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城堡,是时候崩塌了。它曾是高大挺拔的白色建筑;它曾被绿油油的一望无际的原野包围;它旁边曾有一片湖水,湖水边曾有牛羊低头饮水,还有白色的骏马从上面掠过,像一阵白色的飓风;它曾有衣着华贵,举止文雅的人进进出出。
尽管它曾经很美,但也没有意义,它是时候崩塌了。
它现在被大火灼烧,从窗户里冒出浓浓的黑烟;那片青草地已经不存在了,泥水,血水还有被踩烂的人的肢体混合起来,变成了一摊烂泥地,来来往往的人走过,鞋挤压血泥汤发出咕叽的声音;湖水还在,但不是从前的烟蓝色,而是血红色,散发着尸体的臭气,奴隶们杀了人,把人的尸体有的直接丢进湖里,让鱼儿撕咬,被丢进湖里的尸体还算好的结局,大部分都是直接暴尸荒野,横死街头,血水几乎就像一条小河从城堡里流出来;穿着褴褛,甚至裸体的奴隶大声怒吼着,他们浑身脏污,满手鲜血,从嘴里说出来的词语更是污秽不堪。他们从城堡里抓出那些衣着漂亮的女人,沾满泥点血水的黑手扯着女人们因为平时精心护理而柔顺温软的头发,把她们扯到大街上***然后先是切断她们的手脚,再拔掉她们的头发,连着头皮一起,最后砍掉她们的头挂在城堡大门上。男人们被扒光了吊在城堡大门上用藤鞭抽打,用刀子刮皮,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奴隶折磨。孩子则是直接被扔进门口的大锅里,锅里是煮的沸腾的热水,锅盖被盖上,可就算隔着锅盖还是能听到那些幼小的身体拼命发出的痛苦的哭喊声。
就算它现在这样的惨不忍睹,也是时候了,是时候崩塌了,因为它不是唯一发生这样惨剧的城堡,整个朱雀都在发生着。
城堡外是这样的血腥与嘈杂,城堡内确是安静的,因为里面承载着火焰,火焰的力量太强大,已经不需要人类干预了。除此之外,城堡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横梁断开的喀嚓声,还有……
还有哭声,是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深棕色头发的男孩跪在地上,他怀里抱着与他年龄相仿的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黑发男孩紧紧闭着眼睛。横梁坠落,它的下方就是那两个男孩。就在横梁快要砸在棕发男孩身上的那一刻,一切就像慢动作,横梁停下来,停在男孩头顶,棕发男孩停止了哭泣,他扬起头,闭着的眼睛里渗出泪水,泪痕干在脸庞,长长的横梁就竖直悬在他的眼睛上方。
他的头发上渗出棕色的液体,液体顺着发丝流淌,滴落在地上,头发的颜色渐渐褪去,直到变为白色。
男孩突然睁开眼睛,耀眼的光芒从他的眼中散发出来,那段横梁被光芒包围,顿时开始老化腐朽直至灰飞烟灭,光芒穿越城堡的顶端,所有被光芒触及的地方全部老化变软,向下坠落,然后变成灰尘随风飘走了。
奴隶看到这束强烈的光芒,纷纷如老鼠般像城堡外撤去。一个穿着袍子的女人下马后走过来,为首的奴隶凑过去,女人掀开兜帽,抬手示意他们闭嘴不要多问。光芒消失了,只听见城堡里传来尖利的破风声,好像有什么从城堡里要飞出来。呼啸声越来越大,女人连忙向下一蹲,抱手护住头,一种刀片一般的东西从自己头顶掠过,手臂传来撕裂的疼痛,温暖的液体从胳膊上流下来灌进自己的脖颈,刚才的一瞬间尖利的破风声几乎大到可以将耳膜撕破。渐渐地,破风声消失了,她扶着胳膊站起身,周围的奴隶几乎没有人幸免,女人看着身边横七竖八的尸块,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真险!就差一秒,不然被割掉的就不是胳膊皮了。城堡的围墙以及屋顶已经完全坍塌了,废墟中央有一处空地,女人看见一个白发男孩跪在空地中央,他怀里抱着一个黑发男孩,女人捂着胳膊走过去,白发男孩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黑发男孩表情温和,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如果忽略他太阳穴上的洞的话。女人蹲下去看着黑发男孩的脸,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精致的眉毛,浓密的睫毛,小巧的唇瓣,白皙的面孔,女人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一下。
白发男孩突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从嗓子眼里发出的,仿佛是野兽在保护自己所有物时对抢夺者的警告声。女人连忙缩回手,站起身来,向后退去。白发男孩收紧了抱住黑发男孩的胳膊,压低身子,把他往怀里护了护。女人已经退离了很远,但突然她停住了脚步,自己的蝴蝶飞回来了,它带回了主人的命令。
抹杀。把光的来源,抹杀。
女人望着那两个少年,不知道哪一个是光的来源。
那就都杀了吧。反正十日族的余孽不能留。
女人听到背后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援军来了,她转过身,外面围绕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队,有三个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袍子的人跑进来,他们掀开自己的兜帽,站在女人身边。其中一个人,举起手,身边的石子飞起来围绕在自己身边,慢慢形成一根石刺,男人一挥手,石刺嗖地飞向那个黑发男孩,眼看就要刺中他的身体,只见白发男孩猛地一抬手挡在黑发男孩面前,石刺狠狠穿过男孩的小臂,但没有伤及他怀里的人半分。白发男孩放下怀中人站起身来,他拔掉小臂上的石刺,石刺上沾着鲜艳的红色,小臂上留下一个血红的洞,只见洞口逐渐以漩涡状向里愈合,新的血肉凭空生长出来。白发男孩抬起头,他闭着的眼慢慢睁开。那几个穿袍子的人看见那双眼,不禁愣住了。
眼白处变得漆黑,倒是瞳孔变成了白色,十分恐怖,仿佛鬼物一般。白发男孩张张嘴,说了几个字。从男孩身后冒出几个黑影,仿佛是男孩的尾巴,黑影飞过来,一下掐住这几个人的脖子,女人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蒸发水分,每个毛孔都经历着针扎一般的痛,自己的皮肤正在变黄干枯,头发也一块一块的掉落,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耳朵里嗡嗡地什么也听不到,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余光向旁一看,原本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已经变成一塑白骨,被黑影一缠,变得粉碎。
女人的眼珠子已经干枯脱落,她直到化成白骨粉碎的时候都还是有感觉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因为白发男孩好心的把神经留到最后处理,她没有想到自己在人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竟是,那个男孩断断续续的几个词。
“下地狱,你们,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