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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 丁香花开

6月,初夏,东北的气温迅速回升,天气开始炎热。

东北的丁香花开了,在朦胧中刚开始——我们都未察觉。

在那充满淡雅之香的季节,每当微风轻送,经常会闻到一股股清香,偷偷地“潜入”教室,这个时候,我们知道,一定是教室墙外的丁香花开了。

这个季节,每当晚自习,外面黑黑的,只有暗淡的路灯,一阵微风飘过,丁香花的香气就随之潜入教室,那种感觉,真的非常美妙。

丁香花开,一个全新的盛夏时节就要到来了。

这些丁香花,花瓣都不大,都是淡白偏紫的小花,许多小花形成一簇,每一簇,就像一个班级一样,每个小花就像我们当中的每个学生,大家在同一个小集体里面,欢乐地开放着自己的青春,大家都不是诺大妖娆的月季、芍药、牡丹,只是刚刚懂得开放的蓓蕾小花,大家都在同一簇的小班级里面,享受着青春的乐趣,这种乐趣,是青涩而又单纯的,懵懂而又浓郁的,淡雅而又芬芳的。

——就在这样的岁月里,我们和丁香花一起开放着。

坐在教室里,时而有蜜蜂、蝴蝶、瓢虫之类的“过客”飞进教室,每每这些不速之客飞进教室,大家都会在老师的严厉的目光底下,偷偷抓个瓢虫,扔到女生衣服上,吓得她们哇哇叫,然后被老师臭骂一顿,这是常有的事,我也经常这样被男同学吓唬着,只是,我从不害怕这些东西,他们对我没辙。

——这个月份,每天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射到桌子上,总有些刺眼,挨着窗户的同学,会拉上窗帘,窗帘挡不到的地方,热烈的阳光照射进来,有的同学只能偶尔用书本挡挡——外面的风,也是暖热暖热的,时常让人有些倦意。

——这个学期,有几个插班生又进来了,在将近一百平米的教室里,坐到几乎没法再塞进一张桌子,教室里十分拥挤,我们这届,文科只设了一个班,时而有插班生,或者其他中学中途转学过来的学生进入我们班级,这种状况学校有时也没有办法,作为省重点高中,谁不想来这儿读书呢。

就这样炎热的夏季,就这样拥挤的教室,我们要开始备战会考了——地理,生物结业考试,在“果冻”的严厉监视下,我们总算复习的很好,前后一个多月,后来几乎没有逃课的。

6月15日,会考。

会考刚刚结束的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党委书记通知学生会开会——作为刚刚当选的学生会主席,我必须到会。

党委书记宣布:为迎接党的七一,党的七十五岁生日,开展歌咏比赛,每个班准备十首曲目先进行班内初选,然后前三名参加学校复赛,最后,学校评选前十名予以表彰奖励,此外,每个班级出一首全班合唱曲目,下周一上报到学生会。

会后,我把会上的通知写在了班级的黑板上,同学们考完试,都走了,我想着先写上吧,等他们下周一来了,再看吧,我再详细安排。

会考结束,休息两天,开始了合唱的排练。

合唱排练的那段时间,班里仅有的几个男生没少给我找麻烦,将近两周的时间,我整个人都快累虚脱了。

从6月18日开始,我们每天晚自习都取消了,天天排练,学校特别请了专业的声乐教师,她负责各个班级的排练指导,然后,每个班级文艺委员负责排练——我们班也就是我负责。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来个******,他为人民谋幸福,唿尔嗨呦,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唿尔嗨呦——,唿尔嗨——呦!”

“安然!你神经病啊,你瞎嗨哟什么呀,这个小节都完事了,你还嗨哟,你闪了腰啊你?”

“哈——哈哈”听了我的话,全班哈哈大笑。

“没有啊,我唱晚了啊!”安然扯着脖子狡辩着。

“安然,你少捣乱啊!你要是再瞎哎呦,我就给你请出去!”我气愤着。

“好啊,哥们们,她说,让咱们别参加了,咱们打球去怎么样啊?”安然起哄跟其他男生说。

“你敢,告诉你们,你们谁敢去打球,我给你们全记下来,让老师统一处理!谁想走,走吧!”

