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似曾相识
王山运的伤势逐渐好了起来，也渐渐怀疑起儿子的说法。妻子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过了，这不应该啊，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有一天，春城面色疲惫，一来到病房就斜靠在床头小憩，爷爷关切问道：“怎么了，孩子？”春城无意中露了一句:“刚在我妈那哄她吃饭，太累了。”“哄你吗吃饭？你妈在哪儿？她咋了？”王山运着急而疑惑地问，爷爷也满脸焦急。
春城一激灵坐起，连忙说：“我妈……我妈好着呢？没事，没事。”
“不会吧！”王山运看儿子惶恐的样子，更加不放心的追问道：“你妈到底怎么了？儿子你要说实话！……不然的话……”王山运说着就要拔掉扎在手上的针头。
春城再也忍不住了，多日来压杂在心头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趴在爸爸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好大一会，他渐渐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抽噎着讲述了自己和妈妈一连串的遭遇。
爷爷老泪横流，一个劲地埋怨自己没本事，连累儿女吃了这多苦。王山运此时也是泣不成声，他拉住儿子的手，嘴唇抽动着说：“孩子，你，你受苦了。都怪爸爸……”说着又一声长叹，“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都怪我呀，都怪我！”说着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乳酪牛班地失声痛哭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们三人才止住悲声。王山运说：“停会儿，我们一起看看你妈去吧！”
一行三人来到云都市精神病科病房，门虚掩着。推门进去，只见李翠翠已经睡熟。眉眼还是那样清丽，只是脸颊明显消瘦了许多。王山运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颊、秀发，不禁簌然泪下。
他不禁想起和妻子相濡以沫的日子。日子虽然苦了点，但一想到挣了钱之后，一家五口人又能相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总会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吃过晚饭，夫妻二人便悠闲地走在恬静的小小弄堂里。那种安详、平和，足以让二人陶醉。
而如今，妻子躺在病床上，自己的伤势还没有痊愈……
王山运不由得又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
秦克林在乡下见到了王慧珍的父亲——王志恒。王志恒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王志恒的儿子王峰，也就是慧珍的哥哥，由于后来的变故也没有当成城里人。老伴在女儿死后不久也幽怨地闭上了眼睛。
王峰年近三十才娶了一个半憨不傻的离婚女人，并且还带来了一个半憨不傻的儿子。娘俩是一对吃货，在那个物资都不很丰裕的农村，只靠王峰一人养活起三张嘴已经是难上加难了。所以，一直到现在，王志恒还是自给自足，一把老骨头还得土里刨食。
每当看到老伴的遗像，他的内心总是翻涌着悔意：“老伴啊，想当初，我们不该那样逼女儿呀！如果女儿还活着，也许……”
现在，秦克林来到这儿，王志恒不由得老泪婆娑：“秦克林呀，要是你当初娶了我女儿……唉——”王志恒长叹一声，“都怪我财迷心窍！”说着泪花又一次飞溅。
过了好一会儿，王志恒才抬起皱核桃皮般哭脸，睁大浑浊的眼睛，疑惑地问：“你那么老远，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想知道，我和慧珍的孩子……”
“孩子，”王志恒的脸扭曲了一下，极痛苦地说，“慧珍的孩子生下来三个月，慧珍就，就……”王志恒再也说不下去了，他低下头，浑浊的眼泪如雨点般滴落在胸前，佝偻的身子抽动着，好久好久，才停下来。
擦了一下眼泪，王志恒接着说：“两个孩子，没办法，当时，慧珍的妈也走了，家里只剩下我和一个二三十岁的儿子。于是……于是，我就做主送人了。”
“送给谁家了？”秦克林焦急地问。
“老大，送给了长店罗村一户姓张的人家：老二……老二送给了远坡王家园的一户姓王的人家。听说这两户，没孩子，寻思能对孩子好些……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王志恒说完呆呆地发了一会愣，好像陷入了一种深深地回忆中，“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慧珍，更与你的相貌出奇的相似，虽说，我就见过你一面。”
秦克林的心也慢慢地滑入了那深深的遐想之中：儿子，慧珍，恍惚的小树林，还有自己闷头在家无尽思念的痛苦……秦克林不知不觉泪水顺着刀刻般的皱纹爬满了一脸。
好久，秦克林才倏地从遐想中惊醒。中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低矮的屋子里也充溢着将要被烤熟了的热气，秦克林不觉中，衣衫已经湿透。
他对王志恒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别管怎样说，您也是慧珍的父亲。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说完，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红艳艳的钞票放在桌上，快速走出院子，一路打听着去往长店乡罗村。
……
琴已有许多日没见到春城了，还真有点想他了。这天，琴路过如意电脑城，看店门敞开，便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身着蓝色职业装的一位小姐迎了出来：“请问，女士，您要点什么？”
“不，不，我不要东西。我是来找，找人的！”琴鼻尖有点冒汗。
“哦，请讲。”迎客小姐仍然十分有礼貌地问。
“我找春城，他是我的一个侄子。”亲答道。
“您说春城呀，他今天没来。您不知道吗，春城妈妈住院，他今天又请假了。”迎客小姐微笑着说。
“什么？住院了？在哪里？”琴的心慌了，好像是自己的儿子突然间遇到了一件麻烦事。
“好像在云都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什么科！”
“那谢谢了！”说完琴急匆匆地走了。
真想不到，春城的妈妈住在这儿，要知道，早就去探望一番了……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李翠翠的病房。门开着，一个中等男子正弯腰站在床边。好熟悉的背影，这不是自己的丈夫张丰涵吗？
“丰涵，”琴忍不住喊了一声。春城、爷爷、王山运都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丰涵，真的是你吗？你咋……”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面前的这个男人确实跟丈夫张丰涵像极了，那眉眼，那肤色，那身材，可仔细看，眉间缺少了一颗黑痣。
“婶，你咋来了？”王春城慌忙迎了出来，并忙不迭地介绍到：“这是我爷爷，这是我爸爸。和叔叔长得很像吧？”
琴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大爷，大哥，对不起，认错人了。我家丰涵和大哥有点相似，所以，所以我就……”
相似，真的这么相似？原先就听自己的儿子说过，琴的丈夫——张丰涵和自己很像，并且儿子还认错了人，真的有这么相似吗？王山运不禁有点发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