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鸳鸯相对,
浴红衣,
却难料芳意,
终是无情物,
尔今,
只能隔帘相望,
终不识!
一阵阵风吹梨花落,一声声雨声到天明。
柳绝色从梦中醒来时,一时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晚膳后服了新调试的药丸,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依着花架睡着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和两年前第一次遇见杜梦白的那个夜晚是完全的两个不同的夜晚,自己竟然在梦中想起了两人第一次会面的情形,想来可笑,指腹为婚的两人,初次见面,竟然大打出手。要不是事后回到京城,见到爹爹,并透过后花园的花枝扫过对方一眼,才知道当日遇到之人是当今深受宠爱的护国侯爷,自己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婿时,自己当时的复杂的心情。
可是,如今的一切可能都大不相同了吧!
再回想起当天的情景,即使当时是平生第一次和人交手,不可否认,自己的确不是杜梦白的对手,不仅因为自己实在没什么对敌经验,再说师父传给自己的功夫招式本身就以慈悲为怀,没有致人于死地的招式,而自己当时一心只是想脱身,现在想起来,对方那时处处留有余地,自己早就抵挡不住了,可是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留余地呢?不过,比起刀光剑影来说,杜梦白眼中的那种带着兴味的神色更加让自己难以忍受,虽然自己的轻功也算世上少有,可是怎么都施展不开,无奈之下,只好顺手打出了师父赠与的发簪。
平常人看见暗器向自己打来,不是用手接,就是为了防止有毒用衣袖拂掉,或者用自己的暗器将对方的暗器打掉,不过对梨花针这些比较霸道的暗器来说避开并不容易,这簪子作为暗器并不稀奇,但是簪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一旦受到内力的震动,就会弹开自身的机关,内藏的香粉是师父当年的独门迷香,可以让对方瞬间失去知觉,不过这个簪子对于一个全无内力的普通人来说,也仅仅是一枝簪子罢了。可是这个秘密杜梦白自然也是不知道的,难怪他要上当。不过,当杜梦白昏倒时,府内的守卫也向花园这边掩过来,至于师父的簪子实在没时间去取回了,不知是否落到杜梦白的手里了。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自己抱着那个花瓶千方百计躲过追兵,前脚刚踏进客栈,司马不穷后脚就从外边进来了,还不停地追着问杜梦白是怎样倒下去的,搞了半天他老人家一直就跟在自己身后,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还美名其曰,为了保护自己好不容易看上的徒儿,至于那只花瓶,的确不是普通的花瓶,对一个年奉只有千两银子的知府来说,那花瓶里竟然藏了上百万两的银票,其中还有这次朝廷用来赈灾的一些官银,而更让自己惊讶的是,司马不穷竟然在同一个晚上偷盗了活阎王的一些贪赃枉法的证据,其中还有一本和上面官员的相互勾结的名册,而自己偷花瓶不过是把府内的注意力引了过去,方便司马不穷这怪老头行事,虽然,有被利用的嫌疑,但是看在那些银票都用到赈灾上,还有司马不穷把所有的证据交给杜梦白,让这个活阎王变成了真正的鬼的份上,自己也就不小气扒拉和那怪老头计较了。不过这司马不穷也真是的,总是神出鬼没,不注意就能见到他的身影,但下一秒钟,就没有了踪影了,不过,更让自己哭笑不得的是,那件事情落幕后,现在他对自己的称呼又变成了好妹子,好好妹子了,不在勉强自己做徒弟,有时到府里拜访时,也开口闭口好好妹子,让全府上下侧目。还让府里人都叫他老贼偷就可以了,哎!还真是......
自己有预感,这次爹爹关进了大牢,相信这司马不穷那怪老伯也快出现了!
春儿看见在花架下沉思的小姐,知道自家小姐正在想事情,把作好的几样糕点放在石桌上就打算悄悄地退下去,谁知一回头,就猛然看见了司马不穷对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喊了出来,惊醒了沉思中的柳绝色。
司马不穷老大不客气地就拿起春儿刚端上来的糕点来吃,填了满嘴的糕点才语音不清地开口:
“好好妹子,知道老大哥,刚从那里来吗?”
柳绝色笑而不答,她知道司马不穷很快就会自己告诉自己答案的。
果不其然
“好好妹子,知道吗?老大哥刚走了一趟皇宫,还去天牢看了令尊一眼呢?”
