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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韩白氏病得很厉害,高烧不退,一直在说胡话。韩白氏的嘴里起了大泡,一直在喊着韩旺的名字。韩彩花站在娘跟前哭着。她的心要碎了。看着娘的样子,她又想起了爹。

韩兴把郎中请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郎中仔细的看了一会说:“她这是急火攻心了,我给你开个方子试试吧。”韩禄说:“严重吗?”郎中说:“不好说,吃副药试试吧。”韩禄谢过郎中,一直坐着等着亮天,天亮了就可以去抓药。可是,韩禄已经忘了,这不是在敖汉城,而是凤凰山,凤凰山哪有什么抓药的地方啊。韩兴问郎中:“这个时候去哪里去抓药?”郎中说:“那我管不了,我只管开方子,至于去哪里抓药那是你们的事。”韩兴生气地说:“你。”韩禄赶紧说:“先生,你看有什么办法能够尽快抓到药,咱们现在是救人要紧。”郎中说:“我那里离这里是最近的,来回也得几个时辰,这样就有可能耽误了病情。我看这样吧,你们和我上山采药吧,看看运气如何。如果能采到药的话,也许还有救,否则可就危险了。”韩禄说:“那还等啥呀,快去采呀。”郎中看看天说:“急有什么用啊,你看看天,还跟黑沟底似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去采呀,等到天亮再说吧。”

几个人围着韩白氏一直站着,不时往外面看看。短短的一个时辰,似乎经历了几天几夜那么漫长,从没有过的漫长。韩彩花急得直跺脚,她拎起一盏松油灯说:“先生,我给你拎着灯,咱们走吧,等到了地方天就亮了。”郎中说:“姑娘,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是郎中,救人治病是我的责任。你放心,这几种药啊,凤凰山上有的是,不用走的太远,也许出了门就能采到。”韩彩花的心稍稍宽松了些,她焦急地望着天空,又看看躺在炕上一直说着胡话的娘,她在心里喊了一声:“爹,你在哪啊?你为什么撇下我和娘不管了。娘病了,病得很厉害。你在哪呀,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啊,这让我和娘可怎么活呀。”韩彩花的眼泪又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折腾了一夜,韩禄觉得浑身不舒服,他在外面伸伸懒腰,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多了。原打算和韩兴家今天就走,可是,大嫂病得这样他怎么能走啊。这个家就指望着他呢,这个时候离开,别人会怎么想,大嫂会怎么想,彩花会怎么想,她们已经很难了,不能再给她们施加压力了。

韩兴也到外面打了几个哈欠说:“二哥,你看大嫂得的是啥病啊,怎么这么厉害?”韩禄说:“先生不是说了吗,是急火攻心,心病。没事了,吃上药就好了。”韩兴不再说话,深邃的眼睛看着远方,看着敖汉城的方向。韩白氏喝了郎中开的药,出了一身的透汗。到了太阳刚刚偏西的时候,韩白氏觉得身上松快了些,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花啊,我想喝口水。你爹呀,太气人了,看见我就一直地跑啊,我怎么追也没追上。看我这一身汗出的,都湿透了,渴死我了。”韩彩花赶紧给娘倒了一碗水,跪在炕上把娘的头扶起来,又用舌头尝尝水是不是热,然后才把碗放在娘的嘴边。韩白氏轻轻的呷了一口水,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粘在上牙膛上了,几乎无法动弹。她喝了一口,紧接着又喝了一口,最后,她抢过水碗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喝完水,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脯上下起伏着。

