在纱布上移动着,脑袋一片紊乱,心脏紧缩着。
他在挣扎,挣扎着是否要现在就把纱布拆了,到厕所去照镜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样。他在害怕,害怕如果到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脸时,他该怎么办?
他在惊恐,惊恐如果他真的变成了丑八怪,吴双还会要他、爱他吗?,他自己能忍受吗?
他强烈的怀疑,如果他脸上的伤势比他所想象的还要严重的话,他还有勇气拿这张可怕的脸去面对吴双吗?虽然男人的相貌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他不能自己吓自己,更何况现在整形的医术这么发达,即使他脸上的疤痕再大、再明显,应该都会有办法消除才对。他一定要有信心才可以。他要爱妻看到一张完整的脸。
深吸一口气,他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侧耳倾听吴双的动静!
很有频率。这表示说爱妻现在睡得很熟,如果他要下床的话,应该不会将他吵醒才对。他也舍不得把她吵醒!
不过在他动身下床之前有件事他必须要先做,那就是必须先拿掉蒙住他眼的纱布才行,否则的话,他要怎么行动呢?
决定后,聂清漪小心翼翼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然后伸手摸索到纱布的封口后,开始动手一圈一圈的将环绕在他双眼上的纱布给拆了下来。
病房内所点的夜灯光线柔和,让他久不见天日的眼睛很快的适应了病房内的灯光,他小心翼翼地将身子移下病床,轻轻地站起来,确定自己的情况良好之后,才伸手将点滴从架上拿下来,提着它缓慢的走向病房内附设的厕所。
走到厕所门前将灯打开,他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熟睡的吴双一眼,确定自己没将她惊醒后,然后用手抚摸了下她那苍白的脸蛋后,才走进厕所内,轻巧的把门给关上。
他将点滴挂在钉在墙上的钩子上,然后心跳如击鼓般的缓缓走到洗手台的镜子前面,瞪着镜中半边脸颊裹满了纱布,独眼而且惨不忍睹的自己。
镜中的男人完全不像是他,除了那只右眼之外,那根本就不是他。
他的脸肿得比平常大许多,伴着瘀伤所带来的青紫黄色让他苍白的脸,这还是他聂清漪吗?那个被时尚杂志最看重的聂氏总裁?
镜中的他此他想象中更难看许多,他沉默地与镜中丑陋吓人的那张脸对望着,然后颤抖的举起手来一块一块的剥除黏贴在纱布与他脸上的透气胶布,一块一块的。
这样的动作为他的伤口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点滴管内也因他高举着手使劲的动作而让血液逆流,触目惊心的充满了整条滴管。但是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仍然坚定而颤抖的剥着那些透气胶布。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五块……他终于剥完全部的透气胶布,但是贴在他脸上和左眼上的纱布却并没有因此而掉落下来。
他知道这是因为擦在他伤口上的药有黏着性的关系,因为每次护士或医生来替他换药或看诊时,他总是痛得必须握紧拳头、咬紧牙关才有办法忍受过那一切。可是现在他却一点也不害怕待会儿所要承受的疼痛,因为紧张感早已凌驾所有表皮上的感受。
瞪着镜中的自己,他忽然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再抬起手来缓缓地将纱布从他左脸和左眼上剥下来。
他的手放在身体的两侧,握紧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紧不下十数次,但是却仍提不起勇气来睁开双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勇敢一点,聂清漪,你是个大男人,别逃避并不能改变的事实,你应该知道这一点不是吗?他无声的告诉自己,然后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
时间似乎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完全的冻结了起来,空调的声音不见了,连他刚刚声如击鼓的剧烈心跳声也不见了,但他最希望消失不见的,却是镜中那张比鬼怪更吓人可怕的脸。
那是他吗?镜里的怪物真的是他吗?吴双这几天就是看着这样的自己?
她只用手遮住了右眼不是吗,为什么这样就什么都看下见了?那他的左眼呢,他的左眼难道是装饰品吗?难道他的左眼……
瞎了?
震惊让他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打击让他失去平衡感,踉脍的连退了好几步,连点滴的针头被强扯了下来,血液在一瞬间流满了他的手臂,也滴了满地,他仍不知不觉。
“不!不!”聂清漪终于失控地叫出声来!
吴双在睡梦中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她惊慌失措的从沙发床上一古脑儿的坐起来,一时之间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作梦还是怎么的,直到她发现病床上的聂清漪下见了,直到那惊恐绝望的尖叫声撼动了整个病房,她这才面无血色迅速的冲向尖叫的发声处--厕所。猛然推开厕所的门,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忘了要反应。
只见血触目惊心的滴满地面,点滴的滴管、针头,沾血的纱布、胶带紊乱的散落一地,但是这些画面却还不及只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的身影更让人心悸十分之一。
天啊,他为什么把左半边脸上的纱布拆开来了!
“清漪……”才一开口,吴双的眼泪便已夺眶而出,她上前将他的腰搂住,心痛得无法自己。“别这样,呜……别这样……清漪,你别这样!”
聂清漪却仿佛没有听进去,仍然眼神茫然地盯着镜子!
“发生了什么事?”值班护士被尖叫声吸引而来,迅速的冲进病房问道,却被厕所内的景象吓得倒抽了一口气。“天啊,发生了什么事?聂夫人,聂总裁这是怎么了?”
“清漪不要这样……求求妳不要这样,我们回去好吗?”可聂清漪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