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懿辰谈笑间已经拉开了绮花朱门,一脸笑意地看着在外面满口混话的白弦川。
他张口就问道:“好酒呢?”
“必须有!”白弦川拎了拎手里吊着的几壶酒,挑眉,“我苦练这么久的酒量,就不信还挑不赢你。”
于谡明一听就嗤笑道:“萧兄,今天我就不喝多了,不然没人扛这醉鬼回去。”
“哈哈!”萧懿辰带着他们回来坐下,话不多说便拿大碗出来与白弦川拼酒。
康礼缘没好气道:“萧懿辰,我回去了。”
“哎,等等,你想不想看看萧懿辰喝酒喝醉的样子?”白弦川拦住她。
这个……康礼缘眼珠一转,平日里萧懿辰总是一副世外高人看穿一切的样子,那么,酒醉之后呢?“可以啊。”从小到大,还没怎么看他出过糗。
“好,那今天我就满足你。”白弦川笑嘻嘻倒满了几碗酒,一脚踏上凳子十分豪气地灌起酒来。只是这人身形颀长,眉目清秀,灌酒的姿势怎么样竟也掺了点妩媚。
康礼缘倒没有特别在意,只是有些诧异这位白先生与萧懿辰的交情竟如此之深。想到之前父亲和白先生的交谈,疑心已然生出。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白弦川几杯下肚,忽然胡乱念了一句。
萧懿辰噗嗤一笑,道:“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他冷哼一声,骂道:“认真喝你的酒!”脸颊飞上一片红晕。
康礼缘仔细盯了一会儿白弦川,有看了看萧懿辰,最后视线落在微笑不语的于谡明身上。眼神充满了疑惑。
于谡明微微耸肩,抿了抿唇,表示一脸茫然。
康礼缘心道这三人深不可测,甚是复杂,索性到一旁默默吃开来。而那斗酒的二人显然兴致已上,转眼桌上杯盘一片狼藉。
“五魁手六六六啊……”
还划起拳了。
……
最后一滴酒水被白弦川抢到喝尽。
“我赢了。”
“你……好吧,就这么一滴。”
“谁让你留一滴酒水。”白弦川扔了酒坛,眉眼间略显得意,嘴角确实不耐烦的撇着。
萧懿辰抚额,很自然地牵起康礼缘的手,与于谡明辞行:“于兄,如此我便告辞了。天色不早,阿缘不宜在外多待。老白也喝多了,估计要胡闹。还望于兄管着点。”
于谡明哈哈一笑,道:“这你就放心,老白今天不会胡闹。”
“哦?莫非他的酒量有长进?”挑眉。
“那倒不是。只是,老白嘛……胡不胡闹并不取决于喝不喝酒。”
看着于谡明高深莫测的笑容,萧懿辰讪讪道:“反正有于兄看管着,我就放心。告辞。”
“告辞。”
二人辞别之后,康礼缘自踏出了暖阁便挣开了他的手,一路上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萧懿辰似乎也没有太在意,默默地走在前面,将过道两旁的灯一盏一盏的点燃。小厮正巧过来掌灯,见这幅情景吓的双膝跪地,连连赔不是。
“无妨,你没有来迟。”他淡淡道,“去把其他的点上吧,这边的我自己来。”
“怎敢怎敢!”小厮忙上前掏出火器。
“不,那边有个酒鬼,估计要从后门离开。你去掌好那边的灯。”
既然萧大公子这么发话了,这小厮便跪地谢过就匆匆跑开了。
萧懿辰微微一笑,双手护着一蹿一蹿微弱的火苗。
“裹紧点。”萧懿辰看向身后的康礼缘,“王家的流光阁,一点都不暖和。晚上风可大了。”
“我没有大衣诶,怎么裹紧?”
萧懿辰道:“你没有……我也没有。脱下这件外衣,你怕是要说我耍流氓了。”
康礼缘翻了个白眼。
“我抱抱你。”
“啊?”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抱起。
萧懿辰微笑。
“你!死开!”康礼缘挣开跳了下来,三两步跑到前面摸索着离开。后面的烛火摇摇晃晃跟过来,四周也变的那么似真似假。
那时她常常会有一种感觉,自己应该是活在梦里。其实她已经死了。毕竟怎么想也不会明白,一个人好端端怎会重生回到豆蔻年华时候?
光影交错之间,世界也没那么真切了。
“来,上车吧。”
萧懿辰还是那么温柔。月光凉凉地洒下,点亮夜晚宁静的街道。他托着她爬上了马车,这才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啪嗒”一声,萧懿辰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烛台,一手护着另一手缓缓放下饰着绮花的罩子。
康礼缘在温暖的烛光面前,忽然倍感疲倦。萧懿辰淡笑着看了她一眼,却与她保持着一臂的距离端端正正坐着。
她没有特别在意,只是觉得这样子与萧懿辰独处有几分奇特。
“嘿,以后……我们恐怕不会是朋友了。”康礼缘难得对他笑着说了句话。
他不加思索道:“夫妻?”
康礼缘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萧懿辰懒懒道:“呵呵,我知道。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护短,你从来不随便记仇,而一旦记仇,就是一辈子。你呢,还不喜欢耍阴招,非得要正大光明和我叫板。这可算不上有多聪明……”
忽然,他的视线凝在康礼缘脸上:“阿缘,我知道你心向平淡,我给你一个归隐的机会,三年之后我来找你,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你答应我好吗?”
她轻咬着朱唇,眼神里充满着讶异与质疑。
“等我三年好吗?”
“你……”你不是要利用我去监视太子吗?可这句话她却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问呢?她心里苦笑,说好了不爱的。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充满了失望。
“真希望我们不会站在对立场。”萧懿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沉。
康礼缘一脸无所谓,感觉这车厢内有些沉闷,于是掀起一角窗帘,欣赏着夜色里的街道。
马车驾得很平稳,窗外的景物不一会儿就变成康府的大门了。
“我就不进去了。”萧懿辰微笑道。
“好,后会无期。”康礼缘不带回头地离开了。
萧懿辰令车夫掉头回府,自己侧身靠着,脸色渐渐变差,额头浸出了大把冷汗。他颤抖着右手从怀里摸出了药瓶,倒出一颗药丸胡乱咽下,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禁闭着双眼,喃喃道:“真希望,我们不会站在对立场。”