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刚走得几步,水中忽的跃出一条白影,在空中翻了两翻,落在了岸上。沈一一一看,正是柳义初。
沈一一忍不住心里一喜,却见柳义初脸色煞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两人急忙过去扶住了她。幸好那血蟒不再追来,柳义初道:“凡是血蟒出现,必是一对。一条已然如此厉害,我们快走吧!”沈一一迟疑道:“可是···”柳义初知她心思,道:“南宫绝被它吞入腹中,多半已经不幸,救是救不了了,只好回头设法再来报仇了。走吧。”忽听一阴恻恻地声音道:“美人,哪里走!”说完身形一闪,扑了过来。柳义初虽受重伤,反应仍依旧迅捷,两人还没看清楚来人,她已一掌虚空打了出去。那人知她受了伤,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挥掌接住。不料柳义初受伤之余,掌力依然凌厉异常。他猛然一震,在空中翻了两翻,落下地蹬蹬蹬退了三步方才站定。便在这时,空中又落下两道身影,竟是东方兄弟二人。东方胜笑道:“哈哈哈哈,朱兄,看来这朵花不好采啊!”朱三卓听他出言讥讽,怒火顿生,只是现在情势实是不宜发作,当下只好强自忍住,笑道:“越难采的花岂非越香!”
沈一一见东方胜平时人模人样,不想竟是如此无耻,忍不住站起来斥道:“你三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如此下流无耻!”东方胜方才见朱三卓吃了亏,心里高兴。一时兴起出言讥讽,以至于忽略了沈一一还在这儿。当下真是懊悔万分,为了儿子,只好陪笑道:“这女子掳了你俩,我怕她加害你们,是以急匆匆的追了过来。一一,你俩还好吧?”沈秀云见他虚伪无耻,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沈一一急忙拉住了她,暗思:现下三人受伤,父亲又不在,不好翻脸,免得白白受那欺辱。于是说道:“我俩没事,是这位前辈救了我们。多谢大家关心,还请回寨痛快畅饮罢。”东方胜道:“好好好,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先回去了,你一起走吗?”沈一一道:“东方叔叔先走,我俩随后就到。”东方胜不再搭话,转身走去,东方贺也紧跟着走了。朱三卓见柳义初实力犹存,沈一一又护在当前,想要一亲芳泽,那是万万不能的了,于是抱拳道:“原来是自己人,误会误会,既如此,朱某先告辞了。”见沈一一并不理睬,讨了个老大没趣,转身悻悻走了。
柳义初早前受伤甚重,后来与朱三卓对了一掌,更是重上加重,只因情势危急,才强提口气撑者,却是万万不敢张口说话。此刻待朱三卓走得远了,血蟒又没追出,危险尽除,这才放松下来。口气一松,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
此时三人都有伤在身,谁也无法相助对方疗伤。沈一一急切之间,忽然灵光一闪,掏出柳义初赠予她的白玉小瓶,倒出一粒疗伤丹药来,忙喂柳义初服了。柳义初服了丹药便即盘膝坐下,运功催化药力疗伤。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方收功站起。见沈一一二人守护在旁,心中感动,道:“我好多了,咱们这就走吧!”沈一一回头望了山洞一会儿,叹了口气,三人联袂而去。
柳义初将二人送回黑石寨,嘱咐二人时刻当心,小心恶徒算计,这才返身赶回昆仑山。出来这许久,她怕师兄担心,于是御剑疾行。哪知伤势甚重,只行得五六里,便头昏眼黑,浑身虚软,只好收了剑下地步行。
走不多会儿,蓦的瞧见一道白影飘过,落在前方两丈处,那人回过头来,满脸淫笑,道:“美人,我们又见面了。”柳义初一看,又是朱三卓,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不知朱庄主有何见教?”朱三卓道:“请教倒是没有,只是觉得与你甚是有缘,想亲近亲近。”柳义初怒火上涌,忍不住又要吐血,当下强行忍住,道:“好啊!我知道前方有个好去处,清静幽雅,直是人间仙境,不知朱庄主有无兴致?”朱三卓一听,乐的魂儿都飞了,忙不迭的点头道:“甚好甚好,快走快走。”柳义初微微一笑,当先走去。朱三卓紧跟在后,一道上喜不自禁,淫笑不止。
原来朱三卓当时被柳义初一掌震退,惊惧万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回到黑石寨,越想越不对劲,柳义初虽然震退了自己,可是她已受重伤,自己只消与她再对上几掌,她哪里坚持得住?想起柳义初那闭月羞花的脸蛋,越发心痒难搔,于是偷偷跟了上来。见她无力御剑,脚步蹒跚,心中大喜,左右一看没人,便即现身拦住了她。柳义初虽已四十多岁了,只因修心养性,驻颜有术,看起来便似二十多岁一般,与沈一一在一起也是有如姐妹,殊无二致。
