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正窝在床上看小说呢,亦非来了电话,“芳菲,今天陪我回趟家吧,好不好?一会儿司机去接你。”他既然提出来,我也不好辩驳,再说意见可以保留,命令却是要执行滴。穿什么合适呢?淑女范儿、休闲系列还是质朴款呢,我也拿捏不准婆婆大人的心思,最后决定还是休闲一些吧。我毛衣外穿了件小款的羽绒服,下身是百搭的那条黑裤子,脚上是矮筒的黑色鞋子,镜子前晃晃,感觉还不错。
司机来接上我,又去东城接上刘亦非,我们就顺东王路回家了。上了车,我想问东西带好了没,觉得没有必要问了,从此后大小事务已经不用我再操心了,只要陪着就好。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怎么了,是不是穿得不得体?”“傻瓜,”他摸摸我的头,“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你喜欢就好,不必在意别人。”“我又不是毛毛,别摸
我的头!”我抗议道。
刘说过他的父母不喜欢住楼房,一直住在旧宅子里,会不会需要我生火做饭啊,大冬天的水管子的水应该刺骨得冷吧,我又不好意思问,到时候再说吧。“想什么呢,不说话。”“你家人里若是不喜欢我,怎么办?”“你是我选择的,不会不喜欢;再说了,你做好自己就是了,我喜欢就足够了。”我不再说话,只是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大王镇的马路真宽啊,我们有一次来这里听课,我戏言这里比得上长安街了,叫同事们笑话半天,不过建设得真是棒,算得上现代化的大都市了,当然是乡镇级的都市,除了高污染以外。车子拐进一条巷子,这就到了?车停了,门前是一座独门别墅,这是怎么回事?“亲,咱们到家了,帮忙拿东西。”不是说好的旧宅子吗,这、这、这也太意外了。我跟着刘,走进朱红的大门,门口有两座石狮子把守,一只萨摩耶从屋里窜出来,扑向他的主人,看都没有看我一眼,真是的,狗眼!
一位老妇人迎出来,微烫的短发,黑色的皮草,碎花的披肩,雍容高贵。她站在第二级台阶上,审视着进门的我。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眼神里流露出的不屑,真的,我看到了不屑。“阿姨,您好,我是国瑞芳菲,您喊我小国就好。”“哦,是国老师吧,雅宁跟我说起过。快进来吧,外面冷。”我的心一颤,雅宁?!
进了屋,真是低调的奢华,一色儿的实木家具,咱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木料,就是看着大器。我虚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不知道手放在哪里合适。“芳菲,来到咱家不必拘束。咱爸妈是很随和的人。”我点点头,随和吗?没有觉出来,只感觉如坐针毡。“国老师,得有四十多了吧?有孩子吗,不带孩子吧?我们亦非可是要生孩子的。”“妈,我们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就好,你就等着抱孙子吧。”“芳菲,我们上楼去。”我朝老妇人点点头,跟着上了楼。“亲,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住旧宅子吗?你这个骗子!第一次进你们豪门,我就穿成了这样!”我沮丧极了,一个村里出来的,真不合适做人家的媳妇啊。一边想着,眼泪扑簌簌落下,我背对着亦非,不想让他看见我的伤悲。一双手臂从后面环抱着我,“芳菲,一些事情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有心理负担。我什么样的家庭,我做什么,都不影响我们的爱情。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有你,有你的家。”“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真实,你的贤良,你安安静静地,给我一种家的安全感。我不需要攀龙附凤,名利于我如浮云。”我默默地抓住亦非的双手,他的环抱更加有力了。“亦非,不受祝福的婚姻是可悲的,我不想勉强。”“放心吧,一切有我呢。你躺一会儿,我下去看看。”
我躺下来,冬日的暖阳洒进来,使我的心也坚定,这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迷迷糊糊地,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来蹭我,是毛毛?不对啊,我一下睁开眼,亦非站旁边,萨摩耶友善的看着我,好萌的眼神。我一下子抱住了它,好柔软啊,“她叫齐齐。”“齐齐,这个是妈妈,你要乖哟。”“齐齐,名字真好。”“有了你,家就齐活了,就是圆满了。”可是我知道,家里可不只是我们仨,需要面对的关系错综复杂。
“吃饭了!”听到楼下有人喊,我们仨赶紧下楼,保姆阿姨正忙着布置餐桌,我赶紧过去帮忙,几色粥、几样素菜,标准的营养餐,不是我喜欢的大鱼大肉。亦非径直进了厨房,一会儿端出了两个盘子,一样儿是牛肉,一样儿是咸水鸭。哇,口水流了一地。“雅宁一直不吃荤的,我就没让阿姨准备,国老师喜欢吃肉?”“妈,吃肉的女人容易生养,能生大胖小子。”我可敬的准婆婆,一下子露出笑意,这是进门来第一次看到了晴天。一顿饭,我的准婆婆一劲儿招呼我吃肉,好不热情?“国,尝尝这个牛肉,是今天上午他们才送过来的;这个汤,绵软可口,多吃一点哟。”我也不敢说减肥的事,来者不拒,吃得都快站不起身了。饭后,准婆婆大人还沏了一壶美容茶,和我聊起来美容和养生,看着近七十岁的夫人比我还紧致的皮肤,我汗颜。没有钱、没有时间,关键是没有心情;现在看来,我得为亦非改变了,乡野村妇的生活方式肯定不合亦非的脚步。爱一个人,就得舍弃一些,才能得到更多。
我不责怪老人,若我是母亲,也会希望孩子能找一个年轻貌美的、门当户对的媳妇;我除了有一份还算体面的职业,家庭、长相实在拿不出手。唯有真心付出,为刘亦非、为孩子、为这个家,才能得到认可和祝福。我知道,我必须长大了,所有的幼稚、离谱的想法和做法,都不再适合现在的身份了。
为了我的爱人,我甘愿化茧成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