韩彩花把娘又放在炕上,拿起手巾在娘的脸上轻轻的擦着。韩白氏睁着眼睛看着,她问彩花:“彩花,我这是在哪呀?怎么这里的房子和咱们家的不一样啊?”韩彩花说:“娘,你这是烧糊涂了,我们这是在三叔这儿,都来了好几天了。”韩白氏说:“你三叔?你哪个三叔呀?”韩彩花说:“我还有哪个三叔呀,我不就一个三叔吗。”韩白氏说:“谁说的,你好几个三叔呢,咱们快跑吧,去找你三叔。去凤凰山找你三叔。”韩彩花说:“娘,你糊涂了吧,咱们这不就是在凤凰山我三叔这儿吗?你高烧了,我三叔跑了一宿才把郎中给你请来,又在山上采了药,一直到现在,二叔和三叔他们都没睡觉呢。”韩白氏说:“你二叔不是去林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韩彩花抓着娘的手说:“娘,你咬咬这只手,看看疼不疼。”说着把手放在韩白氏的嘴边。韩白氏试探着咬了一口说:“疼。”韩彩花笑着说:“娘,这就没事了,你知道疼了。我告诉你,咱们现在就在凤凰山,就在我三叔这儿。二叔是打算今天走了,可是,看你病的那样,二叔就没走。娘,你快醒醒吧,我害怕。”韩白氏的眼里含着泪花,她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也许是昨晚阴天的缘故吧,一早便看见云雾在树林中游动。有的在树梢上游动,有的在树根中游动,慢悠悠的,伸手就可以抓到一把。张开嘴,云雾就会钻进身体里,一会儿便会涌遍全身,让你感到凉凉的,湿湿的,立刻精神了许多。一会儿工夫,太阳慢慢露出脸来,云雾慢慢消散,凤凰山恢复了本来面目。还是那片树林子,还是那连绵不断的山峰,还是那条小路,还是那座山门。山门和敖汉城的城门楼子比起来,显得小了许多,但是,这座山门就是韩兴韩三爷威严的象征。韩兴曾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把敖汉城的城门楼子给他端了,为大哥报仇。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去敖汉城里的两个弟兄回来了,他们每人背着一支枪。进了山门,他们把马拴在拴马桩子上,径直来见三爷。三爷看见两只洋枪,眼睛立刻放光。他抚摸着光溜溜的枪把笑着说:“干得好,三爷有赏。”一个弟兄说:“都说清兵有洋枪洋炮,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俩没费吹灰之力,两个全解决了,估计现在衙门正在全城搜捕呢。”另一个弟兄说:“大当家的,我觉得今天清兵有点不对劲儿,好像都犯了大烟瘾似的,哈哧流星的,没有一点精神。尤其是院子里那个,好像站在那里睡着了,估计脖子是怎么断的他都不知道。”三爷说:“管它呢,咱们得到枪了,至于他犯大烟瘾了还是******喝多了,咱不管。我就是要给衙门点颜色看看,让他也知道知道,韩家的人没死绝,大哥的仇早晚要报。”两个弟兄说:“大当家的,明天我们再去一趟城里,看看还能不能再搞他几支。”三爷说:“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天天干,衙门一晚上就死了两个,肯定要加强防范的。这个时候再去,肯定会有危险的,过几天再说。等他们稍稍松一口气的时候我们再干。让衙门一天也不得安宁,我要让大哥看看,三弟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韩禄回到屋里,韩肖氏正在收拾屋子,彩凤和彩云相互看着梳头,韩兴家在外面打扫着院子,韩兴禄还躺在被窝里“呼呼”睡着。韩禄进屋掀了一下被子说:“看看都啥时候了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起来,快起来。”韩兴禄吧嗒了几下嘴又翻了一下身说:“忙什么呀,也没什么事,起来干啥呀,多睡会儿吧。”韩禄生气地一下子把被子掀开说:“起来,就你没什么事,你咋知道别人没有事儿呢,一点也不懂事。”韩兴禄又把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然后伸了个懒腰说:“这日子多好啊,什么事也不用干,有吃有喝的,神仙一样。”韩禄转过身去看着彩凤和彩云说:“一会儿过你大娘那屋,帮着你大姐照看照看你大娘。你大娘病得很厉害,她得的是心病,我看一会儿半会儿好不了,你们多去照看照看。”彩凤和彩云答应着,韩兴禄从炕上起来说:“都怪大爷,害得我们逃到这里。你说大爷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参加什么会,结果怎么样,把命搭上了,还害得咱们也跟着吃瓜落。你说,咱们在敖汉城的日子多好啊,跑到这个荒山野岭里,像做贼似的。”韩禄白了他一眼说:“混账东西,不许说你大爷的坏话。我告诉你,你大爷那是咱们韩家的骄傲,也是敖汉城的大英雄。我已经告诉过你,你要是再敢说你大爷个不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懂什么?就知道瞎咧咧。你不是说,你三叔这很好吗,怎么又想起敖汉城的日子了?就是好日子过多了,哪天跟着我去林东,省得你在这儿给我惹是生非。下地,快点。”韩兴禄悻悻的从炕上下来,慢悠悠地出去,大声地打了一个哈欠,又伸伸懒腰,往三叔那屋走去。

