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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沉默的媒体

挑战结束后的第二天,本已作好长篇累幅报导该事件准备的国内媒体却突然集体失声了,无数已经编排好的稿件被紧急拿下,换成无关痛痒的娱乐八卦。

所有的报纸几乎都对昨天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就连前段时间上窜下跳,表现最为积极的《京城晚报》也缄默不语。

搜狐网上的挑战视频已经被屏蔽,国内互联网上有关“作弊门”和“挑战门”的链接都被删除。所有知名论坛的版主都接到网监局通知,不得宣传与此有关的信息与文章!一夜之间,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一样!

这一切,只缘于广电与新闻出版总局某位实权官员的指示!

朱佑才在官场多年,岂能没有点人脉手腕?当孟凡挑战成功,京城车管所受到国内媒体重点围攻的时候,他就明白,如果不能及时控制舆论,防止影响进一步扩大的话,势必引起上级领导对自己的严重不满和不信任,自己的仕途亦将到头。

于是,他一方面派陈民伟和孟凡私下谈判,一方面不惜本钱,动用关系,求助到广电与新闻出版总局的那位实权官员头上,请他帮忙出面平息影响,控制局面。

现在看来,朱佑才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他心里清楚,只要拖上一段时间,老百姓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被其他五花八门的事情所转移,这事最终将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那时,他就算渡过此难关了。

可是网民们的热情这个时候还没有消退。

当无数的网友点开网络,想进一步关注“挑战门”事件的后续动态时,却惊讶地发现,一切与之相关的信息,睡了一觉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网友们目瞪口呆!

这他妈地是什么情况?

视频被屏蔽,链接打不开,论坛帖子被删除……

昨天还全国关注的爆炸性新闻说没就没了?

谁他妈这么大能量啊?

网友们也不是傻子,联系到种种迹象,立即明白这背后有政府意志的干预。

可这公平吗?他们的心中自然有评判!

于是,孟凡的微博再次被蜂涌而入的粉丝挤爆了……

都是来向他刨根问底儿的!

孟凡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他本以为随着自己作出的有力证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京城车管所再不情愿,也得遵守基本的契约精神吧?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某些官僚为了推卸责任、掩盖自己的错误,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借助国家机器的力量强行干涉新闻舆论!

这是逼着自己和他们私下媾和啊!

就在这个时候,陈民伟的电话也恰是时机地打了过来。

“是孟凡吗,你好啊,我是车管所考试所科长陈民伟,我们见过的……呵呵,我跟你解释一下啊,这次的事情,确实是误会,车管所的有些工作没有做到位,给你造成了些许不便。不过,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嘛。经过所党委研究,已经决定内部撤销对你的禁考处罚,允许你重新参加考试。你的学籍,所里也会跟驾校打招呼恢复的。至于那个公证书的事儿,我觉得就没有必要再提了,淡化处理一下,争取早日回到正常秩序上来,你看怎么样啊?”

孟凡一听笑了,你现在来跟我解释说是误会了,那当初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就定性我作弊,将我禁考,怎么没先让我解释解释?

噢,你现在玩不起了,不想玩了,说声误会就完事儿了?合着咱老百姓就该让你们随便捏着玩儿?

还淡化处理呢,不就是不想公开认错道歉,耍无赖吗?

就你们国家机关要面子,老百姓就该天生不要脸?

连我凭真本事取得的成绩都不肯光明正大予以恢复,这就是你们解决问题的诚意吗?

于是他很冷淡地回道:“陈科长,我可以理解为这就是你们车管所的最终态度吗?”

陈民伟心说不这样那你还想怎么着?

嘴上却又道:“这基本就是所里领导能同意的底限了……年轻人,我劝你认清形势,见好就收吧,毕竟以后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

他这话,看似和气,暗地里却带着威胁。意思是说现在媒体已经不会跟着你闹腾了,你还想学车的话,早晚还得从我手上过。

孟凡能听不出来吗?强压着心中的悲愤,淡淡道:“明白了陈科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民伟自觉满意地挂掉电话,心想,总算你识相,老子堂堂京城车管所考试科科长,什么时候给你一小老百姓这么低声下气过?

孟凡放下电话,胸中被一股怒火燃烧着。

他从陈民伟的语气中听到了被挫败的不甘和对自己这种升斗小民发自内心的不屑。即使是代表京城车管所来谈善后事宜,他却缺乏最起码的诚意,甚至连句形式上的对不起都没有!

凭什么还要我重考?到现在了,你们都还不肯正视错误!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京城车管所应对不当,轻率定性造成的。即便伟大如毛老人家,不也说过凡事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吗?你京城车管所虽然在行业中只手遮天,但也不能毫无根据便一言毁人吧?