他们看着我这么说,都老实许多,因为,谁也不想惹“果冻”的麻烦,他们都尝过“果冻”的招。

虽然是没有人走,但是,这一闹腾,仅有的几个男生,似乎都开始起哄了,就连平时不怎么爱起哄的景琰,当时也跟着瞎搅合。

“林涵,歌词里面的‘唿尔嗨呦’,你写错了!不应该是‘唿尔嗨呦’,应该是‘呼尔嗨呦’!‘********’的‘呼’!”

“这是拟声词,没有实际意义,写什么都成!”我跟景琰说。

“不成,应该按照原词写!”景琰继续说。

“是啊,林涵写错了!写错了!哦!下去吧!下去吧!哈哈!”后面几个男生也在起哄。

全班立即又一波的起哄开始了。

我霎时脸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你们别瞎搅合!比赛又不看歌词,只要你们会唱了就行了!”我红着脸对着大家说。

“不——行!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班主任说的!”几个男生齐声说,旁边的女生笑个不停。

整个排练厅,全是笑声,乱作一团,队伍站的也没有刚才整齐了。

“林涵!下去吧!我们要换景琰上!”叶子说。

“是啊!换景琰!换歌!不唱《东方红》了!唱《我的中国心》!”

“好!”“《我的中国心》!”“好!”

“预备——起!河山——”叶子起头开唱。

“当——!当——!当!”我拿着黑板擦死劲敲着桌子。

“都——别——吵了!别——吵——了!”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都是笑声,就是没人理我,霎时间,我不知道,往日的那种满不在乎的“疯丫头”的性格怎么没有了,突然感到莫名的委屈,一股热泪从眼角流出,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蹲在讲台,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的十分委屈。

渐渐地,听到同学们不笑了,有几个女同学凑了过来,开始安慰我——

“小涵,别理他们,无所谓的事,怎么写都成,你没写错,唱吧,来,咱们继续吧,起来,别哭了!”

“是啊!林涵!他们就是在起哄呢,没啥事,别理他们,他们讨厌着呢,一有事就跟着瞎搅合!”

“是啊,林涵,起来吧,别哭了!”

“是啊,起来,快起来吧!不成,我去找班主任去!”我听到王思雨边拉我边说。

“不用!不——用!真不用!”我赶紧说。

我依旧蹲在那,低着头,擦着眼泪,虽然不哭了,但是,还没有起来。

“景琰,过来道歉!看你把林涵惹哭了吧!”小琪护着我说。

“嗯——这其实我也是开玩笑的,写成什么都成啊,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就是拟声词嘛!”景琰说。

“那你跟着瞎搅合什么啊!你不知道时间这么紧!咱们天天晚上在这排练,为什么呀?我不是为了咱们集体吗!我为什么啊!大家都想过吗!都胡闹什么啊!咱们(八)班是文科班,我们这届文科生,全校成绩优秀的,几乎都在我们班,一直被寄予厚望的!我们输得起吗?”我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大声对景琰说。

“嗯,是我的错!对不起啊!林涵,我向你道歉了!别在意啊!”景琰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是啊,大小姐,人家道歉了,就行了吗,别得理不饶人啊!”安然说。

“你滚蛋!没你事,走开!”王思雨说。

“哼!还有你安然!你们换景琰吧,我不管了!”说着,我起身就跑出了排练大厅。

“林涵!林——涵!”

“林涵!”

“小涵!”