那日,清醒过来得知自己竟然在丞相府时,杜梦白心中大为愕然,并且得知是丞相的千金,自己已经解除婚约的未婚妻救了自己后,更是惊讶,虽然表面上自己也接受了丫鬟们的说辞,相信柳绝色救自己也是为了大牢中的丞相大人,但是不知为何,想起柳绝色这个名字,他心中就有一份莫名的牵动,一份毫无来由的牵动。而且越来越觉得对方不会是个平常女子。
严格说来,杜梦白自己可是完全不认识这个未婚妻子,虽然,小时候,也曾听说过父亲和自己的好友就是如今的柳丞相的千金指腹为婚。但是,听说后来,这位千金小姐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后来,柳丞相也进京为官,却几乎没有柳小姐的消息。
再后来,自己也离家拜师学艺,日月流水,大家好像遗忘了此事,直到两年前,父亲又提起了这桩婚事,并且言明那柳小姐是不可多得的女子,虽然不知父亲此言根据为何,京城里关于这位千金小姐的传言也越来越多,甚至自己出门还得接受各种异样的目光。
京里人都传言,这位丞相的千金小时候曾经跌落山崖,导致容貌全毁,如今的绝色是丑的绝无仅有,面目如同鬼魅一样吓人之及,不得不每天以面纱蒙面,据说这些传言都是从相府下人口中传出来的。可信度应该达到百分之七八十。
虽然,自己并不是世间那些以容貌待人的肤浅男子,但由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备受各家千金小姐和官宦之女关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除了对自小孤苦无依胆小怕事来投亲远房表妹雾月关心多一些外,自己一向面对女子都是冷淡有礼。
还有,他的手不自觉地伸进怀中,摸了下那做工精致内藏迷香的发簪,那晚的月色虽然不怎么样,杜梦白至今却还记得,那偷花瓶的女贼的美丽灵动的双眸,虽然因为对方蒙着面纱的关系,看不到面目,自己满以为可以擒住对方,可以看到对方的真面目,却不料对方竟用发簪里的迷香让自己昏迷,然后逃之夭夭。但从那以后,那女贼的身影却不断地被自己想起,虽然,师父告诉自己,这种暗器在二十年前也曾显身江湖,被一名离奇的女子使用,但他相信那天晚上遇到的一定是一位年轻的姑娘,而不是一名妇人。但从此之后,这两年之内,自己再未见过那位贼姑娘,事后,自己也曾派自己的贴身护卫去当地察访,却毫无线索。
杜梦白活动了下身体,觉得已无大碍,提出要面见柳小姐道谢,那个名叫春儿的丫环竟然告诉自己,小姐吩咐了,如果,侯爷醒来想离去,大可自行离去,改日自会和小姐见面。杜梦白步出小楼才发现,自己的确不是第一次来过这幢小楼。
两年前,杜梦白的确没有成亲的心思,更何况娶一个自己素未蒙面的陌生女子,再说当时先帝病重,北方各族也蠢蠢欲动,朝廷内外都动荡不安,自己实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些儿女私情。
正当自己为这桩婚事烦恼的时候,却在一个午后接到了丞相府送来的一封信笺,言明有事相商。
至今,杜梦白还记得当日情景,自己来到柳府之后,随着下人的指引,来到这幢小楼时,才知道丞相府中最美丽的地方在这里,千苍万翠中露出楼顶的飞檐,没有堂皇富丽的色彩,却引起人探究的愿望。
二楼就是柳小姐的闺房,看来柳小姐并没有和自己见面的意思,对方只是隔着帘子和自己相对,依稀可以看到这位小姐穿白衣的倩影。
杜梦白在帘前坐了下来,旁边侍侯的丫环就立刻奉茶上来,对方没有开口,空气中充满了沉默的味道,杜梦白拿起茶碗,还未送来嘴边,却因对方的一句话,僵到了嘴边,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绝色知道,侯爷并不打算履行咱们的婚约是吗?”
在来得路上,杜梦白一直在考虑怎样处理这件婚约,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妥当的办法,于是决定看这位小姐的行动再做打算,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单刀直入,开口就直接阐明了自己的想法,让自己一时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反应。
“侯爷,怎么不说话,绝色既然今日约侯爷来此,想比侯爷早已知道所谈何事了。”
杜梦白拉回心神,既然对方已经将话题挑明,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也觉得有必要了解对方的目的。
“那小姐的想法呢?”
“绝色的想法?那并不重要,侯爷还没有回答绝色的问题呢?”
“小姐知道,最近北方外族乘我圣上病危,有可能南侵的事情吧,梦白不日内,可能带兵重返边关,这一去,生死未仆,所以...”
“这个绝色早已知道,侯爷也不是如此短命之人,难道除了这个原因,再别无原因,比如,京城里流言,关于绝色貌丑的流言?”
杜梦白正打算辩解,却被对方打断。
“侯爷也不必辩解,什么原因并不重要,侯爷的目的无非并不想娶绝色过门,绝色今日约侯爷前来,绝非为了为难侯爷,绝色答应侯爷,同意解除婚约,并且会给爹爹私下商量,让爹爹跟老侯爷解释清楚,这点侯爷大可放心。”
“这---”一阵清风从窗外飘进,把珠帘荡的叮零作响。这几个月自己烦恼的事情竟然这样解决掉了,反而,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时竟然失去了平时正常的反应。
但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却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惆怅弥漫在心中,而同时也明白过来,至始至终,自己的意见并不重要,对方与其说是与自己商量,还不如说告知自己结果来得妥当,因为一切都出乎预料,让自己处处受制,完全失去了平日里正常的决断力,领悟到这个事实,杜梦白不由地向帘内望去,风荡开帘幕,杜梦白却不料竟然对上了对方的眼眸,这一扫,心内却不仅一震,总觉得这眼眸熟悉异常,待要看清楚,帘幕却静了下来,再也没了一丝波动。
杜梦白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她不可能是“她”,相府小姐绝对不是偷知府花瓶的女贼,但他还是克制不住摸了摸怀中的金簪!
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帘幕里面穿了出来,笑声过后。柳小姐又说话了:“既然侯爷对此事已无疑意,那么,从今日开始,你我二人再无任何关系,侯爷可赞同?”
“小姐解除婚约并无不可,只是这毕竟是有关小姐名节的事情,恐怕这样对小姐影响不好,梦白愿意对外宣布,是小姐不愿嫁与梦白为妻...”对方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呵呵,名节?不说这些也罢,就算侯爷对外宣布不愿娶绝色为妻也没关系,就算世上男子因此不再上门提亲也没关系,要么,是侯爷打算改变主意了,打算履行这个婚约了?”
“这---”杜梦白哑然。
“侯爷,侯爷!你的马!”
“啊,什么?”杜梦白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柳府下人已走出相府后门。对方已经把自己的马牵了过来,正等自己上马呢!
上了马背,回过头来,想看看那座小楼,却被树荫遮住,什么也看不见。也罢,那叫春儿的丫鬟不是说了吗,很快自己就会和她家小姐见面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