韩禄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他看看韩肖氏说:“他娘,看昨天晚上折腾的。大嫂还真是够苦的,净说胡话,我看啊,她是让大哥的事给闹得急火攻心了。郎中说,这病得慢慢养,光靠吃药不行。你说大嫂这样,我也不能走啊,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起大哥呀。”韩肖氏也说:“就是,这种事谁摊上也够呛。咳,你说,大哥就一个彩花,连个小子也没有,这下大哥家要绝后了。”韩禄坐了一会儿说:“这事就别说了,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说什么都晚了,还是想想今后怎么打算吧。”韩肖氏站起来,两只小脚落在地上有些不稳,她扶了一下炕沿,重新站了一下。韩禄说:“小心点,怎么还站不住了。”韩肖氏说:“这几天脚疼得不行,又摊上这事,连跑带吓的,脚都肿了。”韩禄说:“那有什么办法,摊上这事儿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别闪了腰。别忘了,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可别像前几个似的,说没就没了。”韩肖氏笑笑说:“我看这个孩子没有事儿,从敖汉城跑出来这么远都没事,看来这孩子命大。”韩禄苦笑着说:“我看啊,是这孩子命苦,还没出生就到处逃难,今后还说不定咋样呢。”韩肖氏没有再说话,韩禄闷着头开始抽烟。

彩凤和彩云到韩白氏那屋去了,韩兴禄跑到三叔那屋,韩兴家从外面打扫着院子,又打扫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进屋。一会儿,韩兴禄从三叔那屋跑回来说:“爹,跟你说件事儿。”韩禄连看都没看他说:“你还能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又不想离开凤凰山了?”韩兴禄说:“爹,谁说我不想离开凤凰山了?我是说,我三叔又有好家什了。”韩禄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好家什,什么好家什?”韩兴禄兴奋的说:“刚才我看见三叔那屋挂着两支洋枪,真是好看。三叔说,这枪是洋玩意,一次能打出好几发子弹,可厉害了。”韩禄低下头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家什呢,就那玩意。”韩兴禄说:“爹,你可别小看那玩意。真要是打清兵还是那玩意好使,不用现装子弹。三叔还说,过几天再去弄几支回来。”韩禄又抬起头说:“上哪弄去?”韩兴禄说:“三叔没说。”韩禄又低下头没说话,看得出,韩禄对枪不感兴趣,但是对于韩兴去哪弄枪倒是很感兴趣。不是说韩兴能不能弄到枪,而是他担心韩兴会有危险,韩家不能再有事了。不管是同盟会还是土匪,他都不喜欢,他只想好好过日子,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他讨厌打打杀杀,他讨厌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如果没有打打杀杀,他们能到这种地步吗?再看看大嫂,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变成那样了,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大哥。尽管韩禄从心里佩服大哥,但是,一想到韩家现在的处境,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怨恨。究竟怨谁?是官府还是同盟会?是大哥还是老三,他不知道。在他的心里,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肩膀,把韩家重新扛起来,这是自己的责任。爹活着的时候就说,有父从父,无父从兄。现在大哥不在了,自己就是韩家老大,这个责任毫无商量地落在自己的肩上,自己能抗得起来吗?自己能像大哥那样成为一个真正的爷们吗?此时,韩禄感到自己的肩上沉甸甸的。