大家见我跑了,几个女生都追了出来。

“林涵!你别走啊,你走了,怎么排练啊?今晚刚刚开始,还有一周多就比赛了啊!”王思雨说。

“让他们找景琰去!唱《我的中国心》去吧!我不管了!”我气着边走边说。

“那怎么行啊,他那是独唱,咱们这是合唱,那他唱什么啊?还有,咱们这都是定下了的事,都上报学生会了呀!”王思雨有点着急了。

“是啊,要这么闹,这事就闹大了啊,那景琰他们全废了啊,要被学校处分的!”李娜急着说。

“处——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处分”这个词——我突然停了下来,我没想过要让他们受处分的。

“算了吧!没有必要闹成这样,还是别跟老师说了,咱们回去吧,继续吧!”听了小琪这一说我停下脚步。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我气也消了,也没必要把这点小事闹到老师那去!”我跟小琪她们说。

“哈哈,还是林涵大度啊!哈哈!走吧,我们回去继续吧!”李娜笑着说。

“哼!我回去收拾她们去!”王思雨拉着我边往回走边说。

“林涵,回来了,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对,我其实不是故意的,呵呵。”景琰正追我们到半路上,见我们回来了,很不好意思地说。

“哼,自己看着办吧!”我装作生气的样子径直走向讲台,气着说。

“嗯,呵呵!”景琰很不好意思的陪着我们走上讲台。

“同学们,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先检讨两句啊,刚才呢,是我的错,我是在无理取闹,耽误大家时间了,也让林涵有点下不来台,不好意思,回头呢,如果谁还觉得有气,改天我可以请她吃饭啊哈哈,抱歉啊!”说完,景琰笑着低头走下讲台。

“景琰,请林涵吃饭吧,顺便带上我!”叶子说。

“关你什么事呢,你去当灯泡啊,我去还差不多!”安然接了一句。

“安然!刚才就让你去死,你死哪去了,现在怎么又回来了?”王思雨大声对安然说。

“哈哈哈哈,他能死哪去啊,他还等着当灯泡呢!”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声。

听到这些话,我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下面不少同学还在下面起哄,有的还围着景琰,景琰一时不知道说着什么,好似也在不好意思地跟他们争辩着什么。

“当——当——当!”

“好了,同学们,都别废话了!上课都快一个小时了!今天还什么都没练呢,现在重新开始!来,林涵,我们开始吧!”王思雨敲了几下黑板,大声说。

“好了,都别说话了,咱们重新开始吧!我唱一句,大家唱一句啊,都别抢!注意节奏!”我有些累地低声说。

同学们好似都看出来,我有些累了,都没有再为难我,非常配合的完成了当天的排练。

……

排练,经历了“景琰事件”以后,大家看到我都是为了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再为难我的,反而都非常配合,天天练的非常辛苦,正常八点半放学,有时,我们要练到九点,甚至有的独唱选手,十点还在练歌呢。

经历了一周的排练,大家进步了不少,声乐指导老师过来检查后,非常高兴,给予我们非常大的肯定,她说,她是最后一个来我们班级检查的,感觉我们班级夺冠的希望最大,让我们继续努力,此外,她还提到(三)班、(八)班也非常出色。

为了保证我们有夺冠的希望,大家一致要求,周末不休息,继续排练,一定要稳拿第一。

就这样,即便在这么热的夏季,同学们周末都没有休息,大家穿着厚厚的校服,过来排练,很是辛苦。

当我们最后一天排练完成,“果冻”给我们进行了一场带着情感诉求“演讲”。

“同学们,在紧张的排练中,你们连续苦战了将近两周,这两周,我故意没有来检查,我什么都没有参与,我就想看看,一直被寄予厚望的你们,遇到大型的集体活动,如果我撒手不管,你们到底会乱成什么样子——你们也知道,王思雨跟你们是一伙的,她从来不向我汇报你们的问题,我也从来不问她。”

