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骇了一跳,暗骂自己粗心,忙笑道:“是小蝶出去采办东西的时候,觉得好看,便买了回来,我看这东西虽然简单,倒也精致,想不到民间也有这种东西。”
澹台谨这才释然地笑道:“民间的东西倒有意思,看到这支钗,朕倒想起两句诗来:玲珑红豆入钗嵌,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原来浩送我这支钗,还有这层意思?
但现下不能让澹台谨怀疑,我便随手扔在抽屉里道:“臣妾只瞧着皇上送的东西好,别的都是俗物,不堪入目的。”
十六枝明烛的巨蜡照得殿内亮如白昼,白玉花薰中淡淡百合清香浮浮沉沉。宫人们屏声静气在外面僵直站立,更漏之声清晰可闻。
他顺手扯下帐幔:“人都说灯下观美人,今晚朕就在灯下要了你。”
我又羞又急,挣扎道:“皇上,不行,太亮了……”
我不习惯这样把自己暴露在空气中。
“别违背朕!”他语气突然加重,牢牢地将我压在榻上,哧一声,撕裂了罗裳。
冰肌玉骨乍遇冷空气,立刻起了细细的肌栗,我如狂风下的花瓣,瑟瑟发抖。
“皇上,臣妾求你熄灯——”
“妤是,你爱朕吗?”
“爱!”
“那朕要你看着朕要你!”
他强硬而霸道地说道,我闭上眼,忍不住流下了泪。
他似乎在发泄着什么,不停地换着姿势,冲刺,再冲刺……
不知道过了多久,难熬的过程才过去,空气中有****的味道,让人气闷。
我瑟瑟地拉过被子,如小兽一般缩在里面。
恍惚中听到小李子问是留是去,澹台谨暴怒,训斥他反是醉妃侍寝,一律留。
这句话补偿了一点方才所受的羞辱感,但我仍不愿面对他。
灯终于熄了,他霸道地搂着我,沉沉入睡,而我却睁着眼,胸口闷闷的无法入眠。
澹台谨太多疑太善变了,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叹息着,不过,如果能有他的孩子,那该多好!忽然又想到辛兰月的话,她说我不会有孩子的,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翻来覆去想着,直到天色微亮才小睡了一会。
过完这个春节,似乎朝中的格局又有变化,澹台浩留在了朝中,与朝中的三姓元老分夺着势力。
由于辛兰月和皇后的怀孕,辛家和长孙家暂时维持着和平的表面,暗地里,却在暗暗较劲。
我让李墨染查辛兰月孕期之事总算有了眉目,他偷偷抄了替辛兰月诊脉的大夫诊书和药方,这药量分明是怀孕初期服用的,而且上面备注胎儿为五十天,才一个多月!
我想我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让澹台谨相信辛兰月是造假了,但是,我错了。
当我把证据呈在澹台谨面前时,换来的是他惊疑不定的目光。
“妤是,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冷冷地问。
我有些心惊他的态度,轻声道:“无人。”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妤是,看来朕是太宠你了,你越发大胆了。怎么能插手后宫之事?后宫之事自然有皇后管理,皇后不便管理,也有朕来处理,何时需要你来操心了?兰夫人怀孕几个月朕最清楚,怎么可能是一个多月?好了,你跪安吧。”
那冰冷的语言如重重的冰暴,打得我头晕目眩,心脏像被揉碎丢在雪地里一般,又冷又痛。
我仰面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泪水缓缓地流出。
这是怎么了,我一心为他,反而被他所嫌弃?
他看着我流泪,并不安慰,只是毫无感情地道:“以后,记得做好自己的事便好。与你无关的,你不用管。”
我掩面,狂奔出去,那一日,所有的嫔妃都知道皇上大发脾气,训了我。
不过短短一日,再见面,大家脸上已经没有了恭敬的表情,都是讥笑和不屑。
宫里跟红顶白的事我见多了,我心凉的不是这些人的变脸,而是澹台谨的变脸。
我发现越是离他近,我越不懂他。
不懂他为何前一刻可以和你缠绵床榻,后一刻便会翻脸无情地训斥。
我懒懒地坐在镜前,任小蝶为我梳着流云髻,画八字眉,梨花妆。
纵是有倾城之色,无人欣赏,又有何用?
我打开梅花酒,一杯一杯,饮到醉才休。而澹台谨,却一连三日没有来看过我。
合宫都无人敢说话,一时间热闹的淑华殿如一滩死水,泛不起半点波澜。
在我阴郁不得志的时候,皇后禁足的时候到了。
没人通知我要去朝拜,想当然的,我迟到了!
皇后的脸上带着重返人间的光辉,兰夫人倨傲地站在一边,肖淑妃若无其事地修着指甲,就连李顺华,也朝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匆忙过来朝拜的。
我脑子很清醒,但是宿醉让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微微屈膝:“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冷笑一声:“众人都已经到多时了,你才姗姗来迟。是不是太久没有晨省了,醉妃已经忘了规矩,还是故意无视本宫的旨意?”
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解释道:“是臣妾贪杯,一失睡过头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恕罪?”皇后冷笑,凤冠上的珠钗微微颤抖:“倘若明儿她也睡过头了,后儿她也睡过头了,还有谁把本宫放在眼里?”
我知道,她故意拿我开刀,一则重振威风,二则公报私仇。
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了。
果然,皇后面上含着得意的笑,一字一句地道:“醉妃目无法纪,饮酒乱纪,本宫便罚你到西三所舂米示戒,一日须舂米一石,若少半升,即杖百下。如此罚法,你可服气?”
我冷笑不语,挺直了背,一步一步地走出。
早有太监上来押着我,换了破旧的衣衫,到西三所的暴室。
小蝶眼泪汪汪的去求见澹台谨,却被告知澹台谨外出视察春灾,没在宫中。
我笑着说:“小蝶,我从上就是在冷宫长大,什么粗活重活没干过,这一石米,难不倒你家主子。”
小蝶哭花了脸上的妆容,执意陪我一起舂米。
落难的时候,最能考验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刘碧巧自然是来安慰我的,说是皇上三日后回朝,定然会在皇上面前求情放我出来。
但令我想不到的李顺华已经打点好了暴室里的大小太监,命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不准让我真的舂米。
但那些太监表面上收了银子,背过脸却重新给我弄了满满的一石米。
并且狞笑:“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奴才们也不敢违背,还请醉妃慢快点动作,以免天晚时没有舂完,到时候少不得要挨罚的。”
虽然已经立春,但天气仍冷得入骨,久不干重活的我差点拿不起沉重的石舂,这里劳作的人,一个个动作机械而麻木,手上满是冻疮和伤痕,随时都会有人倒下,被拖出去任其自生自灭。
我和小蝶努力地舂着米,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手很快磨破了皮,血渗了出来,一碰,疼得钻心。
“主子,你别弄了,我来吧!”小蝶心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