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月初,文瑀攸就除了服,文老太太就重新给她做了几件颜色亮丽些的衣服。衣服刚做好,文老太太就收到了齐国公府的帖子。
齐国公府的齐老太太没出阁的时候和文老太太是手帕交,两个人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似的。所以别的宴会文老太太是能推则推,可是齐国公府的宴会是必须要去的。文老太太就让文瑀攸收拾收拾,等到到时候领着文瑀攸一起去。
文瑀攸是赖在家里不想挪窝的,这些宴会也无非就是各家的夫人小姐们聊些家长里短,有什么好去的。文瑀攸就去粘着文老太太,就是不想去。
“祖母,阿衡不想去啊,去了有什么意思啊。”文瑀攸赖在文老太太的怀里哼唧,拱来拱去就磨着文老太太松口。
文老太太刮了刮文瑀攸的小鼻子,“不行,你都多大了,过完年都七岁了,哪能什么都不参加,你这回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到了参加宴会那天,文老太太亲自上阵把文瑀攸从被窝里拎了出来;又从文瑀攸的新衣服里挑了一件交领海棠折枝百褶凤尾裙,让人给文瑀攸换上。
文老太太翻着文瑀攸的梳妆盒,还真是简陋到不能再简陋。无法,文老太太只好让人去自己的小库房里翻出了一支纯黑水晶参银发簪、一对白玉雕绞丝纹手镯,还有一块碧玉藤花玉佩。文老太太拿出的这几样东西价值不菲,可文老太太是丝毫不心疼。反正这些东西她也用不了了,还不如拿出来给她的宝贝孙女,这可是她的宝贝孙女第一次去参加宴会,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看到时候那群老家伙还敢不敢跟她炫耀她们的孙女。
文瑀攸被笑眯眯的文老太太拉上了马车,靠在车上的软垫上,文瑀攸只觉得这一身行头沉的不行,虽然她头上只有一支簪子并几朵珠花罢了。可是她平时都是用发带梳头发的,今日看着自己怎么瞧怎么别扭。要说她上一世怎么说也是个侯夫人,平日里也没少穿金戴银,可现在倒是不习惯起来了。
文瑀攸指了指头上的簪子,对文老太太道:“祖母,可不可以把这个拿下去啊?”
“不行,”文老太太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文瑀攸的要求,“阿衡要记住,你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到了外面,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更是永安侯府,明白了吗?”
文瑀攸只好点了点头,把手放下,乖乖的坐到一旁。
到了齐国公府,出来迎接的是齐国公的大儿媳妇燕氏,燕氏见来人是文老太太,就拿帕子掩着唇笑道:“您老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啊,我们几个的耳朵都要被母亲念叨出茧子了。”
文老太太也跟着笑,领着文瑀攸进了齐国公府,直接就往齐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齐老太太今年五十八岁,身体硬朗的很,膝下有三子一女,女儿已经嫁了出去,三个儿子也都成了亲,大儿子已经请封了世子。
齐老太太见文老太太来了,笑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还知道来见我,给你下了那么多帖子你也不来。”
文老太太领着文瑀攸坐下,嘴上毫不示弱地回敬道:“你可是还比我大两岁,我要是老不死的,你算什么?”