韩彩花给娘喂了一口粥,娘的情绪稍稍稳定些,高烧慢慢退了,但是,在她的脸上仍然挂着丝丝恐惧。呆滞地目光没有一点光泽,像是一潭死水。郎中给开了几副药就摇着头走了,临走时,郎中跟韩兴说:“就这几副药吧,吃好了你别找我,吃不好你也别找我了,我尽力了。”韩兴耷拉着手,不知说什么好。郎中说:“凭天由命吧,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早上的饭吃的有些沉闷,一家人谁也不说话,也许是昨天的事情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心里准备,还是韩禄和韩兴家要去林东的缘故,只有几个孩子相互瞅瞅。韩兴没跟家里人吃饭,他和弟兄们在一起,不过,今天的早饭他也没有心思吃,究竟因为什么,自己也解释不清,也许是昨晚忙活一夜的缘故。现在他的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占山为王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愁过什么,就是当年在山上什么吃的都没有的时候,他也没愁过。可是现在,自从二哥带着一家人来到山上,他才发现,自己活的没什么意思,靠抢别人的东西活着,想想还真是作孽。不过,韩兴扪心自问,他觉得他没有祸害老百姓,他抢的除了官府就是那些大户人家有钱的人家,在他心里,官府是该抢的,至于那些有钱人,有的也是该抢的。就说敖汉城那个大财主胡有才,他仗着和高知县的关系,在敖汉城商业一条街上,欺行霸市,囤积居奇,贩卖私盐,走私大烟,坑了多少人家?他买通官府,贩卖枪支。这几年,胡有才赚了多少银子!那是什么银子,那是黑心的银子,这样的财主不该抢吗?还有,他强抢民女,强买强卖,在敖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多少人敢怒不敢言,这样有钱的主干啥不抢,那是他搜刮来的黑心银子,不能让他独吞了,让弟兄们帮他花点,也让山上的弟兄们享受享受那白花花的银子。

一想起这些,韩兴的心就宽绰多了,他倒觉得他不是在当土匪,而是杀富济贫,替百姓伸张正义,给百姓出气。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韩兴也觉得这终究不是个长久之计,历朝历代,有几个占山为王的成了大事了,最后还不是被消灭的消灭?归降的归降?特别是看到自己的两个嫂子,他觉得自己活得不像个爷们。自己也老大不小了,可是,自己连女人的边儿都没挨过,真正有一天像大哥似的,连个收尸的都没有。他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啪”地一下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弟兄们吓了一跳,同时抬眼看着他。这时,他才从想象中转回来。他自知失态,仍故作镇静地说:“老子要杀进敖汉城,替大哥报仇。”然后和二当家的耳语几番,便有两个弟兄悄悄下山了。韩兴现在最发愁的是大嫂的病,郎中跟他说了,好也好,不好也好,就这几副药,再不用找他了。意思很明白了,韩兴知道。大哥没了,如果大嫂再有个三长两短……韩兴不愿想下去,他起身站起来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清新凉爽,小鸟轻声细语地说着。两只小鸟站在枝头,一会儿跳来跳去,一会儿又相互看看,然后又“叽叽喳喳”地叫着,叫得非常兴奋,像是好久不见的一对恋人。韩兴看了一会儿,摇着头笑笑。他看看树林子,又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凤凰山,倒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屋里,拿起那把刚刚从清兵手里弄回来的洋枪,径直向二哥的屋里走去。

