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轰隆隆···!!”
头日一场大战后,漳水河畔,多尔衮终于率领满清所有主力战兵赶到,在翌日的天色刚蒙蒙亮中,只见原野上无数铁骑涌来,大地震动。
随着漫天马蹄声音越来越近,站在最后方。寨盘望楼上的于望等人在观察敌阵,人们只觉雷鸣似的轰响在耳边震动不停,无数战马群的铁蹄击打冻的坚硬的地面下,发出沉闷的共振声响和火炮的轰鸣的威力不遑多让,这让整座营寨似乎都在隐隐颤动。
众人彼此相顾,都面色各异,虽然知道鞑子要倾巢而来,但到底两三万的人马和十万相比,这气势简直是天上地下。
只见海洋似的满清旗号延伸在旷野上,看他们衣甲服饰,各色各样,各路满清的鞑子终于全部到齐。
清兵主力虽然刚到,但是却一刻没有歇息,只见阵地前的各旗鞑子奔走不息,看他们骑军洪流中,还不时分出一股股的骑兵前来明军阵地前查看阵势。
这些新到的清骑个个看来声势极盛,他们股股的几百人马在阵地前纵横试探,这些清兵新锐士气如虎,狂呼怪叫,甚嚣尘上。然而···,他们种种营造出来的威势相比他们后部那庞大的骑兵洪流,却是那么渺小。
望楼里,虎大威和杨国柱脸色难看,因为除了这些漫天遍野的骑兵,他们更看到远处,清军同样有着庞大之极的步军杂役,押运黑压压的器械辎重前来。
清军如此铁流,如此集万钧之势,虎大威甚至不假思索的吼叫起来:“快!快!快!放炮示警,五烽五炮,请求援军!”
在虎大威的心中,他习惯性的认为,此刻最要紧的是要“砰砰···”的打响号炮,烧起烽烟,在示警大明各地的守军同时,也期盼地方明军能派出悍不畏死的夜不收来探查情报,如果有那么万一的希望,能求得一丝的援军也是缴天之幸。
虎大威此刻最迫切的就是希望听到听到五声凌厉的号炮炮响,随即就是五道笔直的烽烟往天空高高升起。
明军战制中,贼寇万人以上,须得用五烽五炮代表,虽然目前蚁聚的清军超过十万,不过这己经是明军传递号炮烽烟的最高极限了。
昨天一场大战,友军杀阵凌厉,清兵先锋被打的灰头土脸,那个时候,自己看着友军建功立业,羡慕的眼睛都红的滴血,随即连带自己也蠢蠢欲动。
可是现在,他又后悔了,为何昨晚这么有真么好的机会撤走,于望却是坚守不退,只是忙着调度兵力构筑防线,自己居然鬼迷了心窍,也想着在接下来的战事中捞点油水?
可是看着目前清军这种威势,己方才几千人马,在清军的合围之下危如累卵,能不能立功已经是其次,关键的是,大战之下,自己能不能留一条老命才是最要紧的。
汉家军所有处于防线值守的官兵都是满脸肃然,如果说新兵在首上战场后往往有胆怯心惊的情况,但是几次大战下来,汉家军已经完全不是初出茅庐,个个都可以说的上是合格的老兵。
对于鞑子的挑衅,这些官兵不动如山,上面军令未下,自己当然是不能妄动。要知道,军法森严,在各级配置的军法官虎视眈眈,他们手中的权利可不是吃素的。
甚至,为了鼓舞士气,一些前线的基层军官有的还眉飞色舞,在那里嘻嘻哈哈的谈笑。
不光是普通的官兵如此,还有一些零散配置在阵地的情报局特工也在自己的岗位上高谈阔论。一个特工队正指挥官蒙古人阿拉坦仓也是满脸激动,他身上的箭囊里箭只装的满满的,身上盔甲也都蒙着厚厚的尘土污垢,他正在擦拭他的长刀,擦刀布虽然肮脏不堪,但是他手里那苗刀却是锋利闪耀的刺眼。
“留守在训练营的那些教官可没咱们的福气了,将军大人把这些教官看的金贵,一点都不让他们涉及险地,可是,不出来,哪有这样的大仗打?咱们此次出征,哪个弟兄都不痛痛快快的几次痛杀鞑子?说不准,咱回去以后,由于军功丰厚,被提拔了官衔,以后和那些教官从此平起平坐也不一定!”
