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百川带着儿子路遥四处去寻找张嵩阳的下落,哪知,张嵩阳竟杳如黄鹤,再也不见了踪迹。在寻找途中,路百川惩豪绅,杀强盗,周济百姓,在关内的名气越来越大。百姓都亲切地称他为“飞龙大侠”,意思是只要有了困难,他总会像飞龙一般从天而降。
光阴荏苒,有如白驹过隙,十七年的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如流水般匆匆过去。路百川的头发渐渐开始变白,而路遥也从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他跟随父亲爬山涉水,穿城过寨,不但江湖阅历日深,还练就了一身精奇的剑法。路百川在关内找不到张嵩阳,便决定到关外走一趟。这一年冬天,路百川和路遥收拾好行装向关外进发。他们出了山海关,经宁远,过锦州,一路向东行去。每到一地,路百川都会打听当地的武林中人。他知道,张嵩阳绝不是那种甘于蜇伏的人,只要他在关外,就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他最终的目的地是辽阳、沈阳和朝鲜北部地区。
这天下午,父子二人经过了一个叫“三旗”的小镇,继续东行。冬天的关外,大雪覆地,滴水成冰,北风如锋利的钢刀般呼啸而过。路遥怕冷,把脑袋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视物。路上行人很多,路遥又东张西望地总不老实,不知不觉中,他竟跟错了人,他跟着一个卖艺的老头一直到家,才发现自己错了。此时天色已晚,路遥怕在雪地里迷路,便央求老人能让他借宿一夜。好说歹说,人家才终于同意。路遥倒也不怕父亲担心,因为以前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他和父亲早有规定,一旦走散,便回到这一站的出发地。
第二天,路遥一大早便起了身,他谢过老人,大步流星直奔三旗镇。他正向前走,忽听左侧的山坳中传来女子的呼救声。路遥跟父亲经常行侠仗义,对这种事当然不能不管,几个起落来到了山坳一侧的山头上。只见在前面雪地上,一位头蒙黑纱的大汉正对一少女欲行不轧。路遥更不怠慢,一记快剑直取大汉后心。
蒙面大汉听到背后有风声,忙放开少女,纵身跳到一边。他身形轻快灵动,真如午夜的幽灵一般。蒙面大汉稳住身形,上下打量了一下路遥道:“小哥,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坏我的好事?”
路遥笑道:“实不相瞒,这小妞我半年前就盯上了,没想你竟来横刀夺爱,你说我能怎么办?”
蒙面大汉道:“朋友,不要开玩笑。我们今日相见,也算是有缘,你为何非要与我过不去?你若能成全我的好事,我‘夜飞魂’日后必有重谢。”
路遥一听此人便是夜飞魂,不由得也是一惊。他和路百川一到关外,便听说最近在关外出了个淫盗夜飞魂。官府和江湖上的义士费尽了心机,都没能拿住他。因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行动诡秘,大家才给他取了个绰号“夜飞魂”,真没想到竟在这里被自己撞见。路遥又惊又喜,暗想:我若能拿住此贼,爹一定会大吃一惊。他向前走了两步,笑道:“夜大侠,你怎样我不管,反正被我看上的女子,我是绝不会放手的。”
夜飞魂见软的不行,目露杀机地恐吓道:“年轻人,我夜飞魂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我劝你还是少管我的闲事。你若不听,可别怪我出手无情。”言罢,他拔刀在手,做好了迎敌架势,果然是人雄刀壮。
路遥笑道:“那我就领教一下夜大侠的高招。”一剑直取夜飞魂咽喉。
夜飞魂笑道:“如此拙剑,怎伤得了你家夜大侠?”提刀一挡,已将来剑封出。他手中刀一旋,无数刀影结成一团,亦真亦幻,滚滚而上。
路遥一剑当空,使出游蛇剑法中“御敌篇”的剑招,任夜飞魂刀法如此毒辣,又怎伤得了他分毫?
夜飞魂有些焦躁,暗道:“若不尽早除掉这小子,等一会儿高手赶到,我可就走不了了。”他身形一旋,刀路忽变,刀势恢宏绵密,有如万马行空一般。他大声叫道:“夜某行走江湖多年,从未遇到过敌手,就凭你这小娃,也敢来坏我的好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路遥大怒,欺身直进,忽地用出了“游蛇剑法”中“破敌篇”的剑法,剑锋弹抖,杀机暗伏,将刀剑圣祖的至高剑法用得妙到毫巅。
夜飞魂没料到路遥小小年纪会有如此绝技,不禁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今天只能认栽了,虚晃一刀退出圈外,冲路遥一抱拳道:“小英雄剑法果真了得,这次先记下,日后再与你决个高下。”身形一起,瞬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雪原之中。
路遥知道夜飞魂武功高强,加上轻功远高于自己,也未敢深追。
那受害少女来到近前施礼道:“多谢大哥出手相救,否则,小女今日定遭了这恶贼的毒手。”
路遥见她面容俏丽,衣着华丽,不像普通农家女子,便问道:“姑娘,你是哪的人,干嘛孤身一人走出来?”
