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峥见到温小慧在教书先生刚一走就进来了,又回想起刚才传过来的声音,真和温小慧的声音很像。因为是温小慧发现他要作弄教书先生,所以才出手惩罚他的。
“圣母,我知道我刚才做的不对,但你也不能那么惩罚我呀。我现在手心和心口都还疼着呢,你怎么下这么狠得心呀。”茅峥抱怨道。
“不是我出得手,而是你自己内心本能的反应。要知道我们修道之人,对于世间的大道理可是异常敏感的。寻常的孩子作弄老师,只会感到愧疚而已;稍有修行的人。做了不道德的事情,也只是稍微痛苦罢了。但你不同,你本身就和天地相联系着,对于天地之气可是十分敏感,你作弄老师违背了五伦,所以你才会那么痛苦。”温小慧出言而道。
“什么是五伦?为什么我违背了就会那么痛苦?我也没想干坏事呀。”茅峥不理解地问道。
“天地君亲师,乃是人间五伦。天地生人养人,却不求回报,这是大恩,因此天地不可违背。父母是给我生命的人,也是养育我长大之人,因此做人要学会孝敬二字。而师长是把做人的道理交给我的人,没有师长,我便和野人无异,因此师长之恩,也是大恩。”温小慧说道。
“那君呢?君在五伦之中排第三,为什么圣母却要跳过去呢?”茅峥问道。
温小慧眉头一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茅峥。
自宋朝建国以来大兴文教,这本来是好事,但宋朝还有一个政策,便是********世家大族的利益。在宋朝文人是有特权的,世家大族更是人上之人。只要有了功名就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可以三妻四妾任意享乐,只要无大错,功名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但是权力并不是白白而来的,一小部分人享受特权,就意味着大多数人失去权力,有时候失去的,甚至是生存的权力。
因此有宋以来,生活不下去的人接连起义,让北宋内忧不断。而自王安石改革以来,这种状况有所好转,但是世家大族为了利益,还是想方设法要破坏改革。
白莲社中的人大多是底层的人,温小慧作为圣母,对于教众的苦处也是很清楚的,因此她对于高高在上的君王,可是不能完全心悦诚服的。
“君是万世之典范,君王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天下万民看到,一个人做到极致会是什么样子。因此君王本应该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但是有明君,也有昏君。明君自然值得人敬佩,但昏君却是让万人唾弃的。君是人之大伦,但我们只尊敬明君。”温小慧细细思量后回道。
“那圣母认为,今上是明君,还是昏君呢?今上值不值得我们尊敬呢?”茅峥问道。
“因为变法,很多有学问的人都对今上有意见,就连修远大师也是如此。但我看到了,因为变法,我们白莲社的许多人生活都变好了,我相信今上是一个不世出的明君。”温小慧说道。
“我明白了。变法是今上和王相公一起实行的,我以后对他们两个人,都会怀有恭敬之心的。”茅峥信誓旦旦说道。
“你明白就好。不过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对你的先生施法吗?”温小慧点头笑道。
“不是因为我对先生不敬,引起诛心了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茅峥疑问道。
“诛心只诛一人之心,又如何能阻止你施法呢?自然是有别的原因了。”温小慧故作神秘说道。
“难道先生在真的会法术?就像我们的天甲符一样,可以报周身护着。可他为什么要骗我,说他根本不会法术?”茅峥说道。
“你的先生没有骗你,他确实不会法术。但他拥有一样东西,比任何法术都要灵验。‘一正破百邪’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吧。”温小慧说道。
“我听说过,但是这和刚才的事有什么关系呢?”茅峥问道。
“一个人只要胸中拥有浩然正气,万般法术都休想伤害他一分毫。鬼神遇到了浩然之气,都要退避三舍,更何况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引火之术了。”温小慧说道。
茅峥听此可是心中大喜,只要拥有了浩然之气,万般法术都不能伤害自己,那不是比最强大的防御法术都要好!茅峥心中定计,以后一定跟着教书先生好好学习,一定要把浩然正气给学会。
“那圣母可会浩然正气吗?圣母能不能交给我呢?”茅峥随口问道。
温小慧因为十年前的事情,内心一直守着良心的谴责,还要一直瞒着茅峥。她的内心不够坦荡,自然是无法聚集浩然正气的。
“这浩然正气只有儒家的人才会有,我是佛门弟子当然是不会的。不过我相信你只要跟着先生好好学习,你一定能拥有浩然正气的。”温小慧只得敷衍而道。
茅峥不知道缘由,自然听不出温小慧话语之中的揶揄。他现在满心都是对浩然正气的向往。
山中岁月匆匆而过,十天之约很快就到了。虽然温小慧因为上次出行遇险的事情,不想让茅峥再出门。但是没有了报宁禅寺的庇护,她们今后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因此在茅峥出行的时候,她就悄悄地跟在了后面,只想着暗中保护茅峥。
茅峥对于报宁寺的和尚并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能够再次见到王安石,他也是很高兴的。
上一次见面,王安石给他如沐春风之感,那份和蔼,那份慈爱,让茅峥久久都不能忘怀。
而且茅峥知道王安石现在是一个人居住,一个年近古稀之年的老人,独自一个人居住,这份辛苦茅峥是可以想到的。他也想替王安石做些什么,哪怕他能做得真的不多。
“这一次我缠着吴伯伯,让他给买好多东西,然后我就给王相公送过去。反正那些僧人也不管我们要钱了,我想吴伯伯也是不会拒绝的。真希望王相公可以高兴一些,不要再像上次一样,偷偷流泪了。”茅峥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