转眼几天过去了,韩白氏的身体慢慢好转,自己可以坐起来,还能吃些东西了,脸色也慢慢变得有点红润。韩肖氏坐在她身边和她说着话,彩花也坐在一旁,精心伺候着。韩白氏有气无力地说:“她二婶儿,真是麻烦你了。你说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啊,说不行就不行了。”韩肖氏赶紧说:“大嫂,你说什么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吗?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都是应该的。再说了,你是大嫂,这些人伺候你就更没的说。”韩白氏叹了一口气说:“咳,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是感到累呀,从没有过的累。前几天我觉得天天和你大哥在一起,稍不注意他就走了,我就追,可是怎么也追不上。我就喊,喊他也不听。没办法我就一直追他,跑得我口干舌燥的,最后还是没能追上他。你说我这个后悔呀。咳,你说他一个人能上哪去呀?”韩肖氏的头皮有些发麻,她看看彩花说:“吃的药还有吗?”彩花说:“还有,我娘说了,她不想吃了,她想回家看看。”韩肖氏说:“你娘啊,还是有心事儿啊,她惦记着你爹呢。”韩彩凤没有说话,她看着娘,娘变了,变老了,变得憔悴了,现在又变得糊涂了,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办?韩肖氏说:“彩凤啊,没事儿的,你娘这是心病,慢慢会好的,你也不用担心。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呢,什么坎儿过不去?别怕,啊。”韩彩花点头,韩白氏用浑浊的眼睛看着韩肖氏说:“他二嫂儿啊,你说你大哥他能去哪呀,这都多少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呀。我想,我这病快点好,等病好了,我想回家看看,你说咱们都出来多少天了,家里不知变成什么样了。那天我做了一个梦,看到家里进贼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让那些贼给拿走了,还有咱家的那片树林子,也让那些人给砍了。真是可惜了,我这心疼啊。他二婶儿啊,等我好些的时候,你陪我回敖汉城看看行吧?”说完抬眼看着韩肖氏,韩肖氏看着韩白氏,韩白氏的眼睛里充满希望,充满期待。韩肖氏赶紧说:“大嫂,你就放心吧,等你好了,咱就回去,好好拾掇拾掇。”韩白氏的脸上露出笑容,好久没有的笑容。韩肖氏的心紧缩起来,看到大嫂的样子,她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她赶紧转过身去,用大襟擦了一下,然后又故作镇静地说:“大嫂,你别着急啊。咱们是出来养病的,什么也别想,就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咱就回家。”韩白氏“啊”了一声,然后说:“回家,回家。”韩肖氏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不知道还怎么和大嫂说话,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她的心在滴血,和大嫂一样,她们的心都在滴着血,就像是挂在敖汉城城门楼子上大哥的头颅在滴血一样。

韩兴手里拿着枪来到二哥的屋里。韩禄正在低头抽烟,烟雾弥漫在屋里,一股一股,一层一层地冒出,消失,冒出,再消失,整个屋子充满了旱烟味儿。韩兴还没进屋就喊:“二哥,二哥。”韩禄抬起头,把烟袋从嘴里拿出来。韩兴进屋,带着一阵风,他把枪往地上一戳说:“二哥,看看这家什怎么样?洋玩意儿。”韩禄抬眼看了一下说:“从哪弄来的?”韩兴高兴地说:“从衙门。”韩禄说:“怎么弄来的?”韩兴把头一抬说:“还能怎么弄,抢来的呗。我的两个弟兄下山,一会儿工夫就弄到了两条,真是过瘾。”韩禄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几下说:“到衙门去抢枪,多危险啊。老三啊,这种事以后可得少干点,真让清兵抓住,那是要死人的。”韩兴不以为然地说:“这种事我们干的多了。你没看见,山上弟兄们手里的家伙都是从官府弄来的,没有这玩意儿,没人怕你。只要手里有了真家什,别说一个小小的官府,就是当今皇上也怕你。你知道朝廷为什么那么害怕洋人吗?不就是因为他们手里有这玩意吗。我算看透了,现在的大清就是一个软蛋,见着洋人没有一点骨气,看见自己的子民就来能耐了。今天镇压这个,明天又镇压那个,按倒葫芦起来瓢,大清的气数尽了,该是我们大干一场的时候了。二哥,咱们一起干吧,和官府对着干,给大哥报仇。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韩三爷的厉害,敢杀我大哥,我杀了他全家,到时候也把他们的脑袋挂在城门楼子上,祭奠大哥。”