那少女抹了抹眼泪道:“大哥有所不知,我叫冯小莹,是关东伏虎门掌门程万里儿子程锦的未婚妻。因家里穷,从小便住在程家。可那程锦总是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才逃了出来。昨日走到前面的西平镇上,又被他追上了。他把我拉到一酒店,又开始欺负我。这时,有一个叫于得水的好心人出手相救,却被他打了一顿。今天早上,我趁他在客店中睡觉逃了出来,没想到刚出镇便遇到了夜飞魂。”
路遥勃然大怒,暗道:“这个姓程的小贼,真是个顽劣之徒,不教训他一顿,这一口恶气真是难出。”他将冯小莹送出两三里路,给她找了几个老乡结伴而行。路遥暂时放弃了回三旗镇与父亲会合的打算,直奔西平镇去找那程锦算帐。
天气实在太冷,没走出多远,路遥便是冻得浑身直颤。他见路边有一茶馆,便推门进去要了一大壶劣茶。
坐下刚喝了两口,忽从外面闯进两个彪形大汉来。前面的一个二十多岁,长着一对母狗眼,满脸的麻子,还偏偏梳着冲天杵小辫,整个脑袋就像是一头圆葱,让人看了就想笑,但他手中那条长长的铁棍却颇为吸引眼球。跟他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汉子,隆鼻方口,气宇轩昂,在腰间斜插着一只两尺多长的烟袋。那烟袋杆通体烂银打就,锃明刷亮,小碗般的烟锅高高翘起,实在是一件伤人的利器。两人要了一大壶好茶和一些点心水果,大吃起来。那大汉笑道:“小于,你难得这么大方,今天一定是有事求我,看你一路神神秘秘的,现在该说了吧?”
那姓于的年轻人道:“褚大爷,你怎么这么看你兄弟,怎么着,不办事就不请人喝茶啦!那春秋大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故事都是给谁说的?”
褚姓大汉连连称是。
路遥心道:“看不出来,这人倒有几分豪气。”
那姓于的年轻人突然话锋一转,笑嘻嘻地道:“不过嘛!今天兄弟确实有件小事请褚大爷帮忙。但我于得水绝不会白用人,我一定会在心里感激你的。”
路遥微微一怔:原来他也叫于得水,却不知是不是冯小莹说的那好心人。
褚姓大汉白了那于得水一眼道:“什么事,你就快讲吧!”
那于得水吧嗒了一下嘴道:“那是昨天早上,我闲着没事,便在村中做了笔小买卖。”
褚姓大汉冷笑道:“却不知你做的是什么买卖?”
于得水得意地道:“昨日我打村中出来,刚好瞧见刘寡妇的傻儿子在村口玩。我左右一瞧没人,照他屁股便是两脚。那傻小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我一溜烟跑到刘寡妇家的柴垛后面。果然不出我所料,刘寡妇忙出去看儿子,我绕到她家后院,轻轻松松地便把她家的两只大肥羊给牵了出来”
路遥暗道:“连寡妇的绵羊也偷,你倒还有脸提。”
褚姓大汉道:“后来呢?”
于得水道:“我把两头肥羊牵到附近的西平镇叫卖,一导手便赚了好几吊钱。我想这钱反正也是白来的,索性也开开洋荤,便进了一家豪华酒楼,要了一桌好酒菜,自斟自饮,倒也十分惬意。可就在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哭闹声。我不由大怒,暗道:‘老子好不容易下回馆子,你们也不让安生。’我一脚踢碎了木板墙,挽袖子便闯了进去。却见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正在把一壶酒往一个少女的头上浇。后来我才他娘的知道,这公子竟是伏虎门掌门程万里的独生子程锦。”
路遥心道:“那少女一定就是冯小莹了,没想到这人真的是冯小莹说的那个救她的好心人。”
“我一进门,把他们两个吓了一跳。程锦那小子一下跳起来,叫道:‘你是什么人,干嘛闯进我的房间?’我劈头骂道:‘你这个混小子,欺负一个软弱的女孩子,算什么本事?今天于爷若不教训教训你,也——”
“停!停!”褚姓大汉猛地打断了于得水的话道:“得水兄,这等好事也是你做的?我看你一定是瞧上那小娘子了吧!”
于得水先是一怔,接着拍案而起道:“男子汉三妻四妾,那才叫潇洒风流吗!不错,我一进门,确实是见那小娘子美若天仙,便想把那小子打出门去,再将那小娘子勾搭上手。”
路遥暗道:“冯小莹还道这于得水是好人,谁想他竟是另有歹意。”
于得水愣了一下,忽然低下头笑嘻嘻地道:“褚大爷,我说到哪里了?”
“你该做英雄了。”褚姓大汉没好气地道。
“噢!对对!”于得水接着道:“我话音刚落,那程小贼就跳了起来,指我骂道:‘你这该死的混球,竟敢来找小爷的麻烦,我看你一定是活够了。’我这人最怕麻烦,开口骂道:‘野小子,吃我一拳。’一记重拳向他当头打去。可这一搭手我才知道,这混小子的武艺竟远在我之上,没过三个照面,我便被他打得趴在地上了,他把脚踏在我的胸口上,叫道:‘死囚,你竟敢来找小爷的麻烦,今天你若想活命,就得叫——”说到这,于得水突然话锋一转道:“后来,他……他就把我给放了。”
褚姓大汉笑道:“得水,你别隐瞒了,瞧那小子的神气,怎能轻轻松松地放你?你一定是叫了人家祖爷爷了,对不对?”
于得水先是一怔,接着一拍桌子,大叫道:“大丈夫走马江湖,敢做就要敢承认。不错,那程小贼用手抓住我的脖领道:‘死囚,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我大声道:‘想死怎样,想活又怎样?’他道:‘想活,你便叫我三声祖爷爷,再叫小莹三声祖奶奶,我便放你去活。想死容易,我这一拳下去,管保叫你脑袋开花,立走黄泉。’我不想叫,可那小子心狠手辣,什么缺德事都做得出来,我被逼得没办法,才只好叫了******他三声祖爷爷,又叫了那女子三声祖奶奶。”脸皮再厚的人讲到这里,恐怕脸也该红了,可那于得水依旧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