齐老太太就不和文老太太斗嘴了,朝文瑀攸招了招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这就是攸姐儿吧,哎哟,长得可真俊俏,怪不得你祖母要把你藏起来不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稀罕稀罕。”说完,就把头上的一支水晶蓝宝石簪子摘下来给文瑀攸簪上。
文瑀攸道了谢,就回到了文老太太身边。
没过一会人就都来的差不多了,文瑀攸这一世是第一次出门赴宴,挨个上前见了礼,一圈下来就赚了个满盆。
“行了,你们也都去自己玩吧,别陪着我这把老骨头了。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去招待招待,老三媳妇留下陪我们两个老家伙打牌。”齐老太太吩咐着,又笑着回首对文老太太说,“也不知道这么些年你这牌技长进没有,一会可别输的哭鼻子。”
文老太太直接忽视齐老太太的话,给文瑀攸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让她出去玩。
“不要。”文瑀攸黏在文老太太身边,“我留下来给祖母看牌。”
“看看这孙女多孝顺,可比我家那几个强多了。”齐老太太在一旁笑道。
文老太太着回到没硬让文瑀攸出去玩,和齐老太太打起了马吊。
文瑀攸坐在文老太太身边,吃着瓜果糕点,倒也自在。
等到文老太太玩了几把下来,再看文瑀攸,才发现文瑀攸手边的盘子已经见了底。
“怎么,这齐国公府的点心就这么好吃?这才多大一会,一盘子都让你吃没了。”文老太太简直哭笑不得,“吃的这么快,待会积食了可怎么办。”
“那就让然丫头领阿衡去水榭那边走走吧。”齐老太太转身吩咐道,“去,把五小姐找来。”
齐老太太口中的然丫头说的是齐国公府的五小姐齐宜然,比文瑀攸大三岁。文瑀攸上一世没见过齐宜然,却是听说过的,因为齐宜然是三皇子的侧妃,她的孩子在三皇子登基后被封了太子,不到一月后就继承了大统。
齐宜然,也是个人物。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年仅九岁了,却在文瑀攸的记忆里成为过大楚最年轻的太后的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齐宜然很快就过来了,因为是齐老太太吩咐下去的。文瑀攸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衬得她容貌更为娇美。不得不说,齐宜然是个很会打扮的人。
文瑀攸打量着齐宜然的同时,齐宜然也在看着文瑀攸。齐宜然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很好奇,她有着一双碧绿的眼睛,通透澄清像是一块上好的琉璃。齐宜然看着文瑀攸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干净的存在。
可文瑀攸并不是,她并不干净,甚至可以说她已经心狠手辣到了极点,因为她要面对的是比她更歹毒的存在。所以自打重生以来文瑀攸一直在逼自己,逼自己变的心狠,变得会算计别人,变得懂得人情世故世态炎凉,甚至让自己能够通过别人的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能读懂他们的意思。可是这样的日子太累了,因为你在心狠手辣的同时还要给自己扣上衣服单纯无害的面具,世人皆同情弱者,只有再不有损自己的利益的前提下才会有人去关注其它的事情。看着齐宜然的表情,文瑀攸知道自己做的很成功,但是她不想这样,因为这样下去不会有人和她交心,这会是个很尴尬的局面,因为当你真正陷入困境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连一个肯为你拼命的人都不会有。所以文瑀攸想和一些人以诚相待,比如说,齐宜然。
“然丫头,你领着阿衡去水榭那边转转,那边人少,也清净。”齐老太太跟齐宜然说道。
“好。”齐宜然笑着应下了,继而对文瑀攸说,“这就是文妹妹吧,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啊。”文瑀攸笑的两眼弯弯,“然姐姐叫我阿衡就好。”
女童软糯的声音响起,文老太太摸牌的手顿了顿,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文瑀攸的乳名是阿衡,因为季氏的小字是月衡,所以哥哥叫月奴,她叫阿衡。可是阿衡不是谁都能喊的,就像文老太太可以喊,文景魁可以喊,文禹松可以喊,季家的人可以喊,但文老太爷不能,文景贤不能,宋氏也不能,你就是喊了,文瑀攸也不会应的。可是文瑀攸允许齐宜然这么叫,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齐宜然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不过没关系,她会知道的。
文瑀攸很老实的跟着齐宜然去了水榭,水榭这边人确实少,也和了文瑀攸的意,本来她赖在文老太太身边不走就是嫌弃那群小姑娘叽叽喳喳的招人烦,可不代表她不想出来走。
文瑀攸和齐宜然前脚刚走,齐老太太就议论起她们来。
“我瞧着阿衡倒是和韵娘长得像些,都说侄女长得像姑姑,倒还真是。”
韵娘指的就是久居深宫的音贵妃文音,文音年少的时候没少由文老太太领着到齐国公府来,齐老太太是很喜欢文音的,还给文音和她的二儿子订了婚,只可惜一道圣旨下来,文音就成了当时还不是皇上的晖王的侧妃。
“是吗,我倒没觉得。”文老太太一边打牌一边唠嗑两不耽误,“我瞧着还是像她娘多一些。”
“我说的不是长相,我说的是她眼底的那几分灵气,和当年韵娘是一样一样的。”
齐老太太怎么说文瑀攸是不知道的,反正她也听不到。文瑀攸靠在栏杆上,感受着吹来的习习微风,有如此美景,又有美人作陪,还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齐宜然看着她享受的小模样不禁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还真有趣。
一旁的丫鬟拿来了糯米做的鱼食,递给齐宜然,齐宜然就招呼文瑀攸去喂鱼。抓一把鱼食撒下去,池塘里的鱼儿就争先恐后地过来抢,花花绿绿的簇拥到一起,翻腾起一个个小小的浪花,看着好玩极了。
文瑀攸在那里玩得开心,齐宜然就在一边看着她不让她掉下去。两人相处的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