韩禄又装了一袋烟,烟袋锅子在烟口袋里一下又一下的拧着,像是要把烟碾成粉末。韩兴接着说:“听回来的弟兄说,敖汉城里到处都是布告,悬赏抓捕韩家还有同盟会的人,城里已经乱套了。”韩禄快速地把烟袋从烟口袋里拿出来,在一条火绳上点着,看得出来,他的手在抖,不停地抖,好半天才把烟点着。韩兴没有在意这些,他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说些什么,韩禄似乎没有记住。他只知道韩兴在说同盟会,在说大哥,他的脑子“嗡嗡”作响,他用力地抽了几口烟说:“老三啊,有时间咱们还得出去采点药,我看大嫂的病好像有好转。要是行的话,再去找找郎中,兴许郎中还有办法。”韩兴的兴致一下子没有了,他看看韩禄说:“你就不用上山了,我招呼弟兄们上山去采就行了。至于郎中,我再去找他。”韩禄说:“大嫂的病快点好了,我也好走啊,总这样下去不行啊。山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一下子来了八九口子,人吃马喂的,我这心里始终不安。”韩兴说:“二哥,你别想那么多,只要凤凰山在,只要三弟在,别说是八九口子,就是再来八九十口子我也能养得起。我说了,韩家落难了,要不是这样的话,我就是请你你也不会来的。”韩禄说:“老三啊,你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凤凰山不是就你一个人的,还有那么多弟兄,还有二当家的,你不说什么,别人会不会说什么?这些人什么也不干,白吃白喝的,时间久了肯定会有说法。所以啊,我就想,快点让大嫂的病好起来,有了地,有了房子才是家啊。”韩兴把腰一挺说:“二哥,这说什么呀,山上的弟兄都和我的亲兄弟一样。他们都是我的落难弟兄,有的杀过洋人,有的杀过财主,都是被官府追杀过的弟兄。我们能在一起,就是要杀富济贫,和官府对着干,咱家落难了,弟兄们一个心眼儿的想报仇,都是自家人,不会有那么多说法的,你放心。我这就让弟兄们去采药,我去后山把郎中再请来。”韩禄赶紧说:“别麻烦弟兄们了,草药我也认得,我和你两个侄子去采就行了,你要是行的话,就去看看郎中。”韩兴答应着,转身要走,他看着那把洋枪说:“二哥,这把枪给你,留着防身用吧。”韩禄说:“我不要,还是你留着吧,你的用处比我大。”韩兴把枪往二哥手里一塞说:“说给你就给你,现在这世道不比从前,真要是去林东的话,没有个防身的家什怎么行啊。拿着,我这里不用你操心,过几天我们再进城搞他几条。等我全换上洋家什,我就真刀真枪的和他们干。”

韩禄看着那把洋枪,他用手来回地摸着,真是好啊,就这玩意还真的比咱那玩意强。韩禄很早就打过枪,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去林东就买过一支砂枪。那玩意是打铁砂子的,在枪口前边把火药装进去,再装上铁砂,用一根长长的铁丝往里用力地推,再用一个纸团或棉花之类的东西把枪口堵严。等到要用的时候,就在枪托的后面装上一个引火炮。打出去的散砂一片,也有一定的杀伤力。老爷子告诉韩禄说,这玩意不能常用,常用这玩意的就成了土匪了。这玩意留着防身,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韩禄记住了,那把砂枪,自从老爷子交给他后,他只拿出来一回。