要不是自己机缘巧合,还有些反制的手段,事情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换了其他普通的平民百姓,冤了也就冤了,几千块血汗钱的学费打了水漂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敢找谁说理儿去?

这些上位者俯视众生惯了,明明是自己错了,却总是文过饰非,诿过于人。根源还是在官僚主义和为尊者讳的恶习上。

实是求事,给老百姓认个错,道个歉就那么难吗?

你他妈究竟是人民公仆还是官大老爷?

孟凡的心中郁闷无比,便想去找韦大小姐聊聊,这时他浑未意识到,自己心里已经将她当成了可以倾诉心事的朋友。

正想说话呢,只见韦晓婕将头一扭,沉着脸不理他。

昨天挑战完事儿后,韦晓婕连等都没等他,自己开车先走了,而孟凡却以为韦大小姐是不想在那么多媒体前露面才提前离开,还不知道人家是生他气呢。当时也不以为意,自己搭公交回去的。

于是奇怪道:“谁又让您不高兴了呀大小姐?”

韦晓婕冷笑一声:“哟?大英雄零零七得胜归来啦?和你那女神拉手拉够没呀?要不你再去拉会儿?找我干嘛来了,我就一乡下丫头,都不够入你的眼!”

这话噎得孟凡直翻白眼,心说我怎么又惹到大小姐您了?那不就是开开玩笑,故意恶心恶心那帮孙子吗?您还当真了不是?再说了,我拉人家手有您啥事儿啊,您不会是吃醋……咦?她这种反应,真像是吃醋……难道说哥们那天猜的她对我有意思是真的?

这么一想,孟凡可不敢乱说话了。

赶紧赔笑说,嗨,大小姐,您还不了解我吗?我就是嘴上少个把门儿的,胡说八道惯了……我那时候不是紧张吗,见到人家主持人也就胡乱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您还真以为我挺待见她啊?实话跟您说啊,自打我整天跟大小姐您呆一块,审美水平那是直线提高,出门一看哪还有美女?为啥啊?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嘛,看惯了大小姐,看别的谁谁都没感觉了!

孟凡这嘴多能说啊,这番谄媚的话说得我都脸红,他倒跟没事儿人似的,理直气壮!

你说韦大小姐能经得住他这个吗?脸上还想绷着,可嘴角已经弯了……

不过孟凡也不是完全瞎说,那林芳芳虽然也是美女,但论长相和身材,离韦晓婕还差了一截,更别提家世了。

“哼,油嘴滑舌,以为本小姐就那么好骗?无事殷勤,非奸即盗,你一定有啥事儿找我!”韦大小姐总算明白过来了。

孟凡一看,得,这迷魂汤灌多了,早晚也失效,人家韦大小姐有免疫力了……

于是咳嗽一声,正色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大小姐也!小生还真有一件正事儿,想请教大小姐!”

韦晓婕皱眉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那么文皱皱的放酸气!”

孟凡心说您缠着我师父整天之乎者也拽文装淑女的时候,没见您嫌有多酸?

不过他哪敢反驳,叹口气说:“昨天虽然挑战成功,但事情却没完。刚才京城车管所的陈科长打电话给我,想跟我私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怎么个私了法啊?”

孟凡便将陈民伟的意思说了一下。

韦晓婕沉默了下说:“其实这样也不错,毕竟他们是掌握实权的部门,得罪死了也不好。”

“可他们不仅不肯公开道歉,连澄清事实,恢复上次成绩都做不到。分明就是死不认错儿……”

“道歉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反正全国人民都知道你是无辜的了,这还不够吗?再跟他们斗下去,那就是吃力不讨好,又有什么意义?”

孟凡吃惊地望着她,心说连你也这么想?可见只讲实际不讲原则的思想还真是有广泛的社会基础啊,即使如韦大小姐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也不能免俗。

韦晓婕见他诧异的样子,奇道:“怎么,觉得我说得不对?从小我爸就教我,没事儿别招惹官员,特别是有实权的。这些人坏着呢,你得罪了他们,不知道啥时候他们就对你落井下石了。”

孟凡自然知道她确实是为了自己好,但他心里却很不舒服。韦大小姐这样出身富贵之家的女孩,是不太可能理解升斗小民的悲哀的。

不过,仅凭不足旬日的交情,她能支持自己去挑战车管所,证明清白,就已经是很难得了。

于是柔声道:“大小姐的好意,我是明白的,不过,我觉得对一个人来说,最宝贵的不是金钱和权势,而是原则和底限。何况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需要向他们妥协什么。所以,我必须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韦晓婕看着他,眼光迷离。

“尊严。”孟凡淡淡地回答。

韦晓婕一呆,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她无法言喻的特殊气质,嬉怒笑骂时放浪不羁,庄重沉稳时渊停岳峙。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那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督促他们按契约条款完成,否则我会考虑以法律手段提起民事诉讼!”