阿拉坦仓他这边说着流利的汉语,身边几位队正职衔的汉族队友都跟着笑。汉家军的特工兵源驳杂,在于望的指令下,在北地是大力收罗有才干的,落魄的战士。只要这些人心向中华,认同中华文化,勇于捍卫汉家,那么不论出身。
阿拉坦仓是蒙古人,出身草原的性子本就张扬,他早年受惯了部落里生活的凄苦,这也培养出了他能骑马善战。再说出身大草原的家伙大都也不是什么老实人物,对待时刻你死我活的战事态度和普通出身农耕的明国官军自然不同。
其实关外大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也不全对关内充满敌意,只不过他们迫于艰难的生计,只是执行物竞天择的丛林规则而已。
很多蒙古部落从来就是风吹两面倒,哪边得利,哪边有更大的好处,就向那边靠拢。
这种游牧民族的天性就是服从强权,历代一来,从汉武帝的匈奴年代开始,直到唐朝的突厥,内附的游牧部落一直都不少,而且对此,汉家王朝对于这些做出投诚表率的部落更是大加优渥,待遇丰厚。
既然在关内能享受荣华富贵,何必拼个你死我活?蒙古人都很现实,在明朝期间内附的边地蒙古小部落也不少。
况且大明从开国后,九边边防的强悍武将和精锐部队,在蒙古各部出身的人当真不少。比如,鞑官这个词从成祖时候就有,汉语成语中“达官贵人”的“达官”可不是指发达的达,而是谐音“鞑子大官”。
阿拉坦仓也不例外,六七年前,他所属于的小部落内附,当时受到了明国无比优厚的待遇,可惜的是,享受高官厚禄的都是部落里的头人,自己这些底层的战士不过是头人手中的奴隶,平时日子过得也是窘迫不已。
他本来是在京师地带混饭吃,也不知道怎么就被“友好人士”骗到开平来了。不过自从他来到汉家军后,感觉自己真是来对了地方,这个地方不仅平时吃喝无比富足,关键是这里到处是蓬勃的朝气,连带他也是热血沸腾,他感到自己只要努力,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在汉家军里,等级森严,只要是军官,地位就荣耀无比,可谓是一声高呼,万众响应。如此尊崇,如此威风八面,谁不想往上爬?况且只要参军,立刻分下田地,这可是传家的历代金饭碗。
而且,汉家军对于军功赏赐尤为丰厚,只要自己敢打敢杀,拼到军功后,那上面赏赐下来的金银也亮瞎人的狗眼,这也让苦日子过惯了的阿拉坦仓渴望不已。
阿拉坦仓在汉语里是金库的意思,既然自己叫这个名字,总要对得起自己才行。
只要哪天自己发达,锦衣归京师看望同族兄弟,就让那平时吝啬又高压的头人见鬼去吧!自己还要拉更多的兄弟投奔汉家军呢!
此刻阿拉坦仓口口声声的“杀鞑子”,他完全认为自己就是明国人,这些关外来的强盗不仅该杀,而且还是自己建功立业的脚踏石。
在阿拉坦仓作着美梦的时刻,同时在他身畔居然还有李有民一伙人。
由于情报特工的执勤岗位没有固定,完全视情况自主,刚好李有民带领队员也巡查到此。
看到阿拉坦仓如此兴奋,李有民嗤笑道:“老阿!就算以后你飞黄腾达,官阶高过教官,但是···,在你面对教官的时候,还不得恭恭敬敬的立正,大气不敢出的吼‘教官好’?”
“···,还真正他娘的是!”阿拉坦仓听到这话,半晌无声,最后悻悻的以粗话结尾。
望楼里,于望对于虎大威的突口而出的话,却是微笑的摇头道:“虎军门,求人不如求己。这个烽火,我看就不必了!不过,今日我们见到这么多清兵人头,难道还不高兴?只要我们好好杀,战绩报上去后,虎军门···搞不好还能封侯呢!”
“封侯?”虎大威或许看到旁边的人都镇定自若,一时感到丢脸,对于望的话又是心中苦笑:清兵人头虽多,却是能要人命的!现在自己一条老命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于望是要官不要命了?
“死不尽的狗鞑子!”凝视着外面庞大军阵的清军,马老六心中恨恨,大声骂道:“来来来,昨天大爷还没有杀过瘾,那群鞑子先锋就跑了,这让爷爷浑身上下的力气都没个发泄的地方,当真是不得劲的紧!”
“妙啊,老马所言极有道理,名将风范,难得!难得!”马老六话音刚落,梅仁信立刻竖起了大拇指,一脸非常佩服的神情。
“他馁馁的!”王力也出声了:“昨天明明有如此大的战果,为何到了搜检战场时,一个鞑子大官的尸首都没有找到?这些鞑子高官难道都如此命大?”
说来,在昨天战事落下帷幕后,汉家军防线向前推进三百米。在清军遗弃的战场上,官兵们开始进入战场筛查,看着还没断气的鞑子就补上一刀,看着装死的直接就是一刀一枪过去。
到杀戮最终停了下来后,却是没有发现一个清军甲喇额真的将领尸身。而对于斩杀清军高官,汉家军的战士其实都尤为渴望。
因为,斩杀鞑子高官,可是天大的功劳,这些战士的军功等级评定随即会上升。
王力虽然对于军功不在乎,但是对于帐下儿郎的战果却是颇为关心,这个结果未免让他大失所望。
马老六看着王力的懊恼,揉了揉脸,摇头说道:“老王真是没见识,奴贼的首级还分贵贱的吗?一群强盗而已,统统该杀!你这样说,不是抬举了这些奴贼?”
“我没见识,你倒是有见识,我只是可惜鞑子参领这一等的奴贼能跑而已!”王力说话有点悻悻然。
“管他鞑子官大官小,他们跑得过昨天,难道还跑的了以后?老马说的太对了,只要是鞑子,不论贵等,统统该杀!既然今天清兵大举前来,我们兄弟几人,就好好杀个痛快,看谁最后杀的鞑子最多!”最后,梅仁信豪气冲天的道。
“哈哈哈!···”于望看到他们的争论,不由大笑:“老梅说的好哇!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让清军在这漳水河畔,流尽鲜血吧!死不完的鞑子?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