那是那年秋天,刚刚收完庄稼。韩禄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有响动。他趴在窗前一看,好几个人在院子里往外扛粮食。从穿着上看,韩禄知道,这是一群胡子。他“咕噜”一下从炕上跳起来,从炕沿边上抄起那把砂枪“呼”地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然后大喊一声,把那把砂枪对准那个指挥扛粮食的人,那人被这突然的喊声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几步赶紧去掏背在身后的枪。韩禄又喊了一声:“再动我就打死你。”那人站在那里不敢动了。韩禄鼓足了勇气说:“没吃的了,白天来拿点,大半夜的别吓着孩子。黑灯瞎火的,弟兄们拿着东西也不方便,等到天亮了再拿。”

那些人站在那里不敢动弹。韩禄觉得自己的腿一直在哆嗦,端着枪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壮着胆子说:“把粮食给我扛回来。”那人没动,韩禄又大声的说:“把粮食给我扛回来,要不然,二爷我就不客气啦。”那人摆了一下手,几个人把刚刚扛出去的粮食又扛了回来,乖乖地放在那里。韩禄看着粮食都扛回来了,心里害怕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他常听老爷子说,那些胡子什么事都敢干,杀人越货,烧杀抢掳,遇上他们别惹他们。可是,当韩禄看见那些胡子来抢他们的粮食,他把老爷子的话却忘到脑后。看到一家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打回来的粮食,说让胡子拿走就拿走了,他不甘心,这可是一家人全年的收成啊,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当他从窗户跳出去的那一刹那,他后悔了,他害怕了。但是,什么都晚了,他只好壮着胆子站在那里。当他看见所有的胡子都站着不敢动时,他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也害怕了,不是怕自己,而是害怕自己手里的那支枪。这时,他把枪抓得更紧了,直到自己的手上出了汗。他往后靠了一下,尽量离房门近一些。可是,当用眼睛扫了一下房门时,他发现,房门已经让胡子用铁钉给别上了。他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刚刚跳出来的那扇窗户,韩肖氏正紧张地盯着自己,韩禄更紧张了,他担心胡子会狗急跳墙,会伤害自己的家人。一旦火拼,自己未必能占到便宜。可是,事已至此,他没有别的选择。看到那人慌张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弟兄们大老远的来了,也不能白来。我韩家也是庄户人家,没什么好招待的,拿两袋粮食回去吧。”那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双手抱拳说:“二爷说的可是真的?”韩禄说:“二爷说话历来算数,我韩家人说话历来算数,拿两袋粮食去吧。”那人双手作揖说:“二爷,算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还望二爷多多谅解。”韩禄的心稍稍稳定了些,刚才的恐惧慢慢消除了。看着那些惊恐不堪的胡子,韩禄一瞬间倒有些可怜起他们来。那人单腿跪地说:“二爷,小的乃窟窿山上的绺子。这次进城就是想弄点吃的,不想伤人。二爷这么仗义,兄弟领情了。不过,现在山上的兄弟快没有吃的了,没办法才来惊动二爷,还望二爷多多体谅,得罪了。”

韩禄把枪放下,仔细看看那些人,大的不过二十几岁,小的也就十几岁,还是一个个孩子。他看着那人说:“快起来,快快起来。我说了,给你们两袋粮食,快拿走吧,别再惊动其他人了。”那人从地上站起来说:“小的谢过二爷,今天就向二爷借两袋粮食,以解山上燃眉之急,日后一定报答。”韩禄说:“报答不用,我就是想说,今后别再骚扰老百姓。老百姓辛辛苦苦在地里忙乎大半年,就为了这点粮食,到头来让胡子给抢去了,他们吃什么?你们有吃的了,他们吃什么?都是庄户人家,都不容易,你说现在老百姓活的容易吗?”那人说:“谢过二爷教诲,小的记住了。今天的事多有得罪,还请二爷赎罪,日后一定报答。”韩禄把枪戳在地上说:“回去跟你们当家的说,别再祸害老百姓了,老百姓已经不容易了。”那人又抱拳作揖,韩禄说:“快点拿上粮食出城吧,一会儿就鸡叫了,别让别人看见。走,快走吧。”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谢过二爷,谢过二爷。”二爷摆着手让他们快走。