“你疯了?居然想告车管所?”韦晓婕大吃一惊。在她看来,花点钱雇人去论坛灌下水,骂骂人什么的,反正不正面交锋,也不算大事儿。但要真正和人家对簿公堂,那可就是结怨深沉了。

孟凡哈哈一笑:“怎么?韦大小姐觉得我之前还不算疯么?那就再疯一些又何妨?”

韦晓婕彻底无语了。她可不是普通女孩,自幼就从父亲那里了解到不少官官相护的黑幕,自然明白此中的凶险。

老百姓和政府打官司?用过去的话讲就是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老寿星吞砒霜嫌命长?

先不说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就算你有钱又怎么着?滥用权力的官员不是没有,到时候随便给你上纲上线,整得你家破人亡也不奇怪!

所以说,在咱国家,历来就是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斗。

想到这里,很是替他担心,于是就给古大律师打了个电话,征求他的意见。

古大律师直接告诉她,最好让孟凡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京城可能没有律师愿意接这个诉状。原因很简单,因为无论从经济效益还是社会效益而言,人家都不值得冒着得罪车管所的风险来出头。哪家单位没个几台车啊?你还在京城这地界上混,早晚就得从人家手上过,被惦记上了可不是啥好事儿。

再说了,今天国内媒体的偃旗息鼓,已经透露出微妙的信号,很难说这究竟是不是高层干预的结果,又何必没事找事呢?

可韦晓婕没想到,在清楚了车管所的态度后,孟凡立即在微博上发文作出回应,他先向网友公布了京城车管所提出的私下解决条件,然后毫不客气地宣称:

我不是斗士,更不想哗众取宠。可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想守住的,仅仅是一个人的底限!既然他们为了自己虚伪的面子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那我不介意再狠点,把他们最后的那块遮羞布都帮你们扯下来!

如果京城车管所在公证书上规定的七十二小时内,未发道歉公告,并全额赔偿被罚没的学费五千元,届时本人将通过法律手段,向京城车管所提出民事诉讼!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网友们知道了真相,纷纷回贴表态,有大骂车管所不要脸的,有对国内新闻主管单位某位领导明显的偏袒行为深表失望的,更多的却是支持孟凡通过法律手段维权的。这次竟然连以前黑孟凡的人,都表示了对车管所的鄙视:愿赌服输,车管所还有爷们吗?

网友们说,你们不是不让媒体登,不让网站转吗,那我们就QQ群传、微信转,朋友圈传,就不信你能把这些全封了!

于是被激怒了的网友们更加疯狂地转发这一消息,群众的力量真是无穷的,朱佑才万万没想到,他捂盖子的举措成了欲盖弥彰,反而引起了激烈的反弹,这动静儿大得甚至引起了京城某位高层领导的关注……

韦晓婕将古律师的意见告诉孟凡,却看到他并未如自己预料的那样沮丧,反而冷笑着说:“还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了?我就偏不信这个邪!没有律师是吧,没有律师哥们就自己上!活人还能给尿憋死?”

韦晓婕吓了一跳,心想打官司又不是打架,你啥也不懂,亲自上阵又有什么用?

她哪里知道孟凡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完全是因为他有神咒傍身,可以自动获得律师技能,所以说,上法庭这事儿还真难不住他!

只听孟凡说道:“大小姐,您就放心好了,我这些天自己找点民法方面的书来读读,这又不是多复杂的官司,我自己就应付得了,不请律师好,还省得花钱呢!”

韦晓婕有些无可奈何,只好说要不我再帮你问问?

她也不管孟凡乐不乐意,又打电话找古大律师帮忙。

古潭秋一听愣住了,心说大小姐呀大小姐,他不过就是你爸给你请的一保镖,你跟着瞎起什么哄?我犯得着为他去得罪人吗?

于是为难地说,大小姐,这事儿呀,难办!这律师圈里的人可都精着呢,再说了,一般人出面,也不一定能降得住对方,毕竟人家代表着国家机关呢。

韦晓婕说那不真成了有理也没法说了?

古潭秋说那也不是,如果真是秉公审理,那京城车管所是必输无疑。可法律上的事儿,水深着呢,如果咱们这边没人能镇住场子,法庭稍有偏袒,随便找个模糊概念搪塞一下,那结果还真不好说……

韦晓婕问那谁能帮忙出这个头?钱不是问题。

古潭秋心想要是你的事儿,我说什么也得站出来,但只是你的保镖嘛,我就爱莫能助了。不过看在你大小姐的面子上,我不妨给他指条路,要是他自己有本事走通,那就算他的造化。

于是又说,大小姐,不知道你听你爸爸说起过“京城四公子”没?

韦晓婕一拍脑袋,这才猛然想起,对呀,临来京城前,老爸给自己交待过的事儿,怎么就忘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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