“不过,这几天,我们几个老师在聊天时,我听到一个令我十分惊讶的情况——大家都听说,咱们(八)班的实力是最不容小觑的,各个班都拿咱们班当榜样,我当时以为他们在开玩笑,我都没在意——因为,我自己知道你们什么样,但是,当校声乐老师屡次在我面我夸你们时,我才觉得,该见见你们了——今天,是你们最后一次的排练,今天下午,我故意一直在排练厅,没说一句话——但是,今天,同学们优异的表现,让我为之动容,你们的精神面貌,简直是焕然一新——说实话,从接手你们开始,我还从没有看到你们今天这么有团队意识,这么整齐划一,这么有组织性,纪律性!所以,我就在问自己,是你们变了吗?你们的力量来自哪里?我不知道,这几天,你们进展的是否顺利,但是,当我看到你们天天晚自习主动穿校服,周末大热天还来排练,我就已经感觉到你们慢慢地长大了,懂事了,知道集体荣誉感了,不再是一帮瞎胡闹的孩子了——我为你们高兴!”

“你们呢,是我接手班主任这么多年来遇到的转变最快的一届文科生——文科班跟理科班不一样,历来在咱们学校学文科的少,历来只分一个班,而且都是各个班拼凑过来的,每届都是,所以,文科班,没人愿意带,我是教政治的,这事历来都是我接——推也推不掉,所以,多年来,我也养成一种性格——对学生喜怒无常,基本管不了就放任不管,因为,你们也知道,以往文科班的学生,学习成绩都是稍差些的,虽然,你们这届是历来成绩最好的一届,而且被学校寄予厚望,重点打造的一届,但通过咱们这么长时间的接触,我也没感觉你们有什么不同,还是该玩的玩,该逃课的逃课,所以,说句实话,一直以来,我对你们也没有什么刮目相看的。”

“但是,通过今天,我才发现,你们变了,或许我也该变一变了,要不对你们是不公平的!我对你们不应该有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你们是优秀的,你们作为曾经的尖子生是有道理的,你们是能给我争脸的,我如果还对你们自暴自弃,那就是我不知好歹!”

“所以说,今天,你们给我上了一课,你们渐渐让我感受到了,你们是我的骄傲……”

“果冻”的话,讲了一个多小时,他把我们都感动了,大家都鸦雀无声地听着,期间也没有掌声,甚至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果冻”的话把大家深深地触动了——有的女生在默默地流泪。

这是我们文科班组建以来最深刻的一次“交心”过程,以前,“果冻”从来没有这么发自肺腑地与我们谈心,基本上就是嬉笑怒骂,也没人当回事。

“果冻”这次的“训话”让我们的团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我们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这次歌咏比赛,我们高一(八)班在个人组获得:一个全校第一名(景琰)、一个第三名(秦思远)、一个第八名(李娜);在团体组,我们的合唱比赛如愿获得第一名,听到这个成绩,大家喜出望外,有的女生喜极而泣,而男生们,抱成一团庆贺着。

这次大赛,我们还获得了一个更为难得的奖励——特别团队奖——这是个非常高的荣誉,这个奖,全校只设一名——这是一个非常鼓舞士气的奖励,这个奖项的取得,再次让我们班大部分同学热泪盈眶,大家的凝聚力更强了,感觉就是一家人一样。

这次大型的集体活动,我的组织能力得到全班的一致认可,受到“果冻”的多次表扬。

7月2日,会考成绩出来了,我们班只有两个挂科,需要重考的,其他全部通过——这是全省最好成绩。

通过会考与歌咏比赛这两个事件,我们班在全校是彻底出了名了,全校师生提学习,提团队活动,都必提我们高一(八)班,作为典型,作为重点打造的对象,肩负历史使命的标签被彻底贴上了。

时至此刻,我们全新的高一(八)班的团队正式形成了。

时至此刻,整个高中生活的所有记忆元素,都已基本形成了——剧中人、自然环境、社会环境都已登场,只是当时我们谁都不知道,自己在扮演什么角色,这场戏,谁是主角儿,谁是配角儿,情节怎样,结局怎样……

高一,是我们整个高中过得最为轻松的阶段——因为那时是最为简单的白纸一张,平淡如水,没有任何复杂的色彩,没有太多曲折的回忆,只有简单、平淡——略带稚气。

丁香花开了,开满了整个校园,到处弥漫着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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