胡子走了,二爷浑身哆嗦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走到大门前,随手把大门关好,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韩肖氏慌慌张张的从窗户出来,边走边说:“他爹,他爹,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韩禄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没事了,没事了,走了,他们走了。”韩肖氏赶紧拉了一把韩禄,韩禄从地上站起来说:“走了,真的走了。没事了,回屋吧。”说着拉着韩肖氏往屋里走。门被胡子别上了,韩禄又把铁钉子拔出来,又让韩肖氏从窗户进屋,把门插从里面打开,韩禄从屋门进来。刚进屋,又转身出去了,他到外面把枪拿起来,又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然后才进屋,把门关好插上,坐在炕沿上,仔细的看着那把砂枪。看了一会儿,他竟笑了起来。韩肖氏看看他说:“你笑什么呀,这大半夜的?”韩禄笑了一会儿端起那把砂枪说:“我都忘了,这把枪里没装火药呢,真要是和胡子打起来,这玩意还不如烧火棍子。”韩肖氏也惊奇地说:“是吗?多危险呐,好在那几个胡子被你的阵势给镇住了,要不然还真是够危险的。”韩禄说:“这就叫做贼心虚,其实,他们比咱们还害怕。来抢人家,毕竟不占理。”韩肖氏说:“他们管那么多吗?他们要是管那么多,就不是胡子了,还是你的阵势镇住了他们,看来胡子也怕死呀。”韩禄说:“哪有不怕死的,别看是胡子。其实,我看出来了,都是庄户人家出身,在家里犯了事儿了没办法,才上山为匪了,也不容易。”韩肖氏说:“你到可怜起他们来了,你都镇住他们了,干啥还给他们粮食?要知道,那可是两袋子粮食啊。本来今年的收成就不好,咱们的余粮也不多啊。”韩禄说:“看他们也挺可怜的,大半夜的出来做贼,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干这玩意啊。都是为了活着,算了吧,就算花钱免灾了。”韩肖氏说:“那些人不值得可怜,今天你给他们了,他们还以为你好欺负呢,说不准明天还来呢。再说了,他们已经知道咱家里有粮食了,会不会再来抢啊?”韩禄说:“估计他们不会来了,胡子也是人,他们也有良心,我白白的送给他们两袋子粮食,他们还能再抢我?”说完,韩禄自信地摇摇头。韩肖氏说:“要是都那么讲良心就不是胡子了,你没看见他们那样子?根本不是怕你,而是怕你手里的那条枪,要是你手里没有枪的话你再看看,不仅咱家的粮食被抢走了,就是你也得让他们给绑起来,打不死也得挨顿好揍,你信不信?”韩禄看看那把枪,又看看韩肖氏说:“也是,看来,这世道,没有枪就要挨欺负,就挺不起来腰杆。一支破砂枪保住了一年的收成,否则,还真的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韩禄说着,手里拿着那把砂枪,从头到尾的摸着,一瞬间又想起了老爷子。老爷子还是有远见,他知道该用什么方式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看来,这世道,有一把枪还是有用的,过了没几天,韩禄家的院子里飞进来几锭银子。

韩禄想着又摇摇头笑了。从心里说,韩禄不喜欢枪,自从那次拿出那把空枪吓唬了胡子一回,他再也没动过枪。他把那把枪放在被垛后边,多长时间都没看过。这次落难逃跑得太仓促,连那把枪都没来得及拿上,手里连个壮胆子的家什都没有。现在可能早落到官府手里了,说不定已经被摔成了几节,或者早已被砸的稀巴烂,丢在哪里无人问津。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悔,毕竟那是老爷子留下的。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啊,一切都晚了。韩禄手里拿着韩兴塞给他的那把洋枪,从头到尾的摸了好几遍,比那把砂枪来真是漂亮多了,手里拿着这玩意儿就是壮胆。他试了几下,然后把枪慢慢的放在炕梢,又用一块被单盖上,才放心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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