本来回昆仑山该往东行,柳义初却转而向南。朱三卓见状再无疑心,一路上只是啰啰嗦嗦个不停,无非是些谄谀赞美,轻薄下流之词。柳义初心知自己越是搭腔他越来劲,何况重伤之余走路都很费力,哪还有余力说话?是以一路上一言不发。朱三卓老大没趣,渐渐地也住了嘴。后来不耐烦起来,催问几次快到没有,柳义初道声:快了!说完再不多说一个字。
其实黑石寨距华铜镇本不远,只是柳义初伤后乏力,走的慢了,朱三卓才觉得遥远。又走片刻,也只走了一里多地,朱三卓终于没了耐心,一把拉住柳义初的左臂,眼神火热,道:“不走了不走了。只要和你亲近,在哪都是一样,···”柳义初挣扎几下,没能挣开,淡淡道:“你先放手。”朱三卓道:“反正左右无人,···”柳义初道:“这样岂非一点情趣也没有!”朱三卓本来已渐渐呼吸粗重起来,听她这么一说,心想也对,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手。柳义初暗暗松了口气,不料朱三卓忽又拉住她左臂,道:“你这样走太慢,要到什么时候!你说的好地方在哪儿,我背你去。”柳义初心道:“若是直接拒绝,只怕他不依,说不定还会乱来。”于是皱起眉头,道:“本来也无不可,只是我受伤甚重,受不得疾风。朱庄主,我看你一表人才,温文儒雅,大概不是那野蛮粗鲁之人吧。”朱三卓听她竟会夸赞自己,那份喜悦自不必言,笑道:“美人儿真是好眼光!想我朱某向来怜香惜玉,最是痛恨那粗鲁野蛮之徒。今日幸好是我,要是遇到别人哪,嘿嘿,可不好说了。”柳义初心中暗骂一句:简直厚颜无耻之极,真是当世无出其右!面上却故作欢喜感激,道:“甚是甚是。”之后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达华铜镇。
朱三卓不悦道:“这里人多聒噪,哪里是什么清静幽雅了!”柳义初笑道:“朱庄主不要急,且跟我来。”朱三卓环顾四周,所见尽是些不会一点武艺的商贩平民,暗忖:一路上我时刻留意,不曾见到她打讯求救,并无异样;这镇上人虽然很多,却尽是些凡人,我要怎样,谁能拦我!计议已定,跟了上去。
其时太阳渐渐向西,街上仍旧繁华异常。柳义初走在前面,转了几个弯,在一座茶楼前停了下来。朱三卓一看牌匾,乃“第一茶楼”四个鎏金大字,心里不屑,暗道:“好大的口气!”当下默不作声,跟随柳义初走了进去。
两人上得顶层三楼,幸好人不甚多,捡了临街靠近窗口处坐下。柳义初要了一壶香茶。那小二识得她,片刻便即奉上。柳义初倒了两杯,递给朱三卓一杯,道:“朱庄主品评一番!”朱三卓还未端杯,早闻得阵阵花香,端起来轻啜一口,回味许久,而后不迭的点头,赞道:“好茶好茶,清香醇厚,甜而不腻,果是好茶!”柳义初道:“此茶乃以香花制成,工艺繁复,···”正说着,忽然楼梯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声音虽大,却不急迫。朱三卓转眼看时,那人已上得楼来。只见他个子甚高,比常人要高出一个脑袋;腰围极粗,倒有三个人加在一起之阔;面相极是丑陋,只是双眼很是有神。他穿着一件黑色肥袍,上楼坐下后柳义初才看见原来他身后还跟着四人,这四人却是极瘦,身穿黑色短衣,背负长剑,看样子似是随从。二人细细打量一番,却是不认得!便在此时,楼梯处又多了一名黑衣人。朱三卓吃了一惊,暗道:“此人果然厉害!我竟没听见一点脚步声。再看时,但见他:浓眉大眼,肤白面俊,身材修长,气质不凡。纵然是朱三卓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也忍不住暗赞。那人上得楼来,第一眼便瞧向这里,看到柳义初时,眼神一亮,随即转向朱三卓,目光中先是疑惑,而后即变得凌厉。朱三卓心里一颤,急忙转开目光,不敢看他。那人也不搭话,要了一壶茶,坐下自斟自饮起来。
二人回过头来,正要喝茶,忽然那四名黑衣人中有一人站了起来,然后径直走过来,盯着柳义初道:“我家主子要你过去相陪,起来吧!”柳义初心里一喜,面上却故作为难之色,看向朱三卓,目光中满是不舍。朱三卓见了她这眼色,怜心大起,怒道:“这是你朱爷的女人,快给我滚!”便在此时,数道目光射来。朱三卓豪气顿生,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出手么?”那人回头望了主子一眼,只见他依旧在喝茶,并不回头,也不说话。他盯着朱三卓,也不答话,忽然白光一闪,背上长剑已到手中,径